[革命的萝卜] 一根萝卜的革命

　　纽约初秋午后的烈日令人微醺，蓝天绿草，哈莱姆河静静地流淌，Randall’s岛上人山人海，真没想到我这个卑贱的中国房奴，也有幸能为拯救美利坚的农场奉献52美刀。贵宾坐票92美元，普通站票52美元，这当然不会给艺人半分，永垂青史的“农场援助”(Farm Aid)音乐节至今已是第22届。
　　美利坚帝国幸福的人儿一边举着啤酒热狗，一边排队上厕所。纽约不愧为世界上最难上厕所的城市，音乐节上数万人共享十几个临时移动便厕，上一次厕所要排40分钟的队，刚好足以错过一个大腕的演出。我们就这么大吃大喝，大拉大撒，圣母娘娘啊，瞧瞧蓝天下这些苦难的人儿吧，他们聚集在这，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信念：让我们吃得更好更安全吧！
　　“农场援助”音乐节新的时代主题是食品健康――反对急功近利漫无节制的高科技种植养殖业和食品工业，反对冷冻快餐，更要命的是反对要命的转基因食品。时值美国对“Made in China”的批判高潮――中国的食品健康同样遭到质疑――但美国人也绝非没有自我批判，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垃圾食品帝国。“那些商人只为了钱钱钱，不断把垃圾往我们嘴里塞！”……已经发白须白眉白的老尼尔?杨（Neil Young）差不多是唯一一个在台上喋喋不休地批判乃至大骂垃圾食品工业的歌手，以至于有个别只想听他唱歌的乐迷听得不耐烦发出嘘声，然而这个霸气十足的老家伙即便不唱歌不弹琴光说话也自有某种驱邪的魔力，听着听着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一包垃圾，正大摇大摆地走在通往垃圾场的路上。想起有一回听诗人多多在饭桌上的末日宣判：“把牛做成饲料再喂给牛吃，这不都成疯牛了吗？什么叫地狱？这就是。”
　　当然我掏52美元来这儿也不是为了援助布什的德克萨斯农场，而是为了尼尔?杨的音乐。但这一次老尼尔不光想打动我们的心还想唤醒我们饱受垃圾食品蹂躏的胃，真是谆谆善诱，推心置腹，直至盲肠，他的话勾起了我对在美国吃过的每一片缺乏肉香的肉的凄冷回忆。美国的鸡肉没有鸡味，你搞不清是在吃鸡还是吃鸡饲料――即便你吃的是唐人街的所谓“海南鸡”。据说美国的鸡从出生到长大到变成速冻美餐只需3天，据说高科技已经能催生出长着6个爪子的怪鸡，这么说或许有些妖魔化花旗鸡，但我们还是忍不住会设想一下科技大跃进的美丽新世界：一按钮鸡蛋就变成小鸡，再按钮小鸡就变成老母鸡，然后再按钮老母鸡已成肯德基……
　　如同美国体育的根据地是大学，美国的本土音乐文化离不开农场，外国人有时难以理解美国人为什么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听来自同一个地方――纳什维尔――差不多一个调调的无数乡村音乐。“农场援助”音乐节上当然全是美国的土特产音乐：乡村音乐、蓝草（Blue Grass）音乐、布鲁斯，即便是摇滚，也是带有浓厚根源色彩的摇滚乐，比如“数乌鸦”（Counting Crows）和戴夫?马修斯（Dave Matthews）。而乡谣之王威利?尼尔森（Willie Nelson）总是在这个音乐节压轴。
　　音乐节策划人约翰?玛伦坎普则和威利?尼尔森、尼尔?杨一起并称“农场援助”三剑客。这个音乐节的关键词是Homegrown，它捍卫的除了本土种养的食物，还有本土的音乐文化。
　　音乐节叫卖的纪念T恤上印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字：Revolution。按理“革命”这样的字眼一般只会出现在政治朋克演出或反战音乐节上，然而食品健康人命关天，当然也是很革命的。Greenday乐队那张炮轰布什政府的获奖热门唱片《美国白痴》封面是一只手紧握着一个手雷，而“农场援助”音乐节应该是一只革命的大手紧握一个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革命的萝卜。
　　音乐节还应请两个嘉宾，一个是比尔?克林顿，他的血管长年被他酷爱的油炸垃圾食物堵塞，如果不是及时做了手术命都难保。另一个是查尔斯王子，他正在英国大力推行有机农业。克林顿应作为反面典型举着一只炸鸡上台，而查尔斯则抱着他家喂养的肥母鸡――鸡脖子上挂着农业部门颁发的勋章。
　　从美国到了墨西哥后，尝到玉米饼中鲜美的鸡丝馅，一股革命豪情油然升起：这才叫“走地鸡”啊！再回忆“农场援助”音乐节，恍然几万只走地鸡在阳光下活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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