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中也有炼狱 炼狱中的灵魂

发布时间:2020-02-14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潘世纯每天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贵阳市家里的工作间度过的。19岁那年,他还是六盘水市文工团一名小提琴演奏员,因酷爱提琴,演奏之余曾尝试自制提琴,不慎之中,左手中指被切掉一截,这一切,虽然切断了大山深处一个年轻人的小提琴演奏之梦,却又把他推上小提琴制作的不归路,一走就是40年。
  潘世纯一边教女儿练琴,延续自己的演奏梦想,一边制作提琴谋生。为找到理想的木料,无数次上乌蒙、进苗岭,披荆斩棘,把收集到的木料分门别类进行各种处理,干馏、曝晒、阴干、编码……存放一段时间后,振作精神,郑重其事开始制作。一名成熟的琴师制作一把小提琴工时在200小时以上,而他往往要花上一个半月以上,把几十块各种材质的木料按要求的形状、尺寸进行、削、刨、挖、凿、钻、嵌、挫、磨……一一加工好,通过多达上百道工序,最后整合粘联成一把浑身粗充满木头色香的小提琴;再细细打磨,琴身有模有样了,大功告成了,舒上一口气,轻轻摆放好,轻轻悬挂好,端详好几天,等粘胶慢慢结固后,再上底漆,好几天后,再上面漆,又等上好几天……等激动、焦躁、手痒、心痒都回归正常后,净手取琴,依次上好四根琴弦,手指轻拨琴弦定音,校音,右手持弓,深呼吸,气静神定,把弓毛挨近弓弦,在四根弦上如鸿毛轻抚水面,仿佛静静暗示水下精灵们的演出即将开始,再次气沉丹田,调动全身细胞,迎接伟大时刻的来临。
  然而,随着右手的挥动,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再也没有力量挥动下去了, “上帝啊――这就是我经过千辛万苦追寻的回声吗?”干噪而木讷的琴声将颓然的琴师顿时击倒――从天堂跌落到炼狱。
  老潘在女儿6岁时开始指导她练琴,从1992年获得全省少年儿童小提琴选拔赛少年组第一名后,琴艺突飞猛进,直至出国留学。他发现,女儿每一次获奖,都是拉自己制作的小提琴,这不仅给他带来安慰,更增强了自己的信心,一次次从炼狱爬出来。随着女儿拉琴的进步,潘世纯的小提琴制作也日臻成熟起来。
  一把好琴的制作,除了选料要受到时间和空间(所谓“欧料”、“东南亚料”、“国料”之类)的限制外,自制一套(几十件)得心应手的工具、量具是不能被限制的。同时,自制的“鱼泡粘胶”也必须符合细腻、坚韧、紧固的苛刻条件;上漆更是马虎不得,底漆、面漆的厚度、密度、时间长短、空气温湿度等直接关系到木材6%的水分保持、透气、共鸣和美感。通过多年学习和探索,老潘已经掌握并自创了一整套秘制技艺,接下来就是练完一套气功,泡一壶清茶,静静坐下,随心所欲,抑扬顿挫起来。
  我仔细查看一把新做好的提琴,单就琴身面板边沿的两根平行细线,老潘怎么会画得这样精致?他淡然一笑说:“是用三层深浅两色细木条粘好后,镶嵌进去的。如果是画上去,就不能起到紧箍的作用了。没有这箍,随时间或空间的变化,面板就会开裂甚至成碎片了”
  “中国人做西洋手工活,悟得透、来得快,做得准,做得好。为什么?”他拿着一只半成品提琴边说边随口背诵一段《劝学篇》:木直中绳,揉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曝,不复挺者,揉使之然也。“中国人懂顺其自然,更懂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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