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也很累]男人很累

发布时间:2020-03-12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30岁那年秀娥有了个女儿。   全家人像得了宝贝似地欢喜。30岁属于大龄产妇了,秀娥的母亲、婆婆一直守在医院。当护士报告喜讯时,秀娥的母亲激动地差点晕过去。   秀娥给女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贵妞。听老人说女孩要富着养,要富,不高贵怎么行?
  4岁前贵妞跟着外婆一直生活在大院里,天气好时外婆会抱着她在自家的门前晒太阳,天气不好时外婆在屋里哄她玩玩具,再大时给她讲故事。3岁开始外婆教她识字,唱歌。贵妞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通。外婆说这孩子将来是块上学的料,前程也不会差了,赶上了好时代。
  本来秀娥想让贵妞3岁时就去幼儿园,母亲不同意。说孩子小了会受人欺负。秀娥知道母亲是舍不得孩子,就依了。等到了4岁时母亲还是不同意,又说了一番理由。这回秀娥自己拿主张,坚决送贵妞去幼儿园。秀娥私下对丈夫说,外婆看得再用心,也会溺爱孩子,将来对孩子发展不利。幼儿园虽然是圈养式的管理,但是集体行为。孩子在那里等于接触了社会,眼界会大开,也会受到锻炼。
  贵妞聪明不假,但同时天生就是多情的种子。上幼儿园不长时间,就跟小男孩搞得火热。人家小孩子家不明白的事,贵妞也懂。秀娥去接贵妞时,碰到好几次男孩子告状,说贵妞亲他。弄得秀娥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是好。回家秀娥告诉贵妞,不能随便亲人家小男孩,那样会惹人家大人生气,也会让小男孩再不喜欢跟贵妞玩了。贵妞听了不服气,说爸爸亲你,你为什么还跟爸爸好呢?一句话让秀娥臊红了脸,却无言以对,只好一巴掌打到贵妞的屁股上。
  上小学时,贵妞的身后总跟着好几个男孩子。放学回家后,秀娥发现贵妞老喜欢往窗外望,有时望着望着,自己捂着嘴傻笑。秀娥躲在一边发现,窗外站着的是贵妞的男同学,正朝着贵妞出怪模样呢。后来秀娥干脆等贵妞一放学就把窗帘放下来,逼着贵妞看书学习,不准东张西望。但这解决不了问题,贵妞看一会书就会说,我出去一下。秀娥问干嘛去?贵妞说问同学作业,一会就回来。每次秀娥都无奈地摇头,她知道不过是贵妞托词而已,最终还是去见那些男生。
  秀娥很头疼,当老师的母亲说,你连这个都不明白吗?这是青春期发育的特征,不能强扭,只可疏导。秀娥不服气说,我怎么没想着我小时候还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呢?母亲叹口气说,你小时候是啥景象啊,光政治运动、阶级斗争这些惊心动魄的事,就搞得人心惶惶了,哪有什么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时代不一样了。贵妞她们这一代是回归自然了。
  秀娥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很难疏导。这让她非常伤心、着急。她担心女儿在情感问题上会出问题。好几次晚上,当贵妞躺在床上时,秀娥想凑过去跟她好好谈谈。但靠近了女儿却又觉得话不知从何说起。倒是贵妞大方,搂着秀娥的胳膊说,妈,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关于男孩子的事?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一上不了当,二吃不了亏,三全摆平。有你这样精明的母亲,女儿还能差了?放心!一个鬼脸,贵妞就把秀娥打发了。
  贵妞招的周围男孩子不断,但秀娥几乎没认真见过一个。贵妞领来家的第一个也是惟一的男性,是在上高三那年。那天秀娥正在家里做饭,突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听贵妞在喊,妈你快开门呀!秀娥打开门,只见贵妞一只腿立地,另一条腿上打着绷带,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结实的男孩子,正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着秀娥。贵妞一只手搭在那个男生的肩上,另只手扶在门框上。那男生的身上背着两个书包,其中一个是贵妞的。
  你这是怎么了?秀娥一看立马慌了神,紧张地问。扭的呗,打排球。一个球没接好把脚脖子给扭了。哎呀,疼死我了。贵妞龇牙咧嘴的样子,一副痛苦状。秀娥上前去搀扶,贵妞说妈你不用忙活,让他扶着就行了。他有的是劲,从医院背我回来的。啊,背回来的?这么远,真难为你了。谢谢你啊!秀娥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这有什么,不正给他机会好好表现。平时找都找不到呢。扶我进去。慢点,不是你身上的肉是不是。贵妞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只腾出的手拍打着男生说。那男生很听话,陪着笑脸把贵妞轻轻扶进屋。
  秀娥在一旁看着,手也插不上,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贵妞躺在床上,然后对男生说,倒杯水,渴死我了。男生答应着,却找不到杯子。贵妞笑了,指着厨房说,在那呢。高压壶里有热水。对了,你自己也倒上杯。有福共享,可别说我欺负你。
  男生把水端给贵妞,贵妞喝了一口说,你真坏,想烫死我啊。男生说,哪能,哪能。我又不是故意的。来,我给你晃晃凉了再喝。男生说完,真的拿过杯子晃起来。贵妞看着他,嘿嘿笑着。
  秀娥看着俩孩子旁若无人的表演,心里真的来气。她走到贵妞面前轻声说,你这是干什么,使唤人家像自家人似的。就是一家人嘛,现在不是,将来就是。贵妞嘟囔着说。你胡说什么,才多大,就一家人一家人的叫着。躺着休息,人家也该回家了。不行,他还要帮我复习功课呢,后天有摸底考试。贵妞撅着嘴说。
  阿姨,真的有摸底考试,是高考前的摸底。男生接过话来。
  秀娥看了男生一眼,想发火,但又压了下去。心想朝人家生什么气。
  谢谢你帮着贵妞到医院。你不回家,家里不着急吗?秀娥找了话题。
  没事的,我爸爸在外地当兵,母亲今天上中班。男生咧嘴笑着说。
  妈,你行行好做点饭给我们吃吧。他也怪累的。你想那么远还要背着我这百十来斤,消耗也怪大的,需要补充补充。贵妞朝着秀娥做鬼脸。
  秀娥没吱声,瞅了贵妞一眼走进了厨房。
  那天男生在秀娥吃的饭。吃饭时,秀娥偷偷打量着正在闷头吃饭的男生,觉得这孩子长得倒很有男人味。
  男生走了之后秀娥对贵妞说,妈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你太年轻,不能过早恋爱。
  你这话是老师校长的话,宣传用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什么过早不过早的。人家外国人,这个年龄早就什么都干了。
  什么叫早就干了?你说清楚了,你干过什么了?秀娥急了。
  瞧你紧张的样,我要是干了什么还会跟你说吗?什么也没干。那是我不想干,想干你也不知道,也管不了。贵妞有些挑衅地说。秀娥真想一巴掌打过去,但一想贵妞说得有道理。她真的干了什么,自己能阻止得了吗?
  妈怕你吃亏。女人最怕的是吃亏。秀娥软了下来。
  知道了,我的好妈妈。贵妞拖着长腔说。
  这一夜秀娥没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就跟在外地的丈夫通了电话。丈夫一听也急了,大声嚷着,怎么会这样呢?你狠狠教育教育她,我也打电话批评她。反了是怎的,这些孩子咋会这样呢!秀娥知道,丈夫不过是瞎吼几句罢了,他宠爱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才舍不得去管教女儿呢。
  秀娥说说心里透口气罢了,她清楚,现在的孩子实在管不了。她甚至都觉得无话跟女儿交流。这也许就是常挂在女儿嘴上的所谓的“代沟”的缘故吧?
  贵妞考上了本市一所排名不怎么 样的大学。秀娥有些恼火。母亲劝她,这就不错了。贵妞聪明是聪明,但性情那么活跃,心思都放在了男女情感上了,没落榜就算是福气了。再说了,女孩能受过高等教育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资本,不一定非要成为居里那样的科技强人。
  秀娥很佩服母亲,她总能在别人苦恼时把人开导的豁然开朗。
  那个男生考到了外地一所大学。贵妞哭了好几天,说要复读明年也考到那所大学里去。
  秀娥说这样的宝你敢押吗?万一考不上,连现在的学也没得上,人家还能看得起你吗?到时鸡飞蛋打,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回贵妞听了秀娥的话。
  男生临报到前来辞行,见了秀娥像表态似地说,阿姨您放心,我会对得起贵妞。海枯石烂不变心的。贵妞在一边说,谁让你说这些呢!
  秀娥说,变不变心是你们俩的事。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
  四年下来风平浪静,每年假期男生都回家,贵妞跟他玩得很开心。俩人甚至都跟秀娥说,毕了业,分配工作就登记结婚。
  秀娥没反对,几年下来她认可这个未来的女婿,觉得他会给贵妞幸福的。
  毕业时,男生分配到了北京。这对贵妞不是好消息,这意味这两人又要分开。贵妞问,为什么要到北京?男生说北京是干事业的地方。他爸说了,有出息干大事就到北京。贵妞说你跟你爸爸过一辈子?
  男生最终还是去了北京,在一个大部门工作。贵妞去看过他,门口的警卫就好几道岗。
  贵妞跟男生到颐和园划船,男生一路尽说在北京多么能开眼界,气得贵妞说,那你就在北京开你的眼界吧,俺回俺那小地方。
  男生自打去了北京再没回来过,也许回来过,秀娥不知道而已。反正秀娥再也没看到过他。秀娥曾问过贵妞,他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家人?秀娥说得很微妙,特意说家人,而不说贵妞。这样全包括了,还不显得刺激。贵妞很烦的样子回答,谁知道呢,光说忙,忙。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忙似地。不管他。爱来不来。不来拉倒。从此秀娥没再问,从贵妞的表情上她看得明白,没有什么欢喜的音讯。
  一天晚上,贵妞不知从什么地方回到家,一进门招呼也没打就躲进了自己房间里。
  秀娥感到奇怪,但隐约也猜到了什么,她拍打着贵妞的房门说,妈不问你为什么,但妈告诉你,为一个负情的男人伤心不值得。天下好男人有的是,重来未必碰不到更好的。
  屋里传来一阵抽泣声。秀娥觉得心里也像刀子扎了一样痛。她想再敲门,但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她知道此时贵妞一定很伤心,就让她一个人哭个痛快吧。哭出来,或许会想得更开,忘掉得越快。
  后来贵妞告诉秀娥,那男生在单位找了一个领导的女儿。尽管模样不中看,男生心里也不情愿,但男生的父亲力挺,专门跑到北京去做工作,说这一步很可能让儿子踏入了前途似锦的门坎。
  秀娥听罢心里一颤,当初自己找对象,考虑更多的也是如何冲淡那个国民党父亲对自己的影响,想不到几十年后,女儿的婚姻重蹈覆辙。不同的是,自己的寻找有个好结果,而女儿却成了牺牲品。
  秀娥搂住贵妞说,这样的男人靠不住。说来说去主意还是他自己拿的。今天他找了个领导的女儿,觉得了不起了,等过些日子再碰到更大领导的亲戚,难免不见异思迁。你是幸运的,没做垫脚石。假若你们真的结了婚,你难免不是秦香莲。
  令秀娥惊愕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是,二十几年后,媒体报道了一则新闻,某官员涉嫌重大经济问题,被法办。主角正是那个久违的男生。秀娥叹着气把报纸上的消息读给母亲听,母亲摇着头说,作孽啊,如果他那力主成全这门婚姻的父亲还活着,不伤心后悔死了吗?人不能光看既得利益,还要知道怎样老老实实做人。贵妞有福,没跟着这样贪心的男人。
  秀娥想打电话给远在国外的贵妞,把这消息告诉她,但想来想去,最后放弃了。她想,对贵妞来说,这一切已经丝毫没有意义了。即便知道了,也不过叹息一番而已。人没了缘分,留下的也就是同情和遗憾了。
  怪可惜的!人谁敢说会走什么样的路啊,或许他跟贵妞在一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命啊,人的命啊!秀娥对丈夫说。丈夫也说,是啊,婚姻成败决定着人生的幸福或痛苦。比如我,就是幸福的。秀娥瞅了丈夫一眼说,贫嘴吧。
  贵妞最后嫁给了一个美籍华人。
  促成这桩婚姻,还要归功于秀娥那个当过国民党的父亲,贵妞的外公。
  上世纪80年代末,秀娥家接到当地台办的通知,说台湾一位曾在政界担任过一定职务的退休老人希望得到相见。秀娥和母亲马上知道这是何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但是台办的人再三登门,说老人要求很迫切,希望秀娥娘俩认真考虑。
  秀娥发现母亲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饭量也大减。秀娥知道母亲在做思想斗争,就劝说,想见就见,别折磨自己。母亲眼圈红了。第二天秀娥告诉台办的人,同意见那位老人。
  一个多月后,秀娥第一次见到了阔别30多年的父亲。那天有些老态龙钟但身板依然康健的父亲一进门就跪在了秀娥母亲的面前,然后掩面大哭,说来请罪了。
  秀娥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从台湾一起来的那些“侄子”、“外甥”,扶起父亲说,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现在大家不都好好的吗?其实说这话时,秀娥的眼睛也潮湿了,她想起了自己跟着母亲过着孤儿寡母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心里酸酸的。
  秀娥的母亲也说,这都是命里注定。谁也别再说谁的不是了,说了也没有用。好在我们都活着,这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恩赐。
  疙瘩一旦化解,立时有了亲情的感觉。
  做外公的极其喜欢贵妞,拉着贵妞的手看着说,你像你外婆。你外婆就是这么好的皮肤,又白又干净。
  父亲跟秀娥商量,将来让贵妞到国外发展。他跟人合伙在美国有公司。
  秀娥说,她没考虑让贵妞离开自己。再说了,父亲身边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外甥孙子吗?
  父亲摇摇头说,你不了解我的心思。我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弥补我所亏欠你和你母亲的。
  秀娥说这大可不必。30多年过来了,什么风雨我们都经过了。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让秀娥想不到的是贵妞竟痛快地答应了外公的计划,准备到外公的公司去干。外公说先去国外上学,然后再工作。这更中贵妞的下怀。
  秀娥很生气,一连几天不跟贵妞说话。贵妞哄她,她也不理。直到后来贵妞说不去了,秀娥才有了笑脸。
  妈舍不得你。难道你就舍得妈吗?秀娥搂着贵妞说。
  我也舍不得。不过,将来干好了,我们仍然可以在一起啊!贵妞的心不死。
  哪干不好呢?那是国外。你连国内都没去几个城市,一下子到了国外,不晕头转向才怪呢!秀娥说。干不好,我就回来守着你一辈子。不嫁人,也不离开这个家。贵妞摇着秀娥的胳膊说。
  还是做外婆的出来说话才定了大局。说让贵妞去闯荡闯荡吧,前程就要靠闯荡。憋在家里,永远没有大出息。贵妞的父亲也支持贵妞去,说当初你妈让我参军不就是走出去吗?怎么样,走对了。否则我一辈子可能就是个工人。现在好赖也是个团级干部。一点不次于你那台湾外公。
  贵妞走了。先去了中国台湾,又去了美国。
  几年后贵妞结了婚。丈夫是当地出生的华人,据说家产万贯。
  秀娥陪母亲去美国看过生了孩子的贵妞。回来的第二年,母亲就去世了。她走得很安详,早上起来后坐在沙发上等着秀娥给她上早饭,等秀娥端着稀饭走出厨房时,发现母亲像睡着一样头歪在了一旁。一摸,气已绝了。接着从中国台湾传来了噩耗,秀娥的父亲心梗猝死。
  办完了丧事,大院贴出了布告,要拆迁改造了。大院的人都欢欣称快。60多年了,尽管还能凑付住下去,但毕竟年代太久了。与周围拔地而起的大楼相比,显得那样不协调。
  贵妞要把秀娥和父亲接到美国去,秀娥不去。说这里才是她的世界。父亲更坚决,说你老爸好歹是个解放军,到了那边岂不是有投诚的嫌疑?再说了,说不定中情局的人会跟上我,套个军事情报什么的。我可不去找那种麻烦。
  如今没有特殊情况,贵妞一年回来一次看父母。偶尔也会见见老邻居,但很少。因为境遇不同恍如两个世界的人,没太多的话说。反而秀娥常跟丈夫溜达着回老地方跟老邻居们拉拉呱吹吹牛什么的,倒是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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