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华尔街国有化？|华尔街之狼把这支笔卖给我

　　●车耳商旅滋味● 系列之三十二 　　 　　华尔街是纽约一条令人向往的街道,那里有众多的金融机构,发生了数不清的历史故事,而这些机构和故事都和金钱有关,和资本有关,和资本主义制度有关｡没有资本主义制度和这个制度下哺育的自由市场经济,也就没有华尔街｡就这个意义上讲,华尔街代表了资本主义的典型特征和思想要义｡至少在2008年以前,如果谁胆敢以社会主义的方式对这个标志性的街道和其代表的金融体系进行改造､触动其私有制的精髓的话,那就像痴人说梦一样荒诞｡
　　
　　朝圣者的街道依旧
　　
　　在中国,有点文化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华尔街的,尽管他不是学金融专业的｡多数来纽约的访客有事没事都要在华尔街走一圈,就像朝圣一般｡
　　
　　在纽约工作期间,我多次参观过华尔街上的纽交所,拜访过这条街上的不同公司,经常被那里的交易员劝说买卖股票｡回国后临时去美国时甚至住在这条街上,那是因为9.11后华尔街成了灾区,一些大公司纷纷离去,于是房主就把房子改成公寓了｡
　　前不久去纽约,我又在华尔街的纽交所前驻足了半天｡阳光下我看着周围的游客一边鱼贯式的拍照,一边聆听导游的讲解｡导游是一个60多岁的大块头的美国人,西装革履,系着深色领带,脖子上还挂着胸牌,既专业又威严,那架势就像刚从纽交所出来的首席执行官一样｡美国的导游和中国的导游完全相反,在中国导游都是一些年轻人,而在美国我见的都是头发花白祖母级的人物,但他们一丝不苟､口若悬河的架势,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反而更让人相信他们讲述的是真的｡
　　我在纽约的那几天,美国金融界创下历史单日和单周借贷水平的最高记录｡在10月8日那天,美国商业银行向美联储借了980亿美元;在那一周中,平均每天借贷750亿｡美国金融界最看重资产的流动性,而这么巨额的借款,资金出现了这么大的流动,仍满足不了美国金融界应对危机的需要｡
　　
　　投行的风光不再
　　
　　时至今日,美国五大独立投行均已不存在｡
　　投资银行曾经是财富的象征,在投行工作的人也都趾高气昂｡他们瞧不起商业银行的人,认为能力不够的人才到商业银行,否则怎么才赚那么点钱?于是他们夸大自己的能力,也夸大自己客户的能力,只要这个客户将被他们包装送上市｡
　　除了承销上市以外,投行的另一些人会嗅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任何可能创造出利润的产品｡如果有这样的产品,他们就会挖掘出来;如果没有这样的产品,他们也会凭空造出来,衍生产品就是这种制造业的最好体现｡投行在经济繁荣股价上涨的时候,贪婪地用别人的钱为自己攫取利润,鼓吹市场的理念,鄙视任何国家资本｡把事情搞砸以后,他们又指望政府来支持,走国有化的道路｡
　　
　　杠杆原理的反作用
　　
　　什么导致了金融业危机?美国媒体列出的原因有:过分热心推动房屋自有的美国国会;让利率维持在这么低水平的美联储;利用不合格买屋者的掠夺性放款机构;自不量力的买屋者同样难辞其咎｡其他还有:放任银行法规过度宽松的美国政府;销售复杂难懂的产品并借此赚取暴利的金融业高层;误导人的信用机构――这些美国评级机构常常给濒临倒闭的公司评三个A的最高等级;以及避险和对冲基金――其中一些基金大肆买空卖空,最后导致自己也破产了｡
　　上述的原因都有道理,但是在我看来,最根本的还是美国的消费理念:美国经济是负债经济,美国企业是负债经营,而美国人是负债消费｡所以,美国的政府､企业和家庭都是建立在透支未来的收入之上,这样的经济体制和生活方式能够保持一段时间,而且在其他国家对此给予支持的时候它运行得甚至更好｡然而任何极端行为都会得到市场的纠正,这次危机是对美国人消费方式的一个总清算｡这是美国人自己应该明白的要义｡
　　中国人喜欢讲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说的是节约,要充分利用钱的价值;而美国人却会充分发挥钱的效益,所以他可以把一分钱当成一毛甚至几毛钱来花,他们常说的杠杆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说拿一分钱可以吸引更多的投资,可以借贷更多的钱,如果有收益的话,他的收益率就可能是几百倍｡在华尔街强调最多的英语单词就是是杠杆､衍生品､期权和卖空｡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夸大了的信用神话和财富幻象上的｡我在《财富幻象》一书中就重点说明了这点｡
　　
　　两难的抉择
　　
　　美国财长保尔森是投资银行家出身,对金融机构爱屋及乌,并在危机中展现了银行家不屈不挠的精神和灵活的态度｡他表示:让我们做一些和以前不同的事｡现在人们明白了:这种事就是无论美国学界还是公众都嗤之以鼻的社会主义甚至共产主义做法,就是将金融机构国有化!在美国一百年来是第一次,是历史性的,而且引起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共鸣｡国有化竟然在一夜之间成了资本主义的救世主!
　　华尔街这个最资本主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大锅饭!对这种大规模的国有化行动,美国社会这次竟然没有多少坚决的反对声,而那些一辈子都在反共的议员们只是对7000亿美金的方案进行了象征性的修改,就让它在国会第二次讨论时轻易过关了｡
　　在救市违反美国治国理念和价值观､不救市会造成经济崩溃和霸权丧失的尴尬处境中,两害相权择其轻,美国人的选择再次表现了它的实用主义｡尽管对他们来说,政府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来管理企业,国家管理企业的最终结果都是效率的丧失｡
　　用纳税人的钱向受困的企业注资､用高于市场价格购买这些企业的坏账又没有得到相应的补偿,就跟白给企业送钱一样｡老百姓感觉不公平,他们会问:为什么不直接把钱给我们?
　　
　　临时的“国资委”
　　
　　美国政府还设立了金融稳定办公室,以执行7000亿美元救市计划｡它有点像中国的国资委,不过其主要功能是监督这笔钱的使用,决定向谁､以何种方式紧急提供贷款,并拿这些钱来收购企业的坏账｡估计这个办公室每个月要买下将近500亿的坏账,也就是说每个月完成500亿将私有企业国有化的目标｡
　　美国国会通过的救市方案中,第五条规定政府将持有获得政府救援公司的部分股份;第六条规定如果政府救援的公司最终倒闭,政府将是利益最受保护者之一;第八条规定在财政部持有某家公司股份的情况下,该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薪水和福利水平将受到限制;第九条规定在政府购买某家公司超过3亿美元不良资产之后,受雇用担任该公司高级管理人员者不符合获得“黄金降落伞”(在失去这份工作后获得经济上的丰厚保障)的条件｡美国国会的议员们这点做得还不错,他们的确更应该关注金融界高管薪酬的合理性,因为这些人追逐个人利益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
　　从这些规定都可以看出社会主义的色彩,国家不仅可以拥有企业,还是企业破产后最优先的受益人,同时政府还拥有制定企业高管工资以及福利的权力,而这些正是国资委被赋予的职能｡金融危机扩大了政府的权限,催生了美国式的“国资委”｡
　　
　　被挟持的救市者
　　
　　成立“国资委”还不够,美国人希望全世界､包括中国都救他们一把,而把“通缩制造者”和“通胀制造者”的指责抛在脑后｡
　　美国人势必会保证其债券的流动性,让市场来自由买卖,为此它需要大量印制钞票,就像上市公司股票增发一样,每一次新增发股票,都是对公司原有股票的稀释,使原来的股票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值钱了｡而每一次美联储对市场的注资,都是对国际上流通的美元的稀释,它救市的资金越多,对美元的稀释越大,我们手上的美元购买力越低,越不值钱｡
　　国内有学者指出:美国十年期国债,在今年1月时的保费为7.5个基本点,但到了9月7000亿美元的救市方案通过后,保费上升到37个基本点｡这就意味着,每1亿美元的国债,在年初要付7.5万美元保费,而在10月就要付37万美元保费,这说明市场担忧美国国债的违约风险在增加｡假如美国国债真的违约的话,我们手中持有的美元就真的成了次级货币,就像美国股票成了次级股票一样｡
　　
　　摩根的悲哀
　　
　　如果一个国家能让世界繁荣起来,那就是美国;如果一个国家能让世界经济衰退,那也是美国｡成也美国,败也美国,因为几乎所有人对美国都抱有憧憬｡现在看来我们也有责任,因为我们太重视美国市场､太重视美元､给予美国太多的商品货物和资本借贷｡事到如今,在遭到美国人不断指责的同时还得参与救市!
　　人们好奇的是,那些天生反共､动不动就拿中国说事的美国极右议员,在对7000亿美元救市方案投赞同票时心里是何感受?在这块号称没有社会主义的土壤中,将私人金融机构收购成国有,以社会主义的做法管理他们,难道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在纽交所对面,那座用大石块砌成､个头不高但厚实庄重的古典式建筑,曾经是J.P.摩根的办公室,旁边就是联邦大厅,曾经是美国临时国会｡我想摩根如果在世的话,他也会对现在的局势感到悲哀,因为上百年过去了,金融界对品德和诚信这个最重要的人类资本仍没有足够的认识,以至于这个世界上最资本主义的地方发展到了鼎盛期时,竟然要用社会主义的方式来纠正错误!
　　
　　敬请关注下期系列之三十三：悲情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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