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书,厚厚地想】如果薄当上总书·记

发布时间:2020-03-15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无”:无阿伦特所说的“公共空间”?      陈家琪是哲学界的精英人物,即使以自己30年日记为素材所撰写的较为感性的书籍――《三十年间有与无》,也有着浓浓的现代哲学家味儿。何谓现代哲学家味儿?就是不断地向人们笃信的前提进行质疑。在庆祝改革开放30周年的汗牛充栋的出版物中,唯独他在肯定中国让世界钦羡的经济独领风骚的“有”之时,却在不断地追问:三十年改革开放还有没有“无”?如果有“无”,那是“无什么”?
  他的回答是:确实有“无”;那个“无”,便是政治哲学家阿伦特所说的“公共空间”。
  中国的思想者为了救亡图强,百年来曾做过好多回“移植”。辛亥革命所说的三民主义,实际上是移植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五四运动”移植“德先生和赛先生”。共产主义思想者移植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到了改革开放时期的思想者,移植运行了几百年的西方市场经济……近百年来的中国思想者,都把功夫下在“移植”之上。
  且看百年来“移植”的成果到底如何呢?
  陈家琪描绘了一个中国版的西西弗斯神话。
  古希腊的荷马讲了一个西西弗斯神话。西西弗斯生前有罪,死后要接受“永罚”:将一块巨石艰辛地推上山顶,但接着巨石就滚了下去;然后再将巨石艰辛地推上山去,但等到再达顶点时又滚了下去……这是荷马借神话讲伦理。
  1942年,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加缪写了一篇随笔《西西弗斯的神话》,把西西弗斯描绘成一位抵抗荒谬的英雄。加缪认为:西西弗斯推着巨石上山是快乐的;有了蔑视荒谬的快乐就有了幸福感;有了幸福感就有了人的尊严。这是加缪借神话讲哲学。
  上世纪80年代,陈家琪重提这个神话,是借神话讲中国政治轮回。中国的西西弗斯推巨石的记录是:辛亥革命所推的“三民”巨石滚下去了;“五四运动”所推的德赛先生滚下去了;付出了百万生命所推的列宁主义巨石,起码在它的发祥地滚下去了。例外的是,1978年以来所推行的改革开放的市场经济巨石还没到山顶,正方兴未艾。
  神话虽然形象鲜明、故事动听,但毕竟是逻辑的情绪而非逻辑本身。陈家琪没有在这里止步,他在本书的自序中对汶川大地震中一个感天动地的场景进行追问。大地震发生后,没有人号召,没有人指挥,成都市成百上千辆出租汽车放弃做生意,不约而同地奔向震中地区去救人。这意味着什么?陈家琪认为,这是“每个人都把自己与完全陌生的别人相联系在一起,主动投身到这一个人为、人造的‘公共空间或集市’之中”。
  上述的所谓“公共空间”,或称“公共领域”,是当代政治哲学家汉娜•阿伦特首创的一个概念。她将公共空间阐释为一个由人们透过言语及行动展现自我并进行互动与协力活动的领域。倘若把她的理论翻译成俗语,“公共领域”是:一、有不受权力管制的公共场合(例如广场)或公共媒体(例如报纸);二、有他人在场(这个“场”在今天来看可以是物理空间,也可以是数字空间);三、公民在理性、平等、开放的规则下说自己想说的话;四、公众从“不同”中找到了“共同”而进入实践――对权力进行制衡,或者促进制定公共事务的新规则等。
  陈家琪激赏成都出租车司机的行动,是认为他们开创了一个弥足珍贵、难能可贵的“公共空间”。中国的政治家与大众都激赏这样的“公共空间”。然而,假如上海的出租车司机为了他们中有人被“钓鱼”,共同奔向一个集会场所,讨论如何与市长对话,这样的“公共空间”还能被激赏或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吗?其实阿伦特所指的“公共空间”,不是成都司机的“道德空间”,而是“在平等、理性、开放等公认规则下发表己见,与国家展开互动,进行以权利制衡权力以及其他利益博弈的‘公共领域’”。因此,陈家琪喟然叹曰:没有阿伦特的公共空间,才是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无”。
  因为这个“无”,才有百年来中国政治版的西西弗斯神话;因为这个“无”,政治轮回版的西西弗斯神话还会继续下去。
  
  奋斗来的“有”,很容易被玩残为“无”
  
  我猜想,陈家琪在说此地“无”公共空间时,意指着彼地“有”了。
  是的,我们的西边很早就“有”了。
  古希腊雅典城邦,在公元前6世纪就开始“有”了,阿伦特把古希腊的民主广场当做人类的政治范本。可是,好像这宝贝一开始就很容易给玩邪。例如,古希腊的民主执政者却把在民主广场上正常活动的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判了死刑给毒死了。苏格拉底死了,民主制没玩多久也死了。
  古罗马人玩贵族共和制,可是也没能玩多久,从凯撒大帝的终身独裁官――披着共和外衣的君主制,到戴克里先皇帝公开的君主独裁制,共和制就被玩没了。
  18世纪启蒙运动之后,死了一千多年的“公共空间”与民主制才开始复活。法国大革命开启了现代民主。然而革命胜利后马上玩出了“多数专制”的革命大恐怖,接着又玩出了拿破仑以及拿破仑三世当皇帝。
  玩得最邪门的是1933年的德国。德国人通过正规的民主程序把希特勒选上了台。
  那么世界上还有既经得起折腾、也没有玩邪的民主典范吗?阿伦特高调地宣称:有,那就是美国。因为美国革命产生了一部确保民主自由长治久安的美国宪法。
  美国的民主制真的是个金刚不坏之身吗?我怀疑。
  美国华裔学者汤本出版过一本《你不知道的美国》,讲了一个惊世数据:美国被暗杀掉的总统占总统总人数的比例,比二战的诺曼底战役中盟军伤亡的比例还高。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代美国有着世界一流的情报机构和独立司法,但发生的国家顶级大案,居然会成为无头案!何故?美国人心里都明白,因为存在着成了政坛玩偶艺术家的利益集团:大选时他们通过调动舆论、资助选举经费,来使某位代表他们利益的候选人当选;倘若某位总统施行了损害他们利益的政策,就把他干掉;最厉害的是干掉了总统还能永远逍遥法外。譬如1963年肯尼迪总统被暗杀后的三年中,18名关键证人相继死亡,其中六人被枪杀,三人死于车祸,两人自杀,一人被割喉,一人被拧断了脖子,五人“自然”死亡,在40多年的岁月里,肯尼迪遇刺案的各种证据和证人全部灰飞烟灭。当选的美国总统们倘若不想遇到不测,自己就要识相。这个“美国特色”意味着什么呢?一、阿伦特所赞美的美国宪法连美国总统的自由都难以保证,遑论敢于挑战利益集团利益的庶民?二、美国的民主是一个可以被控制与操作的“玩偶民主”;三、超越法律的利益集团,成了美国的隐形僭主,或者是玩民主木偶戏的幕后独裁者。
  其实,不少思想者早就对现代民主制提出质疑了。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写道,(包括美国在内的)政治自由在选举中被简化为在根本不认识的政治代表之间作出选择:这些代表热衷于从事没有结果的、纯属于技术的争论,而且往往加以夸大,以便造成民主制在运行的幻象。竞选成了政治营销。搞政治营销就要弄金钱、玩公关、拼谋略、塑形象、戴面具、搞表演。政客在竞选时的承诺无需兑现,选民都知道这不过是比口才的“竞选话语”,是一种极为昂贵的语言游戏。
  有人会说,选举不认识的人不成问题,因为传媒会给选民提供客观而多元的信息。不,思想者哈贝马斯在《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中说“不”。他指出,18、19世纪的小型报刊,确实是一个能够发表各种制约权力言论的公共领域,可是现在,由于媒体的私人化、商业化,公关和广告技巧被大量运用,新闻和资讯被有意识地操作。诚如《纽约日报》一位资深记者所说:“新闻自由说到底不过是老板的自由。”此外,国家也经营着代表政府立场的媒体。政治人物还刻意在各类媒体中“经营民意、制造共识”。如此这般,媒体不再是公民的公共空间。
  网络的出现让热心公共空间的人兴奋过一阵,认准了这里是一块广袤无垠的、不可能再受商业和政治控制的公共空间。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国家机器马上就掌握了最先进的筛选过滤技术,把一切不利于当政者的信息悄然封杀,而且你还找不到封杀者是谁。商业也长驱直入地占领了这块虚拟市场。此外,网络本身也有个先天性的顽疾――造出了大量信息垃圾,真伪难辨。噫吁兮,网络仍然是让人感到憋屈与茫然的“伪公共领域”。
  呜呼哀哉,阿伦特树立为人类样板的美国公共空间、美国自由民主,也不是什么特殊材料打造的,仍然被一批掌握着巨大社会资源的利益集团合法地或者说让法律“没治”地玩残了!
  
  普世价值也被“国家利益”玩废了
  
  然而,到这里还没有见底呢。对于思想者来说,还有更悲的悲剧呢:所有文明人都赞赏的普世价值,也被“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价值给玩废了!
  自由、平等、人权、人道、人本、尊重、法制、多元;“人”的位阶在“国家”之上;国家有义务捍卫人人与生俱来的权利――生存的权利、免于恐惧的权利、生育的权利、知的权利、免于匮乏的权利、思想自由的权利、表达自由的权利、集会游行自由的权利等等;请问:在人类语言中还有比这些更充满崇高感与美感的词语吗?正常的人都把这些价值视为高于一切的天价。可是,天价之宝一旦遭遇上国家利益,立即跌价为分文不值。
  随手拈来几个实例,就来说说天价的崩盘吧。
  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糟蹋普世价值最凶。而自诩高举普世价值大旗的美国,在两伊战争时居然明里暗里支持此人。后来美国又用两条子虚乌有的罪名(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基地组织勾结)把他推翻并绞死。这一捧一杀说明什么?普世价值等于零,美国国家利益才是天价。
  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劳伦斯• 萨默斯,1992年2月在《经济学人》杂志大声疾呼,要世界银行支持发达国家把污染废物转移到不发达国家去,因为这样可以大大减低污染成本。根据他的论述,即使生态环境恶化导致了第三世界国家民众的疾病和死亡,从经济学的角度看也是很合算的,因为他们的生命成本低。因此,发达国家向低收入国家倾倒大量有毒废料背后的经济逻辑是无可指责的。现在很多发达国家就是按这个经济学理论做了,包括把严重污染的产业转移到中国与印度等国家。请问,在这个经济理论中还能找到一点点普世价值吗?
  全球权威的科学家们说地球已经发烧得大病了,倘若不立即治疗,全人类都要遭大难。世上还有比这更高的普世价值吗?于是前不久召开了哥本哈根气候会议。但是各国首脑到场吵了许多天,最后是国家利益打败普世价值,弄了个空头协议散了场。如果地球有大难是个真命题,那么人们从哥本哈根会议中完全感受到人类为了国家利益宁可同归于尽的“悲壮”!
  普世价值还有个致命的克星――5.3。英国 “新经济基金会”发表报告称,如果全世界都像美国那样消耗资源,人类需要5.3个地球;如果像法国和英国的消耗水平,需要3.1个地球;这一数字相对于西班牙是3、德国是2.5、日本是2.4。可地球绝对只有一个。在这个绝对的前提下,我们不妨来做个思想实验。如果美国及其他发达国家要允许穷国的人具有普世价值赋予的“免于匮乏的权利”,那美国以及英、法、德、日等国的人从今天此刻起就要甘愿大大降低生活品质,例如每个美国人要自动减薪到5.3分之一、英国人减薪到3.1分之一。但是天底下会有这等奇事发生吗?倘若穷国不依,偏要自己发财致富,那富国只有一条路,找个借口制裁你,或者“把你炸回到石器时代”!实验结果出来了:普世价值对阵5.3,绝对被消灭。
  从这里,人们看到一幕荒诞剧:普世价值要把人的位阶放在国家之上,结果国家把普世价值给废了!
  陈家琪的《三十年间有与无》一书在结束处写道:“这就是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哲学的尴尬命运,也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我们的时代的尴尬。”
  在这尴尬中思想者还能做什么呢?“移植”西学吧,在世上只剩下玩邪了的“盗版”了;法(儒家)先师国粹吧,两千年的中国历史一再证明“法”的结果只能回到“先地”;那么就剩下华山一条道:只能像当下弄科技的人那样,真正好样的是能创新出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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