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社会主义进入新阶段:古巴是社会主义国家吗

　　改革的目标短期看是为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长远看，将不可避免地触及所有制结构、经济结构和发展模式的深层体制。 　　 　　4月16日至19日，古巴共产党“六大”在全球高度关注中举行，这是古共自1997年“五大”之后相隔14年举行的最为重要的一次会议，会议所通过的《经济和社会政策纲要》和新的人事布局，不仅为古巴未来五年或者更长时间的经济社会发展道路指明方向，而且意味着古巴社会主义将进入一个以经济建设为工作中心的新阶段。
　　
　　“发展经济是要革新社会主义”
　　
　　1000名代表参加、为期四天的古共六大最重要的成果是通过了劳尔?卡斯特罗代表中央委员会提出的《经济和社会政策纲要》草案。整个“纲要”包括大约300项经济提议，涉及削减国有部门岗位、削减补贴、鼓励更多私营经济、赋予国有企业更多自主权、鼓励更多外国投资和削减国家开支等攸关古巴经济发展各个领域。
　　根据“纲要”，古巴承认并鼓励外资企业、个体劳动者、合作社采用承包、租赁等其他所有制形式发展经济，所有制形式未来将更趋多样化；继续推动去年下半年启步的国有部门精简裁员进程，但步骤将更加稳妥，会根据经济增长状况“循序渐进”；加大市场在经济运行中的作用，要对计划经济起到良好的“补充作用”；放宽农民承包国有闲置土地的限制，鼓励农业生产，给农业以更大的自主权以减少对进口的依赖；扩大非国有部门所占份额，支持个体经济，增加个体劳动者的从业领域，允许银行向个体经营者和普通百姓提供银行贷款，允许个体经济进入原材料批发市场；在社会民生方面，允许私人买卖房产、汽车。最重要的是，古巴政府将逐渐废除以低价定量方式供应日用品和食品的“供应本”制度，这一充满“平均主义色彩”的福利制度最终将被市场供应所取代。尽管古巴将逐步减少不必要的社会开支，但是对于免费医疗、免费教育等社会主义革命的成果还要继续保持。此外，大会还决定设立一个落实和实施“纲要”的常设委员会，负责监督、核实和协调经济改革措施的实施，并推动古巴全国人大、政府相关机构制定和通过相应的法律。同时决定每年至少召开两次中央委员会全会，讨论经济模式现代化进程和经济计划实施情况。
　　由此可见，此次六大所提出经济政策“大变革”是一次全面的、深层次的大动作。“改革”的目标短期看是为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为政府增收减负，但从长远看，将不可避免地触及所有制结构、市场与计划的关系等有关现有经济结构和发展模式的深层体制。
　　
　　“改革步伐坚定而小心”
　　
　　自1959年古巴革命胜利、1960年确立社会主义制度以来，古巴一直采取的是计划经济体制。庞大的国营部门为广大民众提供了稳定的“铁饭碗”，在1120万人口、680万劳动力的古巴，失业率是世界最低的（1.7%）；每人拥有的“供应本”只需每月花费相当于2美元就可以保证日常生活；此外还享有全额免费的教育和医疗，以及住房补贴。但是为了维持这一庞大福利，古巴政府不得不承担沉重的财政负担，而且“大锅饭”还带来了官僚体制僵化、党政不分、生产率低下等问题，尤其是在国营企业和农场，由于干好干坏一个样，收入分配体制没有理顺，所以劳动者们工作热情不高，工厂产量一直上不去，产品合格率也很难提升，农业生产连年徘徊，全国约一半的土地处于闲置状态。与此同时，外部环境也不断恶化，2008年以来，国际金融危机严重冲击了古巴的经济命脉――旅游业和糖、镍的出口，三次严重飓风带来至少100多亿美元的经济损失。2009年，古巴经济增长率只有1.9%，外汇十分短缺，日常生活品严重依赖进口。
　　在这种情况下，2006年接任哥哥菲德尔?卡斯特罗上台的劳尔?卡斯特罗深感“古巴的平均主义已经站不住脚”，必须要采取一系列调整措施。2008年2月正式接任国务委员会主席后，劳尔?卡斯特罗按照先易后难、由点到面、先民生后经济的方法不断推行经济和社会改革：从开放民众使用手机、入住涉外宾馆，到鼓励农民承包农村土地，“小步快走”地对古经济和社会结构进行“革新”。经过全民动员，“改革”已经成为大多数古巴人民的选择。在这一基础上，2010年9月古巴总工会宣布为提高生产率、减少国家财政压力，包括政府、工厂在内的国营部门在半年内裁员50万人；同年11月又公布了《经济和社会政策纲要草案》，供全民大讨论。据统计，近891万人参加了这一轮大讨论，召开了163万次会议，300万人发了言，提出了数十万条意见和建议。在六大会议上，根据党内外群众和党代表所提的意见和建议，大会对原“纲要”中的大部分条文进行了修改和补充，大会最后通过的“纲要”共有311条，比原草案增加了20条。
　　国际媒体对此评价说，古巴“改革步伐坚定而小心”，这也充分反映了古共领导层的谨慎。考虑到党内、社会上一部分人的承受度，古巴政府一直避免将这些重大调整措施称之为“改革”，而是称为社会主义的“革新”；在“改革”的目标上，也多次强调是为了“完善而不是摧毁社会主义”。正如古共高层多次提到的那样，“古巴是个小国，不允许犯错，也不能犯错”。
　　
　　接班梯队渐露雏形
　　
　　古共六大的另一重大成果就是初步确立了接班梯队，在卡斯特罗彻底“退休”、劳尔公开提出领导层只任职两届、不超过10年的原则下，一个“老、中、青”相结合的领导班子将有助于经济“改革”的稳定、持续、有序推进。
　　此次人事布局充分体现出劳尔的“稳定中有变化”的治国思路。首先，军方依然保持很大的影响力，在新当选的115名中央委员中，有50多名是军人或有在军队工作的经历。其次，老干部仍是主流，新当选的古共第二书记何塞?马查多，年届八十，是古巴革命的元老。在当选的15名政治局委员中，只有三个50多岁的新面孔。这一安排也充分体现古共高层对“改革”的慎重，不希望步伐过快过猛，一个稳定的政治体制是经济“改革”的重要保证。更有意义的是，经济人才渐露头角，新当选的政治局委员马里诺?穆里略?豪尔赫和阿德尔?伊斯基耶多曾分别担任经济计划部的部长和副部长，是劳尔近年来经济大调整的得力助手。经过此次人事调整，前者当选国务委员会副主席，后者接任经济计划部部长，显示未来经济改革应是由二人“操刀”。此外，年轻干部进入中高层领导岗位。古共一直非常重视青年干部的培养，但提升步伐相对谨慎。尽管政治局委员平均年龄仍在65岁，但担任省委书记的中高层领导都是50岁上下，甚至部分是1959年革命胜利后出生的“新一辈”。同时，妇女和有色人种的干部比例也在增加，此次新当选的政治局委员梅赛德斯?洛佩斯，就是政治局中惟一的女性，她在哈瓦那省委书记工作期间，得到民众的极大好评。
　　
　　古巴“改革”将向何处去？
　　
　　古共六大是一次承上启下的关键性大会，一方面是革命老一代最后一次站在执政前台的机会，另一方面是力图为未来古巴的前进指明方向。但是，古巴“改革”能否持续，能否沿着如劳尔的古共高层所设计的路线前行而不“刹车”、“跑偏”甚至“翻车”，都是国内外所密切关注的。
　　古巴此轮经济“改革”，力度广度前所未有，涉及经济结构改革和观念转变，在某些领域甚至是无可逆转，因此无可避免地会深深触动古国内某些阶层的利益和观念，不排除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国内外阻力或压力。国内吃惯“大锅饭”的部分民众突然失去“铁饭碗”，难免有不适应感或抵触，此轮50万人大裁员难度之大超出领导层想像，原定在3月底以前扩大25万个体户和减少50万国有部门冗员的预期目标都没能达到，因此劳尔在六大报告中要求不设时间底线，“可以慢一些”。此外，随着个体户从业范围的扩大，雇工、贫富分化、私有制等敏感问题可能逐渐浮上水面，尤其是下一步改革可能取消“供应本”，这将涉及几乎所有古巴民众的切身利益，其难度不可小看。此外，美国对古巴封锁依旧，如果古巴社会动荡，美国也势必会加大干涉力度，这将为古巴“改革”增加巨大变数。
　　但通过劳尔在六大前后的讲话和报告，可以看出古高层已经为古“改革”定调：即坚持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坚持计划经济为主导、市场为补充的经济格局，坚持基本教育和医疗继续免费，坚持有古巴特色的经济“革新”，而不会一味照搬其他国家经验。因此可见，在“四个坚持”的基调下，古巴改革不会偏离大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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