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国门何时“开”？】美国国门

　　在今年3月初的一次国会听证会上，美国中情局局长罗伯特，米勒称，恐怖分子有可能通过偷渡集团从墨西哥渗人美国。尽管在过去10年里，美国一直在加强对边境的巡逻，但最近几个月以来，从美国西南边境越境的被捕者中，非墨西哥人数仍在增加。美国移民政策再次成为美国内外关注的焦点。有人认为，正是美国日益紧闭的边境促使数以百万计的非法移民铤而走险，美国政府为什么不改变其移民政策，是政治原因?是经济原因?还是其他……
　　
　　布什良策在参院受阻
　　
　　在加利福尼亚东南方向亚利桑那州的沙漠里，长满灌木的峡谷中随处可见一条条狭长的羊肠小道。这是那些来自墨西哥的偷渡者经过时留下的。他们头顶烈日、经过好几天的长途跋涉来到 I-8号公路休息区的饮水处，然后被人称“郊狼”的拉美蛇头北运到美国内地。尽管只有少数能够成功入境，但大多数人仍会执著地尝试下去。
　　2004年1月7日，布什提出“外来工人”计划，宣称要让美国几百万非法外国工人的地位合法化。一年后，布什的承诺没见任何成果。相反，在今年 1月，尽管有各州州长和警察总长的反对，共和党人占多数的参议院还是投票支持“真实身份”法案，以防止非法移民通过获取驾驶执照来使自己的身份合法化。从4月1日开始，将会有义务警员在亚利桑那州的沙漠巡逻，来保护美国与墨西哥边境免受“长达40年的入侵”。
　　历史学家可能会说，美国历史历来就仇视移民：从19世纪对爱尔兰人和德国人的仇视到20世纪对意大利，波兰、希腊和犹太人的仇视。“9?11”之后，恐怖袭击的威胁使美国人对边境安全产生了新的担心。由于机场的入境处始终处在国土安全部的严格检查之下，大量的非法移民开始将目光转向美国和墨西哥之间漫长的边境线。尽管有大批警员的围追堵截，并受到饥渴而死的威胁，但这里的偷渡潮仍是一浪高过一浪。
　　美国面临的另一个新情况是，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合法移民增加的同时，大量非法移民从拉丁美洲，特别是墨西哥向美国拥人。这使许多美国人产生了文化上惧外的心理。正如《文明的冲突》的作者塞缪尔?亨廷顿所说，“从来就没有美洲人的梦。只有英国新教社会中才有美国梦。墨西哥裔美国人只有在那个社会中，用英语做梦才能分享这个梦。”亨廷顿的观点是，拉丁裔移民的数量越大，他们被同化的机会也就越低。
　　这个观点激起许多美国人的愤怒。但是，支持边境开放的自由主义的观点和将边境封闭起来的孤立主义的观点同样激起了许多争论。不过，这些观点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现行的合法移民制度已经出了问题。
　　
　　现有签证供不应求
　　
　　原因非常简单：美国现有的签证开始满足不了需求。美国每年为永久居民提供67．5万个签证，对象包括美国公民的家庭成员，现有的合法居留者，以及被美国公司雇佣的人；另有若干难民将被给予永久居留签证(这项签证2004年的上限是7万)；此外，每年还有5万签证是通过“抽奖”方式，给予那些前5年移民人数少于5万人的国家。
　　实际上，每年67．5万是一个最低数而不是“封顶”数，因为美国对合法居留者的直系亲属的永久签证是没有限制的。实际上，自1990年美国每年授予合法居留者的移民平均数超过96万。即使这样，这个数字仍远远满足不了签证的需求。
　　与不到100万的签证数目相比，美国现有非法居民的人口总额可能是其10倍。美国统计署去年估计，美国2003年的外国出生的人口是3200万， 占总人口的12％。其中，拉丁美洲人占 53％。这3200万人中有多少是非法居民，是统计方面的事。大多数权威人士估计在800万到1200万，但是有些人，特别是那些要求“修补”破旧边境的人，认为数字会更高。
　　人们对非法移民增加的数字同样存在不同看法。去年9月，美国《时代》周刊引人注目地宣称，“非法拥人美国的外国人今年将达300万。”《时代》的算法是：每抓到1个非法移民者，意味着“至少有3个非法移民安全进人这个国家”。不过，被边境巡逻人员抓到的移民通常是再犯者。他们被遣返墨西哥，但很快又回来重试。换句话说，被捕的 100万人并不等于是100万不同的人。
　　那么非法移民增长的合理数字到底是多少，美国移民归化局曾经计算出，大约40％的非法居民合法地进人美国之后，总是待到超过他们的签证有效期。同时，许多非法居民已经设法使自己身份合法化。
　　除了官方的大赦(大约有270万人享受了1986年的大赦，另外有大约300万人从1994年至2000年间国会通过的6个法案中受益)，每年至少有10万非法居民，或者通过“转化身份”，或者通过离开美国重新获得签证后，再回到美国获得合法身份。尽管这些数字是个值得怀疑的估计数字，但人们还是非常有理由相信，今年大约有100万移民非法进入美国。
　　尽管关于非法移民存量和增量的数字众说纷纭，但是他们的目的地却是明确的。他们许多人都将成为美国特别是加州田间的主要劳动力。另外一些人则融人大城市的移民社区。根据2000年的统计数字，洛杉矶市的移民人口至少有150万。在佛罗里达州10个人口超过10万的中小城市，外国㈩生的居民已经占城市人口的大多数。就连美国最小州之一的爱达荷州的克拉克县1／5的人闩都是外国出生的。
　　
　　民众商家各持己见
　　
　　在过去几十年一个接一个的民意调查中，不论是哪个党派哪个种族的美国人都说，他们希望移民更少些，无论是合法还是非法的。原因不外乎：他们抢走美国人的工作；他们是纳税人所供养的福利体系的负担；他们犯罪(实际上，移民们为了防止被查出而小心翼翼地遵守法律，甚至不敢开车超速)。
　　早在1994年，加州的选民就以59％的选票批准了第187号提案。这项提案提出拒绝给予非法的外国人健康、教育和社会福利权益。但不久一名法官宣布这些措施是违宪。2004年11月，亚利桑那州通过一项提案。该提案不但拒绝给予非法移民州政府的援助，而且要求政府官员对申请享受州政府权益的人的法律身份进行查证。
　　但是，如果稍作深入调查，人们就会发现公众的意见并不是那样泾渭分明。尽管亨廷顿喜欢将美国的“根”追溯到“殖民者”，而不是“移民”，大多数美国人本能地同意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观点，“所有的美国人都是移民的后代”。这让美国人处于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状态。《华盛顿邮报》今年1月的民调显示，61％的被调查人说，应该让非法移民保留他们的工作和申请合法身份。另一方面，很少有美国人赞成让更多移民流人。盖洛普1月份的民意调查显示，只有7％的人希望更多的移民；39％的人对现在的移民数字表示满意；52％的人希望数字更少些。
　　不管美国民众的观点如何，从经济角度来说，拒绝移民缺乏可行性。美国的老板们很清楚他们依赖外国的工人。移民拥人的一个原因无疑是外国工人廉价，但美国的老板们争辩说，还有原因是美国缺少高素质人才。
　　“紧缺工人移民联合会”代表酒店业、快餐、农业、护理和动物屠宰等低下资行业游说国会和白宫．因为这些行业如果没有移民工人(其中很多是非法移民)就无法生存。这种意见认为，移 民担负起美国人不愿意从事的最肮脏和最危险的工作。而反对意见认为，不是美国人不愿意干，而是他们得到的报酬不够多。但是，无论付多少钱，美国人都不会同那些来自拉美的人一道在加州采摘水果。只要合法移民没有得到大幅增加，非法移民就会继续满足美国的需要。
　　
　　“守门人行动”错了?
　　
　　要想挡住移民潮，只有在他们通过的地方设置有效的屏障。1994年，克林顿政府被成群结队的墨西哥人毫无顾忌地徜徉于通往圣地亚哥的公路的录像所震惊，于是在加州边境沿线实施“守门人行动”。2004年，一个与此相似的、名为“守住(边境)线行动”开始在得克萨斯州的埃尔帕索地区开始实施。这意味着在加州内外设立两道互相平行的围墙，日夜有直升机巡逻，加上安装夜视摄像机和隐藏的电子探头，以及增加边境巡逻人员，这些措施使得穿越加州106公里边界线的非法移民潮得到了迅速遏制。
　　但是整体的效果怎样?移民潮转向了其他巡逻相对较松的地区：也就是亚利桑那州的沙漠。这里的边境线有时只是一根界桩，或一段生锈的铁丝网。去年，亚利桑那州的边境巡逻人员逮捕了58万人次，占全国总数的一半，而在加州“守门人行动”之前只有9％。
　　这种变化也付出了代价。而代价最大的是那些为此付出生命的非法移民。他们往往为了躲避巡逻人员的拦截，在亚利桑那州沙漠令人窒息的高温中行走5天，最后干渴而死。边境巡逻人员称，从体力来说，任何人都不可能携带足够的饮水，而那些带领他们偷渡的蛇头都希望这些人死在沙漠里。根据罗宾?胡佛牧师的说法，去年至少有221名越境者死在亚利桑那州。为此，他成立了一个组织在沙漠中放置水箱，希望以此来防止这样的死亡发生。
　　那么如何解决移民问题?用“守门人行动”这样的防御工事“修补边界”肯定是错误想法。首先，费用太高。尽管美国政府倾向于在今后5年将现有1．1万边境巡逻人员每年增加2000人，但是布什2006年的预算只有210人。
　　其次，移民将会减少的想法是幼稚的。更好的方法是接受经济现实：尽管许多非法的外国移民在奴隶一样的条件下工作，但是他们毕竟还能够赚钱养活家乡一大家子人。去年，国外工作的工人汇回墨西哥总共166亿美元，仅次于墨西哥石油出口的收入。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将经济现实与政治现实协调起来。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移民对经济是一个促进因素，因为大多数移民都是年轻和健康的成年人。如果考虑移民缴纳的税和他们享受的利益的差额，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1997年的报告称，本地出生的美国人一年将得到高达100亿美元的实际收益。2002年，总统的经济顾问将这个收益提高到每年140亿。
　　
　　新一轮大赦的前奏?
　　
　　但糟糕的是下面这些细节：非法移民增加的财政负担主要落在州和地方政府，而不是联邦政府身上。美国移民改革联合会估计加州每年要花费77亿美元用于教育非法移民和他们的子女，14亿用于医疗，14亿用于监狱里的非法移民。此外，低工资的移民工人也使美国人的工资下降。
　　这种情况转化成民众的反移民压力，政客们如果忽视这种压力将使他们的政治生涯受到威胁。加州的共和党房屋条例委员会主席大卫?德埃尔因为广播的访谈节目称他对移民“手软”，而使他的支持率迅速“缩水”。从那以后，他开始强硬起来，提议立法惩罚雇佣非法外国人的行为。
　　因此，布什“外来工人”计划前途未卜。布什的想法是让非法工人获取“临时工作卡”，每三年更新一次，并允许他们往返于自己的祖国而不必担心被拒绝再次入境。一旦他们返回自己的国家将享受有税收优惠的存款户头。这将促使他们不非法居留美国。任何想长期留在美国的临时工人必须排队。那些遵守法律的将没有“不公平的优势”。
　　布什的计划听起来非常有道理。但是，在那些强硬派看来，这只是新一个大赦的前奏，只会鼓励更多的非法移民。
　　但是，强硬派是否有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驱逐几百万非法移民，对美国人来说既是一个生活和经济上的噩梦，也是一个道德上的噩梦，因为美国出生的孩子有权继续留在美国。同样，对那些非法移民的雇主进行制裁看来也行不通。老板们称他们不能个个都是识别假证件的专家。另外，很少会有政客愿意警告资助他们竞选的这些老板们。
　　
　　将移民导入“良性循环”
　　
　　这样看来，解决问题的办法似乎是放松，而不是加紧对移；民的限制。主张自由主义的卡托研究所认为，当移民的门槛放低后，移民将变成一个循环过程。在实施“墨西哥短期合同工”计划的1942～1964年期间，墨西哥工人几乎可以任意进人和离开美国劳动力市场。与之相反，当移民的门槛升高后，他们就产生了来了以后就不走的动力。
　　卡托研究所的丹尼尔，格瑞斯沃得以波多黎各为例。波多黎各和墨西哥一样非常贫穷，但对美国的移民不存在任何障碍。丹尼尔指出，20世纪80年代，46％的波多黎各人移居美国，但停留不超过两年。尽管持续存在高失业率，20世纪90年代末的波多黎各的移民潮完全停止。丹尼尔认为，墨西哥移民合法化将一下子将巨大的地下市场公开，提高几百万低技术工人的工作条件。
　　布什似乎已经决定向这方面努力。在今年年初的国情咨文演说中布什说，现行的移民制度“不适合我们经济的需要和我们的价值观。我们不应该满足于那些惩罚仅仅是希望通过辛勤劳动来养活自己家人的法规……现在是实行一个允许那些临时外来工人填补美国人不愿意从事的工作空缺的政策的时候……也是我们向贩毒者和恐怖分子关闭边境的时候”。尽管布什的演讲赢得了在场的参众两院议员们的热烈掌声，但是分析人土认为议员们能否将这些掌声变成他们的投票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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