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民间借贷公司 [被调控的民间借贷]

发布时间:2020-03-18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周德文的又一个预言成真了。   今年一月,他开始大声预言,“今年下半年将面临一场中小企业危机,比2008年金融危机还严重;民间借贷风险会在下半年集中大爆发;今年春节前后、最晚明年上半年,大批中小房产商会大规模倒闭。”
  作为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身边有很多企业家朋友,听到他这三大预言时,多数人不以为然,有人说,“这是在唱衰温州,唱衰经济。”
  直到温州信泰集团董事长胡福林“跑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跑路”的,跳楼的,让人们真的意识到:温州的民间借贷疯了,信贷危机来了。
  几个月里,周德文的办公室忙乱了,“全是采访的。都是温州借贷危机。”
  这次,他又有了新建议,“适当放宽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的融资政策。”
  他说这话的依据是,“货币政策的松紧和民间借贷的生长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政策紧了,借贷就疯了。适当放松,民间借贷也不至于这么疯狂。”
  但是,这次,他的话依旧被质疑。
  即使,说这话时,对面坐着的人是温家宝总理。
  
  此消彼长
  周德文对《中国周刊》记者回忆,10月4日,总理在温州与部分企业负责人座谈。周当场提出,“要把握宏观调控的规模,但是也要定向对中小企业倾向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两者同时进行。”
  之所以有如此迫切的愿望,周德文说,自己一点点看着温州民间借贷走向了疯狂,深有感触。
  2009年,为了应对经济危机,国家实行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当时温州的民间借贷接着就安静了许多。“交易减少了。长期的借贷,利息也就是一分二到一分八。短期的,达到三分(民间借贷中常说的几分利一般是指月利率,比如一分利就是指月利率1%,由此计算出的年利率为12%)。有的和正规金融机构的利息差不了多少。”
  到了2010年下半年,特别是2011年。货币政策开始调整,银行准备金屡次上调,民间借贷接着又活跃了。“现在短期的借贷利息达到六分、八分。去年,温州的民间借贷资本还在800亿,今年就增加了400亿,到了1200亿。”周德文说,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是,“这两年,做实业的老板们都多多少少地掺合起民间借贷来了。货币政策放松时,也有人贷了一些款,转年,政策紧张了,这些钱没有用在实业上,拿去放贷了。”
  周德文掌握这些情况,所以在总理到温州之前一周,调查组就先找到了他。
  “总理身边的一些工作人员,先来了解了一圈,找到我,我就谈了这些看法。”周德文说,在5月,自己就说过,如果政府再不出手相救,如果外部环境得不到改善,今年下半年,国内存量中小企业中的40%将会半停产、停产甚至倒闭。
  “现在看来,问题要严重得多。”
  从4月份开始,温州已有数十家企业不堪重负而倒闭。据央行温州中心支行监测统计,目前温州民间借贷机构年最高利率已经达到40%左右。周德文说,官方的监测统计应该低于实际借贷利率。因为它的数据来源于众多担保公司、寄售行、典当等机构。他们本身就从事借贷,对于自己的不正规经营,透露给官方的信息还是会有所保留。另外,民间借贷处于灰色地带,政府也很难全面监测。
  “每一次货币政策的波动,都会引起民间借贷的波动。这二三十年,温州的民间借贷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只是,这次尤为严重,原因是,波及的面太大了,资金链太长了。”周德文算了个账,1200亿在民间周转,相当于温州所有正规金融机构放贷款(6000个亿)的五分之一。
  回到温总理的座谈会,周德文说,他一个劲地向总理呼吁,“新三十六条下来后,我们就申请了温州华侨银行,您来的前两天,刚刚被扣下了。”
  总理在座谈会上说,“民间借贷之所以阻挡不住,就是因为民营企业有需求,而金融机构又不能满足。正门开得不大,那旁门就要开。民间借贷要规范管理,防范风险,其目的是使它健康发展。”
  周德文说,正是由于民企的金融需求不能满足,宏观调控对于民间借贷来说,就成了一只无形但有决定性作用的手,命运被随时左右。
  
  两次危机
  起伏不仅在这一次。
  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温州就遇到过几乎相同的借贷危机。“景象也很惨。”周德文说,不光是“跑路”的,还闹出了很多人命。
  温州民间借贷历史深厚。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温州一带很多“呈会”就带有集资和投资性质。此后又大量涌现了投机性台会、标会。这些机构,在温州经济发展过程中一直没有断过。
  特别是在改革开放初期,温州民营经济发展旺盛,资金链越转越大,然而民间金融机构匮乏,更不用说放贷政策宽裕。要发展,小企业主们只能依靠民间融资。于是,台会、标会一时间发展迅猛。
  “那个时期的民间借贷,就有力说明中央政策的不足,金融改革的滞后,直接影响民间融资的活跃度。金融机构不足,民间就活跃嘛。”周德文说。
  生长疯狂和政策滞后的后果,就是崩溃。到1980年代中期,温州民间借贷这根弦终于绷不住了。各大标会瞬间崩盘。那场借贷危机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社会危机。
  “在当时的金融环境下,敢于做民间借贷的,还大都是农村里胆大不要命的人。一崩会,人一跑,或者自杀,弄得个家破人亡。当时的环境是很严峻的。政府最后严厉打击。”
  之后的1991年8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印发《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其中规定:“民间借贷的利率可以适当高于银行的利率,各地人民法院可根据本地区的实际情况具体掌握,但最高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包含利率本数)。超出此限度的,超出部分的利息不予保护。”
  但是,实际情况是,民间借贷的利息能保持在四倍之内的几乎没有。在一个完全没有规范和约束的金融环境下,民间借贷的风险可想而知。
  周德文说,上世纪80年代与现在这两次危机,原因归结到一起,都是企业主没有正规的渠道得到资金。“这其中,政府有很大的责任。金融改革严重滞后。”
  在投融资行业做了十几年的吴联大,如今是温州一家投融资交易平台的运营总监。他对《中国周刊》记者感慨,“和政策赛跑,还是很难。民间借贷在夹缝中生长,货币政策一紧,它就长,货币政策一松,它就消停一阵子,没有制度的保障和风险的预测能力。”
  吴联大说,在美国等金融成熟市场,民间借贷是一个合理存在并受制度保护的。“首先,人家的利息没那么高,我们这边的月息甚至达到一毛。简直想都不敢想。其次,人家存在第三方服务机构,有的政府也会出面组织协调。这些类似于担保公司之类的机构主要作用就是控制风险,但是我们的担保公司自己还在放贷,怎么客观预测和控制风险?最后就发展畸形了。”
  
  摇摆的命运
  这种体会,一线企业主感触更深。
  温州哈杉集团的董事长王建平就深受资金之困。在QQ上和记者聊天,他敲出“哀鸿遍野”这四个字,来形容当前温州实业企业的境况。
  “政策收紧,银行里贷不出钱来,企业能怎么办?”他对《中国周刊》记者回忆,从2009年开始,几乎拿了自己在温州的所有房产做抵押,“银行还是不放款给你。”
  对于中小企业而言,融资,永远是个难题。
  周德文透露,即便通过正规渠道,贷钱的利率也在不断攀高,实际上升到年利率30%左右,虽然国家规定的贷款利率没这么高,但银行通过各种名目来增加利息。
  “一种方式是变相提高贷款利息,比如说银行借给你1000万元,需要你先存300万元在银行,这笔钱你是不能动的,也是没有利息的,即使有也是低息的,相应产生的利息会被分摊到实际使用的700万元资金里面去。等于提高了实际贷款利息,你借出来的也是高利贷。”
  “另一种方式是银行变相要求借贷人购买各种基金,名目繁多,这样实际上利率也已经达到月息1分到1分2,甚至1分5左右,企业实际上也是压力比较大的,融资成本也就增加了。”
  不过,只要能贷到款,对于王建平而言,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制造业利润率一般低于10%。贷不到钱,企业要周转,要么就转向民间借贷,要么就等着倒闭。于是多数人会选择铤而走险,不少中小企业把高利贷看成救命稻草。
  “实业,对于民间借贷的依赖程度有多大?”记者问。
  “很大。几乎每一家都要有一部分借贷。”王建平对自己的这个答案很肯定。
  “你也是?”记者接着问。
  他没有再回答下去。
  银行贷款的艰难,以及民间借贷的诱惑,也导致了诸多企业主老板放弃实业,转作投资了。王建平的朋友里,转行的不少。“贷到钱就很难,有点钱,就想快速赚回来。做实业慢,也就都去搞投资了。”所谓的搞投资,一方面是房地产,煤老板等投资行为。最省事的就是拿出去放贷。
  就像一股洪流,温州民企被卷进去了。往前走,民间借贷危机已经非常严峻。往后走,政策的扶手,还未伸出。
  好在,诸多声音已经关注到这一点。
  曾获中国经济学界最高奖之一的“孙冶方奖”的经济学家许小年,开始呼吁,“为地下钱庄正身”,建议政府从政策上支持和规范民间借贷。
  周德文呼吁了十年了。当然,他没错过10月4日的这场座谈会。他清晰地记得,“总理说,现在,民间资本进入金融领域,隔着一道玻璃门和弹簧门。”
  “现在,就看什么时候真的推倒这两扇门。”周德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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