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紧你的欲望龙头:小手洗干净龙头拧拧紧

　　口腹之欲,是人类贪欲最集中的表现之一。有奢虐之行者必有奢虐之心,有奢虐之心者必施更大罪孽……禁欲主义的致命缺陷在于,它无视或藐视欲望的先天客观存在。其次,努力禁止欲望以求达到一种境界,又何尝不是一种欲望。
　　
　　美好的一天结束,蔚蓝星球上有至少超过一亿的家畜脑袋搬家,这尚未算上各种海产品与野生动物,否则数量更令人瞠目。龙虎斗、佛跳墙、水晶龙虾、锦绣扒翅、黄金烤鸭、贵妃醉鸡,我们想出大量的诗意名字让桌上的动物们备极哀荣,极量铺张,并将食谱延伸至触手所及的极处。
　　
　　口腹之欲与奢虐之心
　　中华食文化源远流长,有“上八珍”和“下八珍”的说法,上八珍为贵族才能尝到的稀缺食物,民间便以“下八珍”替代味蕾想象。逾越围栏之外,美食范围极大扩张,猫狗不论,娃娃鱼、穿山甲、果子狸、天鹅大雁,甚至大熊猫、金丝猴、白鳍豚也居然有人尝过了,天下之大,几无活物可逃铁嘴钢牙,物种次第剿灭下去,终有一天食物链平衡会崩盘,那时我们就算铺满了地膜,洒遍了农药、化肥,也未必再能以农作物果腹了。
　　虐食也是华夏饮食里的传统。鲜驴肠是将活驴绑于木桩之上,剖腹速取而烹,而另有一种制作鹅掌的秘方,是将活鹅闷于一大锅内,内盛少量老汤,以大火蒸煮。活鹅觉闷热烫脚便不住地饮汤水解渴同时频繁跺脚。少时鹅死,鹅掌尽得汤料之鲜,皮肉软嫩且分离,是为上品。三叫、铁板甲鱼与生吃猴脑等做法均有过之而不及。
　　奢食传统则不分东西。一是食不厌精,讲究天时、水火、佐调与刀工到了变态的程度,比如片切烤鸭一定要106刀才算正宗。二是宴席铺张奢靡,后世人们热衷于饕餮欢宴,充饥的目的被挤压到角落,猎奇、炫耀、交友、挤兑敌手则光鲜走上台面。宴会的社会学意义要远远大于它的味蕾欲望。
　　商纣的酒池肉林,《红楼梦》大观园摆筵之阔绰精细,都是饮食奢靡的概括写照,而西方也毫不逊色。亨利八世和法兰西斯一世曾经在一场号称“金布战役”的宴会竞赛中耗尽了英法两国的国库。而1900年在巴黎,法国总统埃米尔?卢贝在杜乐丽花园豪宴宾朋,服务生要骑着自行车去餐桌旁服务,主管需要开汽车来回巡视,因为宴席摆了整整7000米长!
　　整个人类史都是一部纵欲与浪费史,口腹之欲,是人类贪欲最集中的表现之一。有奢虐之行者必有奢虐之心,有奢虐之心者必施更大罪孽。饕餮贪吃之风日盛,我们的口腹之欲,某一天极有可能会断绝我们的口腹之需。
　　
　　欲望本没有对或错
　　吃穿住行,以食为天,吃永远稳居头把交椅。
　　饕餮是基督教所谓的“七宗罪”之一,与贪婪、好色、妒忌、懒惰、傲慢、暴怒并列,分别对应了食欲、权钱欲、淫欲等诸多欲望。在古代,它指的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其特点为贪吃无厌,饥不择食,最终暴啖而死,后人于是肖其形,刻画为一颗没有身体的头颅,在金属器具上展露其无底血盆之口,被认为是欲望失控的象征。
　　拉丁语汇中的“欲望”,指的是一种渴望,与佛教中“欲”(梵语chanda)近义,指对于所喜欢的东西希望得到、欢喜追求、想要有所作为的一种驱动力或心理功能。
　　每一种欲望都有其朴素的缘起。七情六欲起于需求。人的所有行为动机都出于需要或需求――例如,需要食物营养来维持生命,因而生物体产生了食欲;需要繁衍下一代,基因就为性的活动安排下快感的本能追求。欲望无疑有强烈的目的指向,每个人在时空中被先天形成的程序所驱动,循着身体内部的呼喊,走向今天已复杂太多的场景。
　　有历史记载的人类文明则只有短短数千年,适应于远古社会的人类心理机制还没来得及进化,被直接带入到了现代社会,于是自然产生了种种不适应。就像幸免被消灭于奥斯威辛的犹太难民,在自己的余生始终保留着强烈的粮食囤积意识一样,人在味觉上对食物的极度偏好,在饥馑年代可帮助我们摄取尽量多的食物以应短缺,并无上限。
　　譬如有个真实故事,文革时坐牢的一位老先生,身陷囹圄时唯一的宏愿就是:有朝一日出去,一定要一家一家吃馆子,吃它个够。状元尚念及第粥,而这个机制在食物相对充裕的现代社会仍被顽强延续,并被附着上更多色彩。
　　人类的性欲,在远古时以纯粹野生的状态得以宣泄,华夏上古有“春社”,儿女初长成,使其嬉戏游玩于溪塘之中,自行交媾,父母不禁。而当国家结构逐渐严整之后,则被规整入家庭婚姻关系之中,只有少数权钱掌握阶层能够铺张宣泄,淫乱不休,争夺不止,甚至为此倾轧。美女海伦挑起一场特洛伊大战,而吴三桂则冲冠一怒为红颜。
　　对黎民百姓来说,国家机器的控制愈森严强力,性欲的空间则愈促狭,往往呈报复性反弹或变异。不列颠维多利亚时期与我国文革时期的地下手抄本即是一例。现代社会中,人类的性欲自以往的相对压抑与禁制中解放而出,终得井喷。
　　人类的权钱欲望,随权力范围与社会财产的增长而迅速盘活,急剧扩张。资本主义大生产阶段,为争取资本如果有50%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由此可见,人类的种种欲望,如未得到良性疏导,都会持续膨胀下去,最终必将反噬自身。
　　
　　禁欲,是谁的主意?
　　禁欲主义,是以采取苦修方式来严酷节制欲望、拒绝世俗欢乐的理论与生活方式。那些实践禁欲主义生活方式的人通常认为,人的肉体欲望是低贱的、自私的、有害的,是罪恶之源,因而强调节制肉体欲望和享乐,甚至要求弃绝一切欲望,如此才能实现道德的自我完善,达到更高的精神层次。
　　基督教教义深信,沉溺于感官欲望是魔鬼引诱人心的结果。其中最显著一例是,化身蛇形的撒旦引诱亚当夏娃偷吃“禁果”以违背上帝的旨意,造成了人类始祖背负上了原罪而伊甸园被逐。欲望被解读为罪魁之手,是魔鬼的声音,而与这种罪恶相争,当“抵挡到流血的地步”。
　　佛教同样认为:贪欲使人热恼不安,由有“漏业”(佛教用语)导致生死苦果,因此递推得贪欲是人生诸苦之本源,“欲为苦因”,“或自害,或复害他,或复俱害”。因此主张清心寡欲,去除“业力”(佛教用语),六根清净。
　　印度的某些苦行者,常采用绝食绝水的方式达到他们默念的境界,在中国,曾经的气功爱好者中间也流传着不吃不喝而“辟谷”大成的故事。斯多噶哲学家则反对肉体的欢愉,以求达到更崇高的精神理想。以上所列举的尚属较温和的处理方式,禁欲主义领域的一些过激行为,以世俗眼光来看,已然跨进了自残自虐的血腥之门。
　　但禁欲主义的致命缺陷在于,它无视或藐视欲望的先天客观存在。其次,努力禁止欲望以求达到一种境界,又何尝不是一种欲望。
　　禁欲的口号当中包藏着欺骗、压迫和阴谋。禁欲其实和权力紧密相关。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原本妻妾成群,享尽荣华与美色,后来开始教别人苦苦修行。生活于五世纪的基督教重要的思想家、哲学家圣奥古斯丁,年轻时极为放荡,艳遇如潮,后来入了基督教,声称过去的生活是魔鬼引诱了他,主张要免除原罪,唯有独身禁欲,即使结婚也不能性交,即使性交也必须使性交无刺激无快感。几代人因此丧失生命中最重要的乐趣之一性快乐。
　　所以,不妨这样说:禁欲确实是愚蠢的行为。无数人的基本欲望被禁,以替那些过度满足了的人买单、忏悔、赎罪。这不是欺骗和压迫是什么?
　　
　　纵欲,又是谁的阴谋?
　　禁欲主义的对立极端就是纵欲主义。
　　圣奥古斯丁也指明了一个真实的道路,一个禁欲的好方法:喂饱它。禁欲的最好办法,乃是满足它。满足以后,就能轻松超越。否则的话,就像一个穷汉鄙夷金钱,总是令人怀疑。哪怕他是真的对金钱不感兴趣。
　　中世纪以前的古希腊和秦汉以前的中华文化,都有着观念和行为相当开放的时期。
　　希腊神话里,经常充满着奔放的性爱追求,神人恋情濒发。中国《诗经》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这些美妙诗句散发着大胆的男欢女爱,看不出禁欲的苗头。要知道,此时的《诗经》经过孔子刀斧,已然内敛与拘谨得多,却仍然眉目传情。
　　其实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的历史上,纵欲主义永远是统治者和有钱者的特权,而禁欲主义则是为被统治者和下层百姓专设的。只有在食欲方面稍微宽松,于是我们看到这样的情况:不仅是逮着什么吃什么,而且吃就吃个穷凶极恶,将欲望资源消耗最大化。
　　20世纪6、70年代,西方的性解放运动是一种彻底“平民化”的纵欲主义运动。这个运动有其一定的历史意义,但代价也是巨大的:它带来婚姻、家庭以及整个两性关系的重构,也带来世纪“绝症”――艾滋。
　　
　　该拿欲望怎么办?
　　曾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个人为部落立了功,向部落首领请求犒赏,首领告诉他在脚下做一标记,然后直行向西,只要落山之前折回,从标记到最远点的土地统统归他所有。这样的美事,却最终以悲剧收场:这位仁兄活活累死在路上。
　　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不会忘记,他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来,他也一定不止一次地想回返到出发的地点,不幸的是再走几步就可以得到更多土地的欲望,一点一点地牵引着他越走越远,直至走向死亡。可能很多人都会说他太贪婪,可是彼时彼地,又有几人头脑清明,能拒绝得了欲望的诱惑?
　　西谚说“人的欲望是座火山,如不控制就会害人伤己”,但欲望毕竟是人性的组成部分,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的一种释放形式,在欲望的推动下,人不断占有客观的对象,由此可以说,欲望是人改造世界的根本动力,也是改造自己的积极因素。
　　但正如弗洛伊德所言:“本能是历史地被决定的”,诸多华美欲望之花,透露无尽灿烂诱惑,却必须开放于有限时空与条件之下。倘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毫无欲望者,那么被欲望过度充溢丧失理性的人们也可以看作一架架丧尸机器,极可能随时滑入罪恶与毁灭的深渊。欲望究竟是开山斧还是倒勾刺,全凭控制力拿捏。
　　取消或压制欲望当然是不合理的,但过度推崇与放纵欲望也是愚蠢的,欲望需要理智的调控与节制。张扬欲望善的一面,可以给我们以激励和鞭策,但是必须要理智地将欲望禁锢,任欲望恶性膨胀定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对欲望适度节制并保持道德上的自律,将感性的欲望导入理性的轨道,就可以使它保持一个进步和向善的方向,这个时候,欲望的刀刃入了理性之鞘,不自伤,不伤人。
　　三大宗教通过通过清心寡欲来追求幸福,而哲学则是通过满足人类的欲望来追求幸福,一个理性、建设性的社会应当沿着后者的道路,就是让人类欲望的快乐机制达到效用的最大化,与佛教的主张相异,真正世俗幸福的生活应当是这样的选择:在合理的边界处满足人的欲望,而并非压制其至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
　　
　　欲望语文
　　
　　食指大动
　　《左传?宣公四年》:“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原指有美味可吃的预兆,后形容看到有好吃的东西而贪婪的样子。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论语?乡党》:“斋必变食,居必迁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粮食舂得越精越好,肉切得越细越好。后来也用以形容饮食准备豪靡繁琐。
　　
　　酒食地狱
　　宋朝朱?《萍洲可谈》卷三:“东坡?杭,不胜杯酌……疲于应接,乃号杭?为酒食地狱。” 指的是陷入终日为酒食应酬而奔忙的痛苦境地。
　　
　　酒池肉林
　　《史记?殷本纪》:“以酒为池,悬肉为林。”商纣王奢侈无道,在宫中用酒装满池子,把肉挂在树林里,通宵达旦作乐。形容荒淫腐化、极端奢侈的生活。
　　
　　鱼吃跳,猪吃叫。
　　民间俗语,意思是鱼要吃活蹦乱跳的,猪要吃叫声响的,现宰现吃,越活越新鲜越好。
　　
　　贪字近贫
　　明末学者陈继儒的《安得长者言》一书中,有一则最短的格言:“贪字近贫”。“贪”与“贫”除字形相近外还有更深的含义,即贪得无厌的结果,常常到头来却是一贫如洗,甚至连生命都保不住。
　　
　　贪心不足蛇吞象
　　明代学者罗洪先曾有诗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临头螂扑蝉。”比喻人贪得无厌,就象蛇想吞食大象一样。
　　
　　苍蝇贪甜,死在蜜里;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民间俗语,比喻人在欲望诱惑下往往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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