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大众与精英

发布时间:2020-06-02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自然界中万事万物都呈现出一种非均衡发展的现象,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物种之间,而且还也见诸于物种之内。如果把人类社会比之于自然界,非均衡发展同样是一条铁律。精英的英文表达是elite,本意指成熟后的葡萄中果实饱满,质量上层的那一部分。后来好葡萄的意思被借用来比喻社会中拥有权力、知识和高尚品德的那一部分人,剩下的就是大众。换言之,我们可以说精英是社会结构的塔尖,而大众则是整个社会结构的塔座,他们的互相结合彼此融会,构成了整个社会形态。这一点,我们也许能够从精英与大众分野的历史进程中看出来。

  在史前社会,人际关系处于一种比较平等的状态,但是随着文明程度的不断提升,特别是当人口出现较大增长,社会分工的出现,社会管理阶级与被管理阶级的分化日渐明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断扩大的时候,社会中一小部分人与其他大部分人在掌握权力、知识水平、道德情操上出现了明显的分别,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但是分明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为了以示区别,我们用精英和大众这样的概念将其区隔开来。尽管两个群体之间有如此大的差别,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阶级之间的尖锐对立并没有出现。精英—大众的社会结构得到了社会群体的默认。精英与大众的差别虽然直到今天也没有拉平,但是对比此前二者之间泾渭分明的状况相比,精英集团也不再变动不居,其开放性日益扩大。精英和大众就像同一源头流出的两条河流,并行地流淌过大陆后,最终一齐汇集到海洋。这个海洋就是人类的未来,某一个不确定的时空。

  在中世纪,社会精英的主体由贵族、僧侣构成,精英阶层是一个较为封闭的集团;
到了近代,随着资产阶级的经济实力大增,以及教育的普及,自由民主观念的传播,西方国家的社会阶层的流动性大为增强,除了出生和血统等先天因素外,大众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挤身于精英集团,这其中教育起着最为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一些大众普通人的智识得到开发和锻炼,同时也结识一些精英阶层的后代,为日后进入精英集团做思想上和人际网络上的准备和铺垫,由大众向精英这一过程的转变可能是意识的,也许是处于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但是教育的普及对于社会结构的变动确实产生了及为深渊的影响。今天,这种影响仍然存在并且不断发挥重要作用。

  在现代社会中,精英呈现出弥散的分布状态,而不再是紧抱一团的独立集团,他们与大众夹杂一处,精英的内涵在继续扩大,通过一些机制不断地从大众中吸收优秀者加入。尽管如此,精英仍然属于人群中的少数,他们未必全都有权有势,但是精英独有的心态依然足够可以把他们同大众区别开来。精英普遍拥有高于一般大众的学识,对国家、社会以及生活都抱有一种普遍怀疑的态度,怀疑精神与独立思考是紧密联系的,而这些特质都是民众所不具备的。因此,今天精英和大众之间的界限虽然已经开始模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二者已经同流合一。精英与大众的融合只不过是我们对未来趋势的初步判断,这一过程将充满不确定性。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精英与大众之间的铜墙铁壁已经融化,他们之间的交往也不再是冰与火的缠绵。

  至于大众与精英的关系,我们可以这样概括:首先,大众需要精英,其次,精英离不开大众。

  说大众需要精英,是因为在如何一个社会,大众都只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虽然数量庞大,能量巨大,却因为所受教育和所处地位的限制,不可能将自己诉求理性完整地表达出来,并获得社会的重视满足,从而在社会结构中占有自己应有的地位。而没有了作为自己精神领袖和文化代言人的大众,就只能成为马克思所形容的“口袋里的马铃薯”,数量庞大,却彼此不相干,大而不众,没有压力,对社会进程,几乎毫无作用。这一点,我们可以从现代国家广泛存在的代议制上看清楚。所谓代议制,是指由选举产生的代表民意的机关来行使国家权力的制度。它是一种间接民主的形式,通常以议会作为代表民意的机关。代议制是资产阶级取得革命胜利、夺取政权之后正式确立起来的。它的基本特征是:由通过普选产生的议员组成议会,形式上代表民意行使国家权力;
议会议决事项均由议员共同讨论并经多数通过;
议会享有立法权、财政权和行政监督权。我们可以看出,在这种体制下,人民意愿不是直接表达,而是通过他们普选出来的议员——也就是精英——在议会中通过合理合法的程序,理性完整的表达出来,从而化为国家意志和国家行动。

所以采用代议制,而不采用直接民主,是因为:第一,不是所有的民众都能正确理性表达自己意愿;
其次,纵使都能,也没有那样的场合跟机构来成分容纳所有民众的意见。著名思想家顾准说过:“直接民主是复古,事实证明直接民主行不通。……直接民主只能行使于‘城邦’,卢梭也懂这条道理。他的《社会契约论》直截了当地指出过这一点,可惜当时的欧洲,能够做这样实验的,只有也是城邦的‘日内瓦共和国’之类罕见的例子,像瑞士这么大的国家已经嫌太大了。一句话,广土众民的国家无法实行直接民主。在这样的大国里,直接民主,到头来只能成为实施‘仪仗壮丽、深宫隐居和神秘莫测’的君王权术的伪善借口。……现在没有城邦国家,都是民族国家,而且,国家还在超越民族的界限,变得愈来愈大了 (注意西欧共同市场向西欧邦联发展的趋势) 。你想一下,势必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样的国家,若不是苏联、中国型的,只能是议会与行政权并存,有政党轮流执政的民主国家。在这样区域辽阔的国家里,若‘利用’直接民主的口号,搞苏维埃式、代表大会式的,一党制的民主的招牌来掩盖‘时代的智慧、荣誉和忠心’对全国人民实行领导的国家,说干脆一点,独裁国家,别的国家是不可能的。”总之,在现代社会,代议制是必须的,因而,精英也是必须的。

  再说精英离不开大众。首先是因为精英所以有发言权,有影响力,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是代表社会最基层最广泛民众的意愿心声,是社会底座的代言人。而他们一旦失去了这个基础或底座,其影响力自然大打折扣甚至不复存在。其次,还因为精英都来自于大众,成为精英后能否保持精英身份镆铘取决于大众。鲁迅在《未有天才之前》一文中这么说到:“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所以我想,在要求天才之前,应该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譬如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
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
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花木非有土不可,正如同拿破仑非有好兵不可一样”。很好地说明了精英(天才)与大众之间的关系。

  在面临“千年未遇的大变局”转型期的今天中国,不用说,大众需要精英。但,问题是:今天的精英能不能担负起其作为大众代言人和利益维护者的角色?

  在今天的中国,我们看到,精英和大众之间的裂痕进一步加深:民众对精英越来越反感,而精英本身似乎变得越来越专横和霸道。当房地产商说,我们是给富人盖房子而不是给穷人盖房子的时候;
当北京的出租车公司所有者说,换什么样的车型是我们公司的事情,与消费者有什么关系的时候;
当有知识精英说普通老百姓反对我的观点恰好说明我正确的时候,我们既可以体会到精英的霸道与专横,也可以体会到精英与大众的裂痕在加深。大众和精英裂痕的加深会导致什么情况的出现?在结构层面上,可能是上层阶级化、下层碎片化;
在行动层面上,则是上层寡头化,下层民粹化。可以说,精英寡头化,民众民粹化,是我们同时要面对的挑战。而目前的许多争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我们应该看到这一点,没有精英的大众,只是一堆庞大而沉默的“马铃薯”;
而离开大众的精英,也只会是一群没有听众的“呓语者”——此所谓“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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