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自尊没用,可是余生我仍要和这自尊如影随形

发布时间:2018-06-21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围子,编辑,自由写手。想认认真真做一个写好文字的普通人,想把心里的话讲给你听。
  我的城市有一辆从1941年驶来的54路,柔滑的老长的铁轨,长长的天线伸向天空。春天有杨树在一侧抽着嫩叶,秋天拖着金黄的睡袍走到哪里燃到哪里。
  列车从最繁华的红旗街商圈出发,两条铁轨弯彎曲曲像地下钻出的黄鳝,有时长一些,有时短一些,游弋在7.6公里的始发站与终点站之间。
  七月盯着窗外,一群麻雀快速地扑棱着翅膀,从一个树梢飞向另一个树梢,又化作枯枝的一部分,天空总是笼着厚重的浅灰色,那是北方冬天特有的苍凉与萧条。
  七月出生在一个小镇,每次回家,从街头走到街尾,七大姑八大姨热络得牙齿发酸。
  那里的人没有边界,见面问“你男朋友做什么的?”“你每个月赚多少钱?”“你今年多大?”像问“你吃了吗?”一样随意。甚至,还会自顾自地告诉你,“你爸妈养你可不容易,你可要孝敬他们。”外人一听,就好像你是个需要被教育的不肖子孙。
  但其实,那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开始一段谈话时搭话的引子。
  “神经病吗?!”七月的男朋友每次和她一起回家都会这样问。
  七月懒得给他看《乡土中国》,更懒得跟他讲农耕文明的村落是以怎样的方式绵延存活的,她只是耸耸肩膀说,“你就当他们是好了。”
  七月的男朋友小开是个警察,都说警察身上匪气最重,可是小开一脸柔声细语的书生气。
  七月喜欢那些反差特别大的事情,比如冬天里的马迭尔冰棍、圣诞节里的孔明灯、马桶饭还有她的男朋友小开。
  她说,那样,比较可爱。
  半年前,七月的大伯被查出肺癌,大伯一辈子没结婚,陪床医药费一直是七月的爸爸和叔叔担着。可是时间长了,婶子不满意,嫌大伯是拖累,每次交医药费,都和叔叔打得鸡飞狗跳。
  七月的爸爸沉默着,一个人照顾大伯,花完家里的所有积蓄,点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叹了口气和七月说:“你能不能借一点钱给爸爸?”
  七月的每一句话都被小开嘶吼着打断。
  七月说:“不是你想……”“是爸爸很为难才会……”“可是我们没有到那么需要这个钱的……”
  他说:“你怎么那么爱面子!你哪里有钱?”
  那些没说完的话就像钟摆,直挺挺立在半空中,它们就像一堆奇怪的炸弹,不知道哪个时间会叮叮当当敲响,震裂,那碎屑一定会硬硬地扎到地面上,立成刀丛。
  是哪本书上说,爱一个人是理解她的为难,疼惜她的软弱,又是谁说的爱屋就会及乌,呵呵,那么风凉。
  七月站在路旁看见摇摇晃晃行驶过来的有轨电车,她在这个城市呆了这么久,还从不知道这趟电车驶向何方。
  她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她收到一条微信,那个熟悉的头像一闪:“你就抱着你那不值钱的自尊,自以为是地活着吧!”
  七月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爸爸打她,大伯一把把她从爸爸的手里夺过来说,“你再打孩子就先打死我!”
  七月很想嚎啕大哭,她的心里已经哭过千万次,“为什么”“你怎么可以”……
  七月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孩子,哭来哭去忘了最初哭的缘由,只剩一个委屈的念头。
  人人都可以欺辱我,你不能……你知道我哪里最疼,为什么还要让我一次次撕开伤口给你看……
  开电车的人不说话,紧盯着铁轨,枯燥从不让他发疯。开电车的人慢悠悠从不鸣笛,这个城市的人早就习惯拎着包子油条热乎乎地低着头穿过铁轨,帽子盖得严严实实,手揣进兜里,小贩的吆喝声呼着白气,远远望去,像看一段停滞的旧时光。
  54路就像这个城市呼出的一口哈气,你不要它,它就散了。它什么都懂,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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