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堂与宁波商帮] 宁波华堂嘉园

　　清同治七年(1868年),在京城任翰林院检讨的杨泰亨回家乡浙江慈溪省亲。寻亲访友之余,他会同叶念经、王义从、胡禹范、郑锦章等地方贤达,创办了一个名叫“云华堂”的善堂,以服务桑梓。
　　云华堂设在慈溪县城慈城镇的南门外,庭院深广,屋舍俨然。自开办后,抚育弃婴,设置义冢,施舍棉衣,散发药物,种种善举,不一而足。由于得到地方士绅的不断捐赠,云华堂资本雄厚,到光绪末年,已拥有田产2200多亩,义田遍及慈溪、镇海和鄞县。而云华堂的日常经费也主要仰仗田产收入。
　　云华堂创立后,叶、王、胡、郑等几家发起人的后裔陆续掌管经营,一直坚持不辍。到20世纪20年代,虽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雨,但云华堂无论规模还是影响力,在宁波地区的善堂中始终首屈一指。然而,进入民国后,水旱绵延,田产收入很不稳定,加之百物昂贵,云华堂入不敷出,经营遇到了很大困难。这时秦润卿等一些宁波商人参与到云华堂的堂务中来,并发挥了主导作用。
　　秦润卿也是慈溪人,幼年时家境贫寒,14岁就到上海协源钱庄当学徒。凭着自己的商业天赋和努力,他从最底层起步,最终成为大上海的钱业巨子。1920年,秦润卿出任上海钱业公会会长,并兼任上海总商会副会长、宁波旅沪同乡会副会长等职。在他的提议和帮助下,云华堂把绝大部分资产分散投放到宁波和上海的钱庄、银行、当铺生息,扩大了资金的来源结构,从而在财务运作上表现出强烈的近代商业意识。随着秦润卿的介入,一批宁波商帮中的重量级人物纷纷进入云华堂的董事、名誉董事之列,如旅杭巨商吴锦堂,煤炭大王谢蘅窗,上海纱业巨头邵声涛、徐伯熊,沪上金融巨子孙衡甫,等等。
　　宁波商帮是历史上形成的一个具有地域特征的商人群体。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明太祖朱元璋为避国号讳,取“海定则波宁”之意,改明州府为宁波府。此后,宁波之名沿用至今,其行政区域也相当稳定,一直辖有鄞县、慈溪、奉化、象山、定海、镇海六县。宁波人善于经商,而且吃苦耐劳。五口通商后,大批宁波人麇集于上海,致力于工商业,逐渐结成了上海最大的商帮。崛起后的宁波商帮,反哺家乡、造福桑梓的力度越来越大,参与扶持云华堂即是一例。随着宁波商人群体的全面介入,他们逐渐取代旧式士绅掌握了云华堂的决策权。由此,这个当时在宁波地区深孚众望的大善堂开始了从传统走向近代的演变。
　　1922年4月,在秦润卿、孙虹笙、费冕卿等宁波帮商人的倾力赞助下,云华堂创设了孤儿院。和抚养弃婴不同,孤儿院专门收养7岁以上10岁以下、无依无靠的健全孤儿,“施以衣食,授以教育,俾成人后自立能力为目的”。其章程规定:孤儿入院令其读书,具有普遍智识,由本院荐入工商各业;如天资聪颖专心向学,本院得随时保送高级小学或实业学校,其教育费归本院发给,以资造就。
　　为支持孤儿院,云华堂划拨了相当部分的固定资产和流动资产。孤儿院开办以来,社会各方面的资助更是源源不断,连远在京津等地的宁波籍商人也“助银一千五百元”。资金的充裕,让孤儿院的规模也渐次扩充。据宁波《时事公报》记载,“该院院址在云华堂之中进及后进,为屋楼上下,约共二十余间”,“院内布置非常整齐,有盥洗室、养病室、娱乐室、书报室、教务室等等”。创办之初,孤儿院收有院生36名,一年后就增加到51名,到1925年已稳定在60名左右。
　　在孤儿院里,院方对孤儿的生活可谓关怀备至。孤儿每人每月的伙食费为3元5角,与教职员每月5元的膳食标准只相差1元5角。如果哪位院生生病,则由同在慈城镇的保黎医院予以免费医疗。孤儿卒业出院时,还能领到一笔“出院生津贴”,用于“置备铺盖、衣箱、衣服以及川资等费,每人约洋二十元”。
　　不过云华堂孤儿院最大的革新,还是体现在教育上。为了让孤儿受到良好的教育,院方特意聘请受过正规师范教育的教员前来任教。1922年11月5日的《时事公报》报道说,该院“聘请骆子俊、詹大佐两君为教员,两君卒业于省立第五师范,热心教授,不到半年成绩已有可观”。孤儿院的课程设置仿效正规国民学校,有国语、数学、音乐、美术、体育、工艺、地理、英语,以及社会和自然常识,相当全面。但授课的具体内容,更侧重于应用课程,比如英语课“注重会话读本”,珠算课“注重应用题之计算”,国语课“注重应用文之读法、作法”,而且“高年级加授浅近之文言信札”。
　　同时,孤儿院非常重视对院生社会实践能力和自立能力的培养,设立有裁缝、纸工、印刷等实验工场,以传授日后走上社会自食其力的技能。
　　授课、习艺之外,孤儿的课余生活也颇为丰富。院方设有美术部、演讲部和园艺部,定期举办各类活动。1923年10月,孤儿院举办了一场小型运动会。为此,宁波的《四明日报》刊发报道说:“现闻该院于本月十日下午一时举行小运动会,节目计三十余种,内分团体操、田径赛、球类、游戏等四项。操演均纯熟,表演亦逼真,大有可观。团体方面以欢迎舞、拍手操、美国式徒手三种为最出色。个人方面以陈良炳、虞尧夫、骆中三人为更优胜。当时各乡村中男女宾来观者,不下三百余人,亦可谓盛极一时也。”
　　1925年,首批8名院生自孤儿院毕业。董事会中的宁波商人利用自己的人际网络,积极向工商企业举荐。秦润卿一人就推荐了4名出院生,到上海的木器厂和机械厂工作。结果8名出院生先后都找到了职业。注重自立自强的教育宗旨,学以致用的教学特色,使出院生大都能凭借自己所学的知识和技艺,自立于社会。这样,在以秦润卿为代表的宁波商人的大力推动下,云华堂这个创建于晚清年间的传统善堂,已演变成一个以孤儿教育为主的近代慈善教育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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