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收藏铭心数事|事非亲历不知难

发布时间:2020-03-02 来源: 感恩亲情 点击:

  失之交臂之痛      失之交臂的失不是患得患失的失,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人牵肠挂肚的挂念。1993年的潘家园旧货市场还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它横跨马路东西两个大院。旧货市场还处于地摊阶段的时候,我就已是那里的常客了。那会子好玩意不少,价钱以当今水平来看那是便宜多了。只是开始不识货,失之交臂者多。
  一日,因晚上赶稿子,睡得晚了,早上一睁眼已快10点,跑下楼就奔了潘家园。买旧货赶早不赶晚,晚了就什么也没了。没了当然也要去,这就是瘾。在西院转过两三个摊儿,遇上一熟人摊儿。摊主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河北人,人比较机灵,为人热情好聊天。他的货不专一,朝三暮四地逮着什么练什么,好回价。这天他带了几块墨。说是清墨,如何如何淘换来的。我说别编故事啦,都是熟人,你开个价吧。
  他说你先看值多少。又是这一套。“我也不知是不是清墨,上货的时候都说就当清墨练。那边那哥儿几个也是这东西。”我有心说这都不是清墨,可看了几块之后。眼前一亮。清墨中向以“四大墨家”的墨最为人称道――曹素功、汪近圣、汪节庵、胡开文,玩儿的人大多是耳熟能详,尤其是其中的曹、胡两家世代相传,其招牌相延至今仍是名牌。
  我指着手里方墨说这个可能是清墨,旁的就说不准了。他问这里有什么讲,我跟他山侃了一通从书本上道听途说来的玩意,他一直听入了神。临了我问他就我手里的这方墨出多少价。他说都是熟人又白听了你一通白话,“一口价,一百五吧。”“杀熟不是。”他说不是,上那边看看去,清墨差不多都卖三五百。“我这堆里就它看着像。”瞧,刚买的现在就卖上了,逛旧货市场,见了真东西你也别说他是真的,多熟的人说多了就得多出血,教训呀!钱带得够,就是拿不准。别看摊主信它是清墨,我还二虎,走了眼这东西也就值几块钱。
  墨的确是好墨,质感色泽都不错。哎,转回来再说吧。墨一放下,旁边蹲一老头儿,马上拿起来,看了看在手上一掂,然后冲摊主说:“便宜点成吗?”“一口价。”老头儿二话没说付了钱。我凑过去问,老头儿告诉我这是胡开文的墨,胡墨的特点是色泽墨润,掭笔不粘,人纸不洇。他说关于胡开文还有一段故事――胡原名胡正,一年去南京贡院,一眼望见“天开文运”的匾额。读书人都希望升官发财,他就取“开文”两字作商标以示吉祥。再加上他善于经营,胡墨于是火爆。老头儿得意而归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总希望能再遇价廉物美的胡墨,然而总是无缘。
  这是不是有点像与佳人失之交臂?好墨是当得住佳人的。
  
  潘家园打眼记
  
  俗话说近水楼台,这后面的话有时就真不好说了。
  开始是不识货,后来懂了点儿,就又打眼,这也许是个规律。咱是一个业余收藏者,说说打眼的事儿也不跌份,算是解嘲。1995年就遇上了这样一件可以解嘲的事儿。
  笔者喜欢砚这玩意儿,是从读了宋人米芾的《砚史》和苏易简的《砚谱》之后,才慢慢走上“吃亏”路的。
  这方松花石砚的确让我欣喜若狂了好一阵子,淘它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位“掌眼”的朋友,他们都颇谙熟砚谱。在一处古玩、旧物和杂货混合的摊上,有几册旧书,我们过去翻看时却发现了混在杂货中的这方石砚――脏兮兮的,很不起眼,形状还有那么点儿怪异。我向摊主要了一团破布,将石砚擦了几下,发现此砚高约十二三厘米,宽约七八厘米,上端微微收敛,厚约四厘米;砚体呈椭圆形像个葫芦,上方有叶作下垂状,砚背面有“康熙四年”四个篆字。问摊主这是什么砚,对方回答:“葫芦砚。”一位朋友小声告诉我:“这是名砚,在谱的。”是的,《西清砚谱》上有记载。
  我们三个拿着“葫芦砚”一边审视一边聊。摊主望着我们一言不发。他是聪明的,开口早了,我们也许会大砍价,因为他急于出手。他如此一来,急的就是我们了。两位朋友都说是清官皇帝御砚,如果三五百能到手,那就真是捡了漏啦。我们问:“这砚什么价?”对方说:“你们给个价?”我说:“您让我们给价,三五十的您干吗!”对方不生气也不着急,慢兮兮地说:“这是啥砚?松花石砚。本来就没想卖,不知怎么的一块儿混着来了。见你们喜欢卖了也成。200块钱您拿走,这是一口价。”我知道古玩、旧货市场上所谓的一口价,就是不能回价。买就买,不买拉倒。我实在想杀下点价去,可不知怎么开口。另一位朋友说:“这么着吧!我们三个人一共就带了200,您给我们留下20,让我们也好再往里面遛遛,先欠着,下礼拜给您带来。”对方说:“欠着可以,砍价不成。”
  松花石出产于吉林松花江下游,《盛京土产杂咏十二首序》中说:“混同江(今松花江和黑龙江下游)产松花玉,可以为砚材。其石碧绿而无瑕,色嫩且清纯,石中纹理极具装饰性,质坚而细,温润似玉。清朝的松花石砚大多制于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回到家看完上述资料,再拿出180元人民币一方的“葫芦砚”,后背就有了些冷汗,马上给那两位朋友打电话,他们也说:“像是走眼了。”其中一位朋友提醒说:“看看《西清砚谱》上的图。”
  一手举着砚,一手举着《西清砚谱》。全砸了!且不说材质上疑问颇多,书上记载葫芦砚的背面有铭文一则――“以静为用,是以永年”。三个人怎么就这样“打了回臭眼儿”。几天以后两位朋友来家中小坐,提议砚的钱三一三十一,两人各出60元人民币,但石砚留在我这儿。我执意不准,“只当是真的,不也一样是很有意味的吗?”此后渐渐地每天看上这“假东西”一会儿,时间长了竟觉得亲切起来,一遍一遍不知抚摸过它多少次。去年夏天书斋的窗前竟不知不觉地长出葫芦来,爬满了防盗窗,我剪了一只最大的葫芦回来,放在书桌上。看它的清绿,想它肚里装了什么“药”。“一卷书,半亩田,朝耕夕读。”还是得其意而难忘其形吧。这跟万八千的打了眼的比,我还真算是幸运的。
  
  朋友贺年礼物
  
  对于收藏线装古书的人来说,遛地摊有遛地摊的好处。我那三函清刻同治版《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便是1998年才慢慢凑来的。更加令我欣喜若狂的是,这三函十八册垒是首都图书馆故物。每册首页均钤有“首都图书馆藏书之章”细朱文印。线装包角,书品颇佳。封页内装有万年红纸,作用在于防虫蛀。
  是书为清代官修大型解题性书目。二百卷,由纪昀负责主编。自乾隆三十八年始,花了十年功夫,在几十位学者的努力下,于乾隆四十七年完成并进呈御览钦定。由于《四库全书》几经抽换所以这部总目一直推迟到乾隆五十四年才由武英殿刊印,此后乾隆六十年(1795年)浙江地方官府又依据杭州文澜阁所藏武英殿刻本翻刻,同治七年(1868年)广东又据浙江刻本覆刻, 从此以后同治年的广东刻本成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流行版本。我手里的这部分就是广东翻刻本。
  一开始只是很无意地在1997年秋季,以每册5元的价钱买下其中的五册,当时琢磨着肯定凑不起来了。把书夹回家在灯下观赏过几次,只觉有这几册首图故物也该知足了,没想到过了一年,有一次转潘家园旧书市场,竟意外地看到一处散摊上摆着两册,凑上去毫不经意地拿起来翻检了几页,第一个入眼的景象就是那枚暗红的印章。摆摊的是位河南小伙子,看他的书摊里线装书有几十册,知道他是吃这饭的,心想弄不好非让他宰一刀不可。心中虽然被眼前的两册书挠得发痒,只好硬着头皮儿和人家砍价。“这两册残书怎么卖?”我强调了它们是残书,这样就好往下杀价了。“15元一册,少了不卖。”我心里觉得高兴,还没往下侃价他就自己滑下来了。
  一次的顺利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了,每逢大礼拜就去逛各处的旧书市场,可一连两月下来一册也没淘着。后来有一次在光明桥的地摊上见到一册书品极坏且带有虫蛀孔洞的总目,翻看首页知道不是首图故物,问了一下价,对方是位城里的中年妇女,“100,刚才120都没卖。”在地摊上买书不能信的就是这句话。这册书栏腰砍一刀也不值得买。不过这一回倒叫我坚信了一条,就是这书一定能凑齐。
  此后每去旧货市场总是先转旧书摊,不过失望的时候多,可是我又总觉得这书一定会浮出水面。一个星期天早上醒来,猛然觉得心中有个东西在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想去潘家园。转了没一两个摊便看见了想念了好几个月的《四库全书总目》零本,打开一看和我手里已有的是同一个版本,所幸同是首图故物,数一数有七册。摊主是位中年男人,我问:“这残书多少价?”他说:“不管残不残,低于100块钱一本不卖。”隔了好一会儿他又说:“如果不是首图藏本,10块钱一本您就能拿走。”这回算是碰上行家啦。咬咬牙给了他700元钱。按过钱以后他又找了我10元钱,说是“就算交个朋友。缺什么书您就言语一声。”我跟他说这书我还没有函套呢。“下礼拜我给您带几个来。”他这么一说我也就那么一听。
  第二个星期天碰上他时。他真的给我带来了几副旧的函套,其中还真有《四库全书总目》的原配。我这回认真地问他:“多钱一个?”他说:“这是您让我给您找的,不卖。”我说:“那你不就赔啦。”“嗨!书钱早赚回来了。”
  书有了函套,就如人有了衣裳。唯一不足的是三函中尚缺两册。
  淘书是要靠机缘的,要把这三函书凑全,只有机缘才能有戏,可遇不可求。
  不久前到一位书友家串门,发现人家那里有几册古书零本。翻了翻真有我要找的那两册书,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没有首图藏书章。闲聊了会儿得知他把钤有藏书章的古书全收起来了。最后他还真找出了一册有藏书章的。我说要跟他换书,他执意不肯,说:“这书对谁有用就归谁吧。”
  今年元旦前好几天,上海有位朋友给我寄来一份贺年礼物,打开一看竟是找了多年的那册总目提要。
  尽管这离全书还差得相当远,但这依次相连的三函书终于凑齐。不久前拿给中国书店的朋友看,朋友嘱咐我说:“这么不容易把它们凑一块儿,就千万别再让它们分开了。”是啊!书和人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相聚相守难而分散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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