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傻钱多 “这么‘傻’的人是从哪里找来的”

　　 　　“……这个故事有三个主角，三个孩子，从他们的少年一直讲到结婚生孩子――这是年轻人正在经历的事情。不论在哪个时代，成长面临的问题通常相近，都会遇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都会遇到婚姻、爱情、性、生老病死……”
　　――顾长卫
　　《孔雀》这部电影是以三个孩子――哥哥、姐姐、弟弟――的故事构成三段式结构，纠缠在一起，“几个人在对方的故事中起死回生，两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再生活一遍”，弟弟和哥哥见证了姐姐追逐梦想参军无望结婚嫁人，弟弟和姐姐陪着哥哥被人欺负结婚成家，惟独弟弟差不多是孤独成长的，然后就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变化――若干年后他回家，成了一个“小老头”，带回一个比自己大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哥哥这个人物在整个影片叙事中占据中心环节的位置，影片中人物的心理发展都和哥哥在家庭中的地位有着密切的联系。精神缺陷者――白痴、傻子、精神病患者等，由于他们不同于常人的心理状态和生存方式，很容易和健全人形成鲜明的对照，当这类形象进入到艺术领域里，由于自身有对健全人世界的观照，就使作品具有了寓言的味道，就有了很强的象征色彩。《孔雀》虽然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但是，有了弱智哥哥这个关键人物形象，就被很多电影批评家赋予了表现主义的含意。
　　因为哥哥是一个“傻子”，一个本来是健康孩子因为生病就变成了“傻子”的不幸遭遇，爸爸和妈妈把更多的关爱给了他，这直接导致姐姐和弟弟心理上的被冷落。弟弟在众人殴打哥哥时无情地插下的雨伞尖，倒在哥哥水杯中的老鼠药，都是渴望颠覆缺少关爱的地位的内心呼喊。
　　关于老鼠药这一幕，李樯的剧本是这样：
　　一家五口吃着饭，气氛很压抑。
　　妈妈忽然起身，到鹅笼子边抓出一只鹅。
　　妈妈又回到桌边，一手揪着鹅，一手把自己的碗放到地上，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包。纸包和姐弟俩买的鼠药一样。
　　一家人诧异地看着妈妈。
　　妈妈把药倒进碗里，搅拌几下，按着鹅让它吃下去。
　　不一会儿鹅挣扎起来，继而瘫软在地上不动了。
　　这家人都煞白脸看着这一幕。
　　妈妈盯着鹅不作声，眼泪下来。
　　弟弟起身进屋。
　　
　　冬日的一天，姐弟三人和各自的家人去动物园，在孔雀笼前各自走过，说着富有各自特色的语言，耐人寻味。
　　姐姐走过孔雀时，她的孩子说：“这里的孔雀都是假的。”
　　哥哥走过时，和老婆金枝说：“等咱自己盖个动物园，住到里头天天瞧。”
　　弟弟走过时说：“反正冬天孔雀也不开屏。”
　　如果说姐姐的话表现了姐姐内心对这块土地的厌倦和对自己梦想的完全否定，弟弟的话是对人生的彻底失望，那么哥哥的一番话则表现出强烈的自我承认感，然而这种自我认同是具有强烈占有欲和物欲意味的。
　　哥哥的痴呆是小时候害病的结果，所以父母自身有很强的自责，在物质不丰富的时代他们尽量满足哥哥的物质需求。哥哥的“傻”也以自我尊严感和爱的能力缺失的状态表现出来。哥哥喜欢陶美玲，是因为这个女人丰满肉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陶美玲是肉欲的象征，电影对这一点进行了刻意的强调。哥哥的爱的无能表现在只会傻傻地看，送一朵荒唐的向日葵花――向日葵黄颜色强烈的色彩和巨大的花蕊都具有鲜明的肉欲象征。
　　哥哥自我尊严感和爱的能力的缺失还表现在他对亲人的麻木和冷漠，他对亲人的照顾受之泰然，好像是理所当然，得到弟妹让出的糖并不感谢，一个人吃掉弟妹买来的包子，妹妹出嫁时把惟一值钱的嫁妆手表给他，他并不感动和难受，受到伙伴的愚弄和欺辱，他安之若素，妹妹找人替他出气，他反而向对方讨好卖乖。这一切他自己也有很好的解释，他知道自己不是健全人，是弱智，所以他需要能保证他生存的物质，这在他要母亲为他找个媳妇一幕中很明白地说了出来。
　　何平曾经问顾长卫：“这么‘傻’的人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傻子”就是冯。为了扮演哥哥，冯把自己吃到250斤。哥哥是父母的负担，过度占有父母的爱，是姐姐和弟弟的少年时期的仇人，但哥哥也有自己的逻辑，按冯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会为了最简单的生存目的，去做一些外人看来可笑的事情，但在哥哥看来再正常不过了。他放弃了自我评价。”
　　对人物形象的限定，往往表达着导演对此的理解。顾长卫眼中的弱智形象反映着现实社会中相当一部分人的看法，在电影艺术发展的长河中，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顾长卫
　　
　　导演、摄影师。1978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 第66届美国奥斯卡最佳摄影奖提名，1996年台湾国际电影节最佳摄影奖获得者。
　　担任摄影师代表作品： 《纽约的秋天》、《鬼子来了》、《骚乱》、《阳光灿烂的日子》、《霸王别姬》 、《菊豆》 、《红高粱》
　　导演作品： 电影 《孔雀》 2005年第55届柏林电影节“银熊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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