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解决方案》的艺术实验|徐勇艺术签名

　　当代艺术实验作品《解决方案》的作者――53岁的徐勇可能懒得跟我一般见识，只是不停地重复，“农村孩子去当歌厅欢场小姐，是很现实的，现实就是现实。”他嚼着口香糖，晃着腿，嘴角还带着笑，有着看透看淡的神情，可能“一切皆因现实而悲悯”才是徐勇的内心吧。
　　
　　
　　“时态空间”是北京艺术区798工厂最具符号意义也是面积最大的一个展区。它有着德国包豪斯建筑风格，高高荡荡穹弯顶上有大方窗，墙壁上的红色“文革”标语很醒目，“坚持毛泽东思想”、“124夺权就是好”。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在这1200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发出回音。徐勇正是798“时态空间”的老板。
　　展区里还有一个酒吧，酒吧墙上摆放着一幅高140厘米，宽110厘米的照片，早在我进入此空间之前就引人注目，一个一丝不挂的时髦女郎手拿相机，和三四个穿戴整齐的男人占满整个照片的画面，她的眼神傲慢不屑而又直视逼人，透出强烈的隐喻性气息。
　　照片旁边是这组图片《解决方案》的说明，“《解决方案》系列作品共十多张，它是一个实验性的概念和行为方案的一部分，针对当下一个广泛而又不那么公开的社会话题。俞娜小姐是一位真实的歌厅坐台小姐，她很有勇气地以摄影和文字方式展示和公开自己的真实生活。画面中她远距离按动照相机快门，由此她的身份也由一名歌厅欢场小姐转换成艺术家――作品的共同作者。这种身份的转换也将实际改变她的生存方式。从此她将以出售自己的作品来代替出卖自己的色相，实现生存方式的转换――这是‘解决方案’。这一系列作品直击社会繁荣背后掩盖的问题。”作品署名是“徐勇＋俞娜”，后得知作品销售的利润也五五分成。
　　照片的旁边还有俞娜手写的人生自述，字里行间间或有错别字，它被简易地装帧在方木框里，这组照和自述文字一直延续到二层沿毛玻璃台阶而上的木地板阁楼。
　　文字中，俞娜讲述了她走上坐台小姐的过程及经历，在这期间她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官员、富商、三教九流各自的心态，以及她眼中不同类型坐台小姐的生活观。
　　徐勇说，“俞娜的经历很典型，她从小生活在农村，6岁跟父亲去煤矿，由于体型好，喜欢唱歌跳舞，高中就跟舞伴谈恋爱。舞伴考上了上海同济大学，她没考上也不打算继续念书，就跟着舞伴去了上海。后来舞伴变心，她便离开了上海，来到北京，最开始在酒吧打工，由于身材好、姿色好，有人就介绍，让她干脆直接点，做坐台小姐。时间长了，接触的人多了，她便无所谓了。”
　　
　　小姐的艺术蜕变
　　
　　徐勇的《解决方案》组图是一种介于主观摄影和行为艺术之间的当代实验艺术，选择这样的题材，和徐勇的年龄、阅历及他关注的事情有关。
　　“这个题材是公开的秘密，是客观存在的广泛现象。只是由于体制、意识、观念的原因，大家没有公开讨论，但它牵涉社会很多方面的很多问题。”徐勇想通过他的作品引发别人关注和思考中国社会这样一个现象，包括如何解决这群人的问题。
　　去年秋天，徐勇有了这个创意，经过2个多月的酝酿构思才完成。构思时，徐勇就想到让坐台小姐实现身份的转换，“这也是对当下艺术的反讽，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构思后，他开始寻找拍摄对象，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到北京的各个欢场找人，“找了和她谈，看是否合适，除了她愿意公开，还要她自己能写，另外长相还得符合要求。”在找到俞娜前，徐勇找过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拒绝，“想都别想要公开。”
　　在市中心某俱乐部，徐勇第一次见到俞娜。俞娜的相貌和身材很出众，徐勇找她谈，俞娜拒绝，本能地保护自己，很怀疑徐勇的做法，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觉得徐勇的想法没必要，但她告诉徐勇她很想做模特。再后来，徐勇不停地打俞娜的电话，约她见面，给她看自己以前的作品，让她信任自己。他跟俞娜聊作品的意义，“为什么我想拍这个作品，我的想法是什么，她参与这个作品，她需要做什么，观念要转变什么以及她最后能获得的实际利益。”
　　到最后，俞娜想得很开了，甚至她希望通过这组作品，她最后能得到更多的拍摄机会，自己真的能变成一个新人，“她甚至说将来万一她有了孩子，开始不会告诉孩子，但以后也许会讲给孩子听她的故事。”
　　从作品署名来看，俞娜的身份已经变成一个艺术家，拍摄作品50％利润给她，靠卖作品来维持生活、改变现状，作品《解决方案》为此问题提供了一种方式，并在实验中。
　　徐勇给我看俞娜少年时的照片，乡村学校，前后两排女孩子的穿着和装扮都有很浓的乡土气息，在照片中找俞娜，除眼眉与现今有些形似外，其他不可同日而语。“有意思吧，通过她的经历，可以想到所有这些农村孩子的命运。”徐勇告诉我。
　　作为实验艺术的一部分重要内容，俞娜花了一两个礼拜写自述，她的自述和作品一样重要，“通过她的经历和生活体验叙述能进一步揭示主题，让作品更深刻、可信。照片不再仅仅是照片，它牵涉到背后许多的故事。”
　　改变俞娜的社会身份，在摄影外加入真实人物的自述，这是行为艺术的体现。除此外，徐勇在摄影艺术上也进行了实验尝试。他没有拍摄俞娜的实际坐台生活，而是虚构了场景，主观纪事。
　　徐勇在北京电影学院门口物色男性群众演员，也通过中介公司找来一些人，把他们带到一个很大的摄影棚，布置场景拍摄。“除了俞娜是太真实的一个人物，其他的人或道具都是现实社会中的符号，符号各有象征意义。衣冠楚楚的男人是一个符号，可以代表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拍摄共进行了3次，每次拍2至3天。在大家面前脱光了，俞娜一开始很不自然，但表演多起来，她放开了，表情能传达她曾有的心境时，她就赶紧按下快门拍摄，共拍了2000多张。徐勇从中挑选了13张语意更明确的照片作为他的作品。
　　“过去的摄影是拍摄真实的事物，如，拍摄坐台小姐，就拍她的坐台生活。但这只是一种新闻记录，一种猎奇。我想改变过去的拍摄方式，尝试真实人物出现在虚构场景中，因为虚构场景能给人更强烈的寓意。”
　　按目前的销售情况看，徐勇的作品还算成功，据博艺网拍卖预展频道报道，徐勇和俞娜的《解决方案》，一张照片估价48,000―58,000人民币，最终成交价是52,800人民币。按之前签订的协议，俞娜拿到了利润的50％，她已经回家乡，暂时和父母住一起。4月28日798“时态空间”大厅，徐勇开个展和5月赴意大利参加展览，俞娜会现身，帮助销售。徐勇说，“俞娜通过卖作品，积累资金，可以开服装店，做小买卖，现在算个开始。”
　　
　　你我眼中的小姐和社会
　　
　　
　　徐勇：别看她做小姐，每个小姐都有其自尊，被男人欺负、玩弄的时候，她心里都有种不甘。而这种心里不甘，但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人很多。毕竟她一个月有4、5万收入。
　　记者：那这其实还是诱惑和欲望的问题。
　　徐勇：这不是欲望的问题，而是你渴望改变你的生活方式、生存状态的问题。每个人都有改变自己生活的权利，只不过每个人选择的手段和方式不一样。像俞娜，如果她从小生活在城市，也可能她已经是一个职业模特了。
　　记者：她们也可以不选择这种方式来实现。
　　徐勇：她们没有知识、文化、背景等其他的辅助条件，她们这样的选择可以被理解。你调查就会发现，她们的心态非常有意思，非常现实，值得同情。她们在社会中是弱势群体。
　　记者：在城市找不到工作，没有出路，她们为什么不回去？
　　徐勇：她们没面子回去，在农村挣不到钱。她背后养活着很多很多人。小姐背后的故事让人觉得太奇特了，很多人都是有老公的，老公知道她们做什么，夫妻双方的父母也知道，但没办法，她们只能继续这样现实的生活。
　　记者：如何改变她们的生存方式？
　　徐勇：俞娜本身也有一种很矛盾的心态，今天的社会遇到这样一种现实，也非常矛盾。这次，俞娜通过艺术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她改变自己命运的尝试，也是我努力用艺术改变社会现状的一点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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