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穷人的夏天] 印度穷人

　　或许是命中注定，10年前在蒙古国东部工作，碰上多年来鲜见的零下45摄氏度的严冬；10年后来到印度，我又碰上印度千年难得一遇的45摄氏度以上的炎夏。 　　走在新德里的大街上，浑身被灼烧得疼痛不已，呼吸困难的我感觉到肺部似乎快要炸开。在马路两旁或环形交叉路口的简陋草棚或用塑料袋捆绑成的小帐篷里，赤身裸体的男女老幼窝在一起，备受煎熬。交通灯附近更是无家可归者竞相争夺的“宝地”。灯柱、行人天桥、路边的栏杆上，都挂满了他们的衣服。因为这种地段总有汽车经过，一旦车停下来，妇女和孩童便会蜂拥而上讨钱。这当然有危险，但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我曾与一位睡在水泥街道便道上的穷汉邂逅，因为不注意，差点被他绊倒。汽车从身边飞驰而过，行人来来往往，用各种法子避开他，但他为何要睡在这儿呢？之后才了解，穷人即便有家可归，但连小风扇也买不起，只好吹吹飞驰而过的汽车带来的阵阵热风。这似乎不可思议，但就是事实。富人住在别墅里，有空调、吹电扇，穷人只有穷办法，上述做法只是其中一部分。住在河边的穷人，往身上泼水，或在河中“降温”，但经常有人被热死，当地媒体不时有这方面的报道。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位穷汉安睡的地方正对面就有一所印度古庙，院内放置了一个大瓷盆，有人会定时把信徒捐赠的牛奶倒入大盆中。没过多久，硕大的老鼠从四面八方跑来享用。信徒和庙里的人不驱赶它们，把老鼠当家人款待，却对那些连饮用水也不容易喝到的穷人视若无睹。炎夏，很多地方缺水，我看到过一位母亲把沟渠边长得像薄荷的绿草摘下，没洗，用手搓烂，把它塞入孩子口中解渴。
　　我还经常看到一位印度妇女带着孩子修路挖坑。她身穿鲜艳印度传统服饰纱丽，用大花布包着头，头顶砖头，手抱沙袋，在烈阳下干粗活。孩子也只有五六岁，只穿一件破烂的小背心，天真无邪地笑着帮父母倒泥沙、搬石子。
　　当我把照片拿给朋友看时，他们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不会中暑。其实他们哪会不中暑？穷人没有避暑这样的奢望，能有活儿干就已经很幸福了。有人说，印度的穷人再怎么穷也很快乐，幸福指数比一些发展中国家的人高，这是他们的宗教信仰使然。我认为，宗教是那些偶尔还能求得温饱的穷人的一种精神寄托。对于印度穷人来讲，温饱竟可能是一种奢望，他们要的只是活着！他们没固定栖身之所，不管春夏秋冬，都要同环境抗争，试问他们有条件愁眉苦脸叹命苦吗？如果能从煎熬磨难中活过来，也算命大。
　　在交通繁忙的大道，我本不想施舍乞丐，免得造成变相鼓励他们在险象环生的地方谋生，但是“穷象”克制了“险象”，穷人比车更多，我无奈屈服。我的原则是给食物和用品、不给钱。我把买来准备送出去的东西都用白纸或礼品包装纸包得漂漂亮亮的，以示尊重。妈妈来印度的时候，不但没多问，反而很积极地帮我包装。看她悉心认真的样子，我很感激。
　　每当同事在有空调的办公室内诅咒印度的夏天时，我的脑海里便浮现这些穷人。我只是在这里暂住，但他们却要经历一辈子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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