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逆行”的学生留个缓冲带

　　绝大多数老师都会遇到成心与自己对着干的学生，例如：无故不参加班级活动，上课铃响后有意迟到一两分钟，上课时趁老师不注意往讲台扔粉笔头，偷偷把小动物塞进老师课本里，把同学的被子放到水龙头下冲水，晚自习关电闸……他们用这些“逆行”的行为气老师，扰乱班级秩序，常常闹得四邻不安。
　　在与学生的相互较量中，师生都失去了很多，甚至两败俱伤。
　　与其穷追不舍，不如给“逆行”者一个缓冲，使之能在这个通道里自我醒悟。
　　有一天上课，找不到黑板擦，学生提醒，黑板擦被放在黑板的最上面。
　　“谁放的？”我有点生气地询问，没有人应答。1.59米的我踮起双脚勉强拿到了黑板擦，一大把粉笔灰也随之飘飘洒洒落在我的身上，引得全班学生一阵窃笑。
　　以后连续两次，黑板擦都是放在黑板的上面，还放有几粒小石子、一只死蚯蚓。
　　连续三次在我上课时搞恶作剧！
　　很明显，这是有人成心跟我作对！这个人是谁？
　　郁闷与无奈，让我陷入反思之中。反思自己的教学及班级管理工作，似乎没有什么伤害到学生的地方，问题出在哪儿呢？
　　我以第一次黑板擦放在黑板上方为时间节点，把这之前的教育教学工作一幕幕回忆与梳理。
　　此次阶段考试后，我尝试按成绩划分座位，成绩优秀的坐在中间区域，成绩较差的坐后排。提前还特别强调，这是临时调整，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让学生们体会一下各个座位区域带来的不同感受，一个月后再重新调整座位。莫非是这次座位调整伤了个别同学的自尊心？
　　我初步断定，有意让我上课够不到黑板擦恶作剧的学生，就是坐在后排的某个学生。如何查到这个人呢？秘密交代班干部，让他暗地里查出这个人，有培养告密者的嫌疑，不妥。干脆自己亲自来吧。
　　自那以后，每到我的课，我就早早来到教室门外，想抓个现行。
　　连着两个星期相安无事。是验证了“事不过三”那句古话，还是那个学生发现了我在蹲守？
　　重新调整座位的时间到了。受“黑板擦事件”的影响，我对这次座位调整极其慎重，准备了一份无须署名的调查问卷，问卷里罗列了我能够想到的关于座位的所有问题。
　　调查问卷收上来后，我仔细看着每一份问卷，思考着学生在问卷中反馈的每一个问题。
　　有一份问卷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份问卷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但却画了一幅图画：一只昂起头的乌龟趴在地上，乌龟旁边有一棵树，树上挂着一块小黑板，黑板上面放着一只黑板擦。
　　我不动声色，把画收好。凭直觉判定，这幅画的主人就是搞恶作剧的人！但这个人是谁呢？
　　根据学生们的建议，座位编排方案确定了。我通知学生在本周五下午放学前进行座位调整。我断定，这个学生会有所“行动”。
　　到了周五下午，座位调整开始了。每个学生都在整理自己的书本文具，与“老邻居”话别，与“新邻居”相互打招呼，教室内嘈杂、凌乱。我一边协调、安排，部署着相关事宜，一边用高度警觉的眼睛认真观察重点怀疑的几个学生。
　　学生小军在我离开讲台区，与同学们将书本文具搬向新座位的嘈杂中，从讲台前一闪而过，行动极其敏捷。在他跑下讲台的瞬间，他与我有了一个瞬间尴尬的四目相对！
　　就是他！我当即断定。小军刚刚溜向讲台，一定又有新的恶作剧！这个恶作剧就在我的教案本子里！
　　此时的我经过前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件”以及对事件的思考，很是慎重与淡定，我没有立即走向讲台，而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在学生座位区继续刚才的工作。
　　学生们都调好了新座位，安静下来后，我才走向讲台。虽然我很想立即知道教案本子里的“状况”，但我却没有直接翻看，而是强调了一些班级常规工作。在这个过程中，我十分关注小军的表情，看得出，他有些不自然，确切地说是有些紧张。
　　放学后，我打开教案，果不其然，里面放了一只被捆住腿的蛤蟆。
　　周六、周日两天休息，也是给我和小军的一个缓冲时间。如何处理这个事情？不着急，慢慢来。我告诫着自己，梳理着小军这个平时不太引起我注意的学生的点点滴滴。
　　小军，个子不高也不矮；成绩不优也不差；表现不坏也不好。地地道道的一个中等生，在班级不显山不露水，自然不太引人关注。我对小军的印象并不深刻，唯一一次与小军单独接触就是上学期处理他与一位科任老师之间发生的矛盾。
　　上学期做化学实验时，小军几次举手想求得老师的帮助，但化学老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视了他的举手，小军一气之下，把广口瓶摔在地上。
　　那沉闷的响声让化学老师走向小军，严厉地批评他故意打碎广口瓶，并让他赔偿。
　　小军自然当众顶撞了老师。最后老师走到小军身边，拽着小军的衣襟让他离开，他猛地一摆手，老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批评小军，让小军向化学老师赔礼道歉是我处理矛盾的全部。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小军仍然还是我心目中的中等生，一个在班级默默无闻，很难引人关注也无须我费神费心的中等生。
　　症结在此：小军向老师道了歉，老师的自尊得以维护，但这个15岁少年的自尊谁来维护？
　　上次尝试短期内按成绩排座，平时成绩中等、身高中等的小军坐到了最后一排。
　　我翻开阶段考的成绩册，第一次认真看了小军的各科成绩，化学16分，班级最低分，其他各科成绩都在中等。
　　“广口瓶”事件中我对小军内心的忽视，让小军心里有一个未能解开的疙瘩；而我这次以分数“一刀切”进行排座，无疑让已受伤的心又一次遭受创伤。
　　问题的根源找到了，如何解决？最简单的做法有三种：（1）当众严厉批评，挽回颜面；（2）请家长，把问题推给家长；（3）上报学校处理，把问题推给学校。
　　三种做法的结果无疑是，师生对峙，两败俱伤。可如果让“黑板擦”事件不了了之，我经历的三次尴尬没有一个让我自己满意的收场，会让全班学生怀疑我的管理能力，对“逆行”的小军也会造成纵容。
　　如何让“黑板擦”事件的处理既能解开小军心里的疙瘩，又能给全班学生和自己一个交代？我决定先不直接接触小军，还是从座位入手，慢慢来。
　　新座位调整一个星期后，我向学生们开展一次满意度调查。这次没有设计调查表，每人拿出一张空白纸，以匿名的方式写出跟老师要说的悄悄话。组长收齐交给班长，班干部整理出问题与建议，交给我。
　　学生们很有热情，每个人都在纸上认真书写着，有的还遮遮掩掩，生怕被边上的同学看见。我注意观察小军，他写得非常认真。
　　在班干部整理同学们提出的问题与建议时，一份题目为“吴老师，对不起”的文章引起班干部的注意，并且很快在班级传开了。
　　文章中，该生坦率承认是他利用黑板擦搞恶作剧，目的是让吴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难堪、出丑。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话：
　　搞恶作剧的我是谁？同学们或许不知道，但吴老师早已知道了，但吴老师不仅没有找我，而且她还对我的作业有了特别的关注，我的作业本上不再是简单的对号与错号，而是指导与鼓励，这对我这样一个中等生是何其珍贵！吴老师越是不找我、不批评我，我越觉得心中有愧，借此机会让我发自内心地对吴老师说声“对不起”！
　　我依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除了在作业批改中对小军给予更多的关注，并未在平时的常规管理中对小军有特别之处，我要给小军留一条“缓冲带”，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去思考与认识问题。
　　逆行少年外表强悍的背后是内心脆弱的期待！当内心的期待被打碎，叛逆的抵抗开始了！他们只能故意给老师找麻烦，用极端形式吸引老师的注意，获得一种存在感。
　　当学生有意识地与你“逆行”时，不急着去批评学生、处理问题，先给他们留一条缓冲的通道，精心呵护他们的自尊心，关注他们、关心他们，一定能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
　　（作者单位：江苏宿迁经贸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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