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知青下乡生活 一个中国知青的缅甸丛林生涯

发布时间:2020-02-29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金三角搏命15载,能活着回来,他是特殊岁月里“输出革命”的幸存者。还有数以千计的知青,葬身在缅甸冰冷的土壤中,留下一堆面向东方的无名荒冢。   一个阴郁的冬日,王曦讲起了那段不入正史的知青往事。故事在缅甸的热带丛林中展开,九死一生的异国征战,无奈的结局……
  
  迷人的路
  
  滇缅公路。起点,中国云南昆明,终点,缅甸腊戌,曾是抗战时期仅存的获得国际援助的大陆交通线。它曾沉寂多年,直到1969年年初,才有庞大车队颠簸其上,把全国各地的知识青年输送到云南与缅甸接壤的外五县。
  当时,在这条下乡路上,随处可见“打倒奈温政府”、“支持世界革命”、“解放全人类”的标语。时年19岁的王曦,便沿着这条路摸到了“国际支左”的脉搏。
  华人华侨,一衣带水。“文革”浪潮曾经席卷东南亚,导致各国掀起反华浪潮,尤以缅甸的奈温政府为烈。作为回击,在昆明和北京,均掀起了向缅甸政府抗议的万人大游行。1967年10月,中缅两国邦交正式断绝。
  1968年1月1日,缅甸共产党借势而起,在中缅边境孟古建立了东北军区。自此,那个上世纪50年代初因革命失败而销声匿迹10多年的缅共复活了。
  王曦这拨下乡知青,有的曾在边城畹町的山上“坐山观虎斗”,目睹了缅甸政府军与缅共游击队的大阵仗,有的则听说自己的“发小”已经加入战斗。于是,在经历了“红八月”的激情和“上山下乡”的迷惘后,他们开始憧憬成为“国际主义战士”。
  至于王曦,因为父亲头上那顶“国民党军统特务、中美合作所刽子手”的大帽子,早被收拾得求学无路、报国无门、生存无计,似乎只有战死沙场,才能一雪前耻。
  
  孟古河边“裤脚兵”
  
  孟古河,中缅两山间夹着的一条小溪,宽不过10米,只需脱鞋卷裤腿就可涉水而过。凡是投身缅共的中国志愿者,都要在此偷偷涉过此河,因此被称为“裤脚兵”。
  1970年5月19日,王曦跋涉到了孟古河畔,随身行李只有《革命烈士诗抄》和艾芜的《南行记》两本书。
  夕阳余晖中,齐胸高的水泥界碑屹立在田坝里,王曦对着这个界碑,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算是告别祖国。然后,他顾不得脱鞋卷裤,就“哗哗哗”踏进了界河。这一天,恰好是他20岁的生日。第二天,他穿上了绿军装,拿起了沉甸甸的M21半自动步枪,在家庭出身一栏里写上了“革命干部”,彻底告别了自己压抑的过去。
  新兵队里没有一个缅甸人,完全是中国知青世界,大家互报校名,立马打成一片。在缅共的历次战役中,都是中国知青连队打头阵,他们高大、勇猛、忠诚、狂热,牺牲前高呼着“毛主席万岁”,创造了一个个“黄继光”般的英雄传奇。到底有多少人跨过孟古河奔赴缅甸战场,王曦也说不清楚。有的说5000人,有的说2000人,无法统计。
  
  红色阵营
  
  投身缅共,王曦本以为能摆脱“文革”桎梏,没想到那边仍是早请示、晚汇报。有的知青后悔了,想走,可没那个自由。逃跑,要依军法“叛变罪”论处,就地正法。指导员、连长每作报告必称:“白天的缅甸是敌人的,而夜晚的缅甸则是我们的。最多两年,缅甸革命将取得完全胜利!”然而6月的全军大会,却暴露了缅共的家底。
  开会时,缅共的全部人马悉数到齐,却连篮球场大的草坪都未坐满,竟然还没王曦上学时的学校人多。原来,缅共主力部队近3000人南下腊戌,中了埋伏,险遭全军覆没。后来,由番号为3035的知青营断后,大部队才突围出来,不过各部队严重减员。
  腊戌之战后,和王曦一起参加缅甸革命的15名新兵,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大潮退去
  
  1970年12月底,中断了3年多的中缅两国外交关系开始有了恢复迹象。知青们尴尬地发现,阵前的奈温政府已被中国接纳。
  林彪事件之后,国内的知青政策也开始松动,招工、招兵、上工农兵大学、走后门回城之风渐起,外五县知青开始寻找新的人生变革之路。
  大部分知青战友已经丢盔弃甲,逃了回去。如果不是家庭背景太糟糕的话,王曦多半也会退回国内。
  当然,把他和百余名坚定分子们留下的,还有在这片土地上实现的人生价值。在雷门伏击战中,王曦这个从来没有打过炮的炮兵,凭借自己的果敢荣立二等功。一年后,他火线加入缅甸共产党,并被提拔为干部。
  这是一片炼狱,但王曦没有“碌碌无为地活着”,他决定留下来。他隐隐感到,真正的流亡生涯开始了。
  
  一群没有国籍的人
  
  在前线呆了15年,王曦竟然没受过伤。在缅共人民军,王曦官越做越大,但他对前程却越来越灰心。
  1976年毛泽东去世前后,中国派往缅共的军事顾问组,分期分批地撤回了国内。送行时,知青们的哭声响彻孟古河。
  中国不再公开对缅共给予支援,而这些知青因为自愿输出革命,已经失去了中国国籍。当初,他们加入缅共时,还有人问:“革命关系能转到国内吗?”现在都成了泡影。至于他们如何恢复国籍,归国安置,均无人提起。得不到祖国的认可,牺牲还有什么意义?有门路的知青都黯然回国,缅共中的知青越来越少。
  此时的缅共,更如日落西山,盘踞金三角,走上了“以毒养兵”的道路。
  直到1980年,中国才开始正视这些缅共老兵的性质、身份和退伍回国问题,并且出台了一个接纳、回归政策。见到这条政策时,王曦哭了,如同无人认领的孩子找到了亲娘。
  此后,为了办好手续,名正言顺地脱离缅共,王曦经历了耗时3年的漫长等待。一边等,一边打仗,好几次险些命丧黄泉。
  为了全身而退,他只好一走了之。1985年,王曦在离开故土15年后,抱着两岁的儿子来到了浊浪滔滔的缅甸楠佧江边,留影为证,开始了逃亡之旅。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流浪到了萨尔温江以西的九谷,又在中国边境畹町镇,花20元钱买了个假通行证,最终偷渡回国,抱着儿子登上了开往昆明的长途客车。
  回国路上,王曦又一次跨过了孟古河。河畔景物依旧,但他却从风华少年变成了35岁的缅共逃兵、拖家带口的黑人黑户。遥想当年青春热血,回来的时候却这样连滚带爬、一无所有,王曦不免顿生苍凉之感。
  
  活着,比什么都强
  
  1985年5月,根据政策,王曦终于重新拥有了国籍、户口和一份养家糊口的职业。顾不上喘息,他便在改革开放大潮中开始了新一轮拼搏。
  王曦当了7年每天要在机床边站着忙碌8到16小时的机械工人,又下海到昆明某外贸公司,任边贸部经理,在人迹罕至的缅北野人山开山伐木,做木材生意。若干年后,企业改制、破产、倒闭,他沦为没了着落的社会边缘人。到现在,他仍在社会底层艰难地讨生活。
  错过了知青返城,错过了大学的校门,错过了一切不该错过的人生机会,15年的青春岁月,没给王曦留下什么。但他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大生大死之后的安静,和对“活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现在,缅共的4个军区演变成了金三角的4支地方武装力量,而他们的头儿,许多是回国后又回去的老知青。他们多是回国后遭到冷遇而没法生存下去,才重返缅甸的。
  在王曦家徒四壁的家里,记者问他:“你后悔不后悔?”他盯着记者的眼睛说:“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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