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独立:推倒一切再重来_科索沃独立

发布时间:2020-03-14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独立,不能让科索沃脱胎换骨,输血仍是它维持运转的惟一选择。   不能改变的是科索沃,可能发生变化的,是它的周边地区,甚至更远的地方。      初春的鲁博沃小镇,田野里依稀还有冬天的残雪。有一位绰号“拖拉机手”的塞族老乡就住在小镇的尽头。43岁的“拖拉机手”是个养牲口的好手,一旦聊起这个话题,他可以滔滔不绝讲上好几个小时,脸上没有一丝倦意。聊到兴头儿上,“拖拉机手”还会笑眯眯抿上一小口茴香酒,告诉你他这辈子“真正得意的事儿”:“在我们这儿附近的十里八乡,没有人可以像我一样,和一个婆娘生养10个孩子。”
  2月中旬,一支车队浩浩荡荡开进鲁博沃镇,在一大群新闻记者的簇拥下,科索沃总理哈希姆?萨奇用“突然袭击”的方式,拜访了“拖拉机手”和他的家人。一位是政府要员,阿尔巴尼亚族;一位是普通百姓,塞尔维亚族,借助身边的翻译,两个人聊起了家常。
  塞族和阿族杂居的鲁博沃镇,在科索沃现有的村镇城市当中属于凤毛麟角。只占科索沃总人口10%的塞族人,绝大多数生活在科索沃北部和塞尔维亚接壤的地区;而在其他地方,村镇里要么是清一色的塞族人,要么是清一色的阿族人――两族能在同一个村镇和平相处(比如说鲁博沃镇),称得上是奇迹。
  进入2008年,关于科索沃即将单方面宣布独立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说挨不过2月,也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最迟5月就会水落石出――萨奇总理在这个节骨眼到鲁博沃镇一个塞族老乡的家里做客,显然具有浓厚的象征意义。萨奇和塞族老乡的握手,是不是暗示“独立”后的“科索沃共和国”里阿族将和塞族和睦相处,而不会引发国际社会普遍担心的种族清洗?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拖拉机手”没有被总理的头衔弄得飘飘然,他冷冰冰地告诉萨奇:假如不是家里那辆老爷车太破旧了,自己早就搬到塞族聚居区生活了。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阿尔巴尼亚语和塞尔维亚语早就被宣布为科索沃的官方语言,但是萨奇和“拖拉机手”之间的“亲切交谈”,还是离不开翻译的帮助。
  
  进入2008年,在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外国人早就接到警告,要在家里“准备一个能装15公斤的大包”,贴身带好护照,随时准备应付紧急情况。一个美国外交官公开表示,自己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有踏踏实实睡过整宿觉了:“我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政府公报,捕捉随时出现的新信息,力图发现值得重视的暗示。”
  2月16日,大家终于等到确切的消息。总理萨奇宣布,议会将在次日举行特别会议,通过科索沃独立宣言并单方面宣布独立。这一夜,许多人再也没办法入睡。
  
  独立,阿族人的狂欢
  
  2月17日,星期天,普里什蒂纳的大街小巷,看不到塞族人的身影。一夜之间,所有生活在阿族聚居区的塞族人仿佛都蒸发了。大街上看不见他们,电视上看不见他们,广播里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走在普里什蒂纳最热闹的特雷莎修女大街,到处是激动的阿族人,到处是标语和横幅,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
  冷战结束以后,由六个共和国组成的南斯拉夫联邦,成为滋生“分裂”、“独立”和“战争”的温床。1991年,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和马其顿宣布独立,1992年,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波黑)宣布为主权国家,2006年,黑山宣布独立。南斯拉夫联邦的六个共和国完成了惊心动魄的大分家。
  翻开地图,位于塞尔维亚南端的科索沃,形状略微像一个菱形。大约200万阿族人生活在这片面积1.1万平方公里、地势崎岖的内陆。在1999年科索沃战争爆发前,科索沃是南联盟的一个自治省,谋求独立的阿族和中央政府之间冲突不绝。1999年3月,北约为“制止”科索沃地区塞族针对阿族的“屠杀”和“清洗”,绕过联合国对南联盟发动空袭,科索沃战争爆发。战争的结果,南联盟屈服,接受了联合国安理会1244号决议。从那一刻起,科索沃名义上属于塞尔维亚,实际上处于联合国托管之下,由北约部队负责治安,享有“高度自治”的权利。科索沃的阿族人“只缺少一个正式宣布独立的日子”。
  在普里什蒂纳郊区,阿族人伊斯梅尔?坎达尔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铺。2月17日一大早,她就把“独立快乐”的标语挂到大门口。在坎达尔生活的小镇,阿族和塞族共处的日子早就成为过去。1999年以前,小镇生活着75家塞族人和500家阿族人,“塞族人是这里说了算的老大”。坎达尔清楚地记得,塞族人曾经怎么对待自己,自己后来又怎么报复他们:“为了躲避塞族人的迫害,我们逃到山里,许多人远走他乡,甚至跑到邻国马其顿。”1244号决议生效以后,阿族人回到家乡,这一回轮到塞族人亡命天涯:“他们几乎逃光了,只剩下三个老人。我们杀掉了一个,另外两个跑了。”坎达尔和她的阿族同伴,“像塞族当年烧掉我们的房子一样”,烧掉了塞族人留下的房子。直到今天,四壁燎黑的破房框子,还凄惨地矗立在小镇上,算是给塞族留下的警告。坎达尔兴奋地说:“假如他们回来,就一定得低着头。不过,我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胆量!”
  
  塞族:愤怒、失望和无助
  
  安理会1244号决议把科索沃置于“独立王国”地位的同时,又在这个谋求分裂的地区身上,重新切割了一刀。在塞族占据优势的地方,阿族整户整户迁出去,塞族整户整户迁进来,逐渐形成单一民族构成的聚居区。这样的塞族聚居区,主要集中在科索沃北部和塞尔维亚接壤的地段,它们身处阿族的包围圈中,不由让熟稔历史掌故的西方媒体联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希特勒在华沙隔离出的犹太人聚居区――“隔都”。当科索沃一天天远离塞尔维亚的时候,“隔都”一天天收紧自己和塞尔维亚的联系。当科索沃从塞尔维亚渐渐“分裂”出去的时候,“隔都”也渐渐从科索沃“分裂”。
  “隔都”外,阿族人已经流行欧元;“隔都”里,塞族人的口袋仍然揣着第纳尔(塞尔维亚共和国货币)。“隔都”里的生活随着塞尔维亚共和国的指挥棒转,塞尔维亚为“隔都”里的塞族人买单:兴建学校,行医治病,发放失业保险,提供电力供应。当科索沃其他地方饱受停电困扰的时候,“隔都”里依然灯火通明。1999年,塞族英语教师玛丽亚逃出普里什蒂纳,她和其他生活在科索沃的塞族人一样,选择“隔都”作为落脚的地方,她说:“我们不会离开。只要科索沃还有塞族定居,就比任何宣言都有力量。”塞尔维亚不惜血本供养“隔都”的深意,全都包含在玛丽亚的这句话里。事实上,“假如没有这样的‘大输血’,我们根本坚持不下去。”玛丽亚承认道。
  米特罗维察就是科索沃北部的一座“隔都”。伊巴尔河从城中穿过,形成塞族和阿族的天然“界河”。塞族住在北岸,阿族住在南岸,北约官兵和联合国科索沃特派团被夹在中间,牢牢把守连接两岸的桥梁。
  2月18日,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的第二天,单调而雄壮的塞尔维亚爱国歌曲,通过高音喇叭响彻米特罗维察上空。数千名激动的塞族人一直冲到“界桥”边缘,他们挥舞塞族国旗,高呼口号。在汹涌的人潮中,一名东正教神甫劝说大家坚持到底:“我们绝不能离开自己的家园,绝不能离开自己的土地。就算这场斗争旷日持久,最终我们仍将赢得胜利。”12点44分,抗议达到了高潮。塞族人选择这个特殊的时刻,显然为了提醒国际社会尊重安理会1244号决议,不承认科索沃的“独立”。
  然而,“隔都”里迸出的抗议声浪,难以挡住阿族独立的步伐。即使在贝尔格莱德超过15万人的大集会,照样于事无补。愤怒的人群和维持治安的警察发生了冲突,混乱中一些商店被洗劫一空。2月21日,数百名塞族青年蒙面闯进空无一人的美国大使馆,放火焚烧馆舍。在其他几个已经承认科索沃独立地位的西方国家驻塞尔维亚大使馆前,同样爆发了激烈的对抗。面对愤怒的人群,塞尔维亚领导人一方面呼吁大家克制,一方面措词强硬地表示,科索沃是塞尔维亚领土的一部分,它的独立声明“完全无效”。
  2月17日发生的一切,让愤怒、失望和无助的情绪,反复侵袭塞族人的心灵。曾几何时,塞族把阻止阿族独立的希望寄托在俄罗斯身上。去年12月,印有普京总统形象的大幅照片,悄悄出现在米特罗维察的酒馆、店铺,住宅的外墙上,谁也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是谁贴到墙上的。“隔都”里的塞族人,简直把普京的像当成东正教“圣像”膜拜。当地最流行的观点是:只有普京才能力挽狂澜。一个塞族教师对记者说:“在科索沃问题上,俄罗斯始终支持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国家有能力对美国说‘不’,真是大家的福气!”
  2月17日,在米特罗维察,两个半月前刚刚矗立起来的格列高里?切里皮纳雕像成为塞族人抒发感情的地方。1884年,此人作为俄罗斯领事,在米特罗维察被阿族恐怖分子暗杀。在今天,格列高里?切里皮纳被塞族人看成是维护科索沃地位的殉道者,大家纷纷把塞尔维亚国旗和俄罗斯国旗披到他的雕像身上。
  
  难以改变自己,
  却可能影响世界
  
  在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阿族理发匠瓦尔戴的激动情绪很快就被停电扰得黯然失色:“请相信我,这里是所有生意人的地狱。”每个月上百欧元的昂贵电费,只能给瓦尔戴提供分时供电的有限服务:“每连续供电四个钟头,就要停电两个钟头。”即使再多交一点钱,阿族自己控制的电力公司,也不能保证24小时供电。
  科索沃是欧盟和联合国的包袱,一个难以填满的无底洞。自从1244号决议生效,不算军事方面的援助,至少有220亿欧元投进这座熔金炉,“除去滋生了腐败,其他什么都没改变”。作为前南斯拉夫最贫穷的行政区划,科索沃几乎什么都不会生产。今天,科索沃阿族聚居区的失业率高达44%,村镇供电时断时续,许多地方甚至连最基本的上下水管道和沥青公路都没有。独立,不能让科索沃脱胎换骨,输血仍是它维持运转的惟一选择。
  不能改变的是科索沃,可能发生变化的,是它的周边地区,甚至更远的地方。
  
  2001年,活跃在塞尔维亚南部马其顿普雷塞沃地区的阿族游击队宣布,停止“谋求独立的军事行动”(马其顿北部和科索沃接壤的地区,是阿族的聚居区,马其顿25%人口由阿族构成)。现在有了独立的、阿族领导的“科索沃共和国”,这个地方的阿族分裂活动会不会死灰复燃,谋求“合并”到科索沃阿族国家?
  在科索沃北部,身处“隔都”的塞族人,也可能从抗议阿族独立,转而谋求向塞尔维亚的“回归”。在塞尔维亚的东邻波黑,因1995年一纸“代顿协议”暂时平静的局势,也有再次被打破的危险。不久前,波黑两个政治实体之一――塞族共和国的总理已经公开表示:“假如科索沃真的单方面宣布独立,我们会觉得高兴。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为什么它们可以做到的事,我们就不行?”
  范围再扩大一点,一些欧盟成员也可能面临新一轮“分裂-反分裂”较量。在西班牙,谋求巴斯克地区独立的反政府武装“埃塔”,会觉得他们的奋斗“不会是一场梦”。在英国,控制苏格兰地方政府的“苏格兰民族党”,据称正在加紧酝酿在2010年举行全民公投,力争脱离英格兰自治。在塞浦路斯,土耳其民族武装1974年开始占据该国北部,20万希腊族被挤到南方。1975年,土族单方面宣布“独立”,目前除土耳其外没有别的国家承认。在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也都面临少数民族谋求“独立”的压力。其实,在欧盟内部,就是否承认科索沃独立地位,也出现了裂痕,英、德、法、意四个最大的欧盟国家承认科索沃独立,一些国家则不希望科索沃独立。还好,欧盟发表的共同声明暂时“掩盖”了分歧。
  再远一点,高加索地区有因为南奥塞梯“独立”而引发的格-俄纠纷,斯里兰卡有“猛虎组织”顽疾……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的事实,是真的“下不为例”,还是空洞的敷衍?假如打着“民族自决”的旗号就能为所欲为,这个世界的国家数目再翻出几倍,大概也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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