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类学角度解读电影《红高粱》

发布时间:2018-07-05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摘 要】在人类学视角下,电影《红高粱》的红色原型符号与血崇拜构成电影主要基调。婚嫁禁忌在“颠轿”、“高粱酒消疫”等情节中禳解,女性命运在“灰姑娘”形象的解构和重构之间得以剖析。这种极富人类学意味的影像表达,使得《红高粱》具有了读解多重性和多解性。
  【关键词】红色;禳灾与禁忌;“灰姑娘”原型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15-0082-02
  电影《红高粱》讲述的是年轻女子九儿被迫嫁给患麻风病的酒厂掌柜的故事。在出嫁途中,九儿与英武彪悍的轿夫激情相爱,几经挫折一起经营着烧酒作坊,后因参与抵抗运动而被日军杀害。整部电影以红色为基调,向观众宣扬了一种血性的民族生命力,在红色的渲染之下,民众对血的崇拜得以显现。九儿在出嫁途中经历的“颠轿”,又是少女成年礼仪实行时的人生过渡,彰显了民间婚嫁的礼俗与禁忌。从人类学角度而言,这是一个变形式灰姑娘嫁入豪门改写命运的中国本土化故事。
  一、《红高粱》红色原型与血崇拜
  红色的血对人类有最直观的视觉冲击,鲜红的血液是生命的象征,人的生命在红色血液的流动中得以存活。在《电影》红高粱中,张艺谋独具匠心地将红色与血液结合,营造出一种热血沸腾的氛围,红色成为《红高粱家族》中最重要的角色,其影片的色彩构局表达了人类对血的崇拜。电影《红高粱》中首先是一大片随风狂舞的红色高粱地,九儿和轿夫在高粱地里激情相爱。后酒厂伙计们准备炸掉日本人的汽车时,九儿不幸被日本人的子弹射杀,她挑着的红色高粱酒洒了一地,高粱酒的血红顿时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它成为最刺眼、最令人生畏的颜色。当罗汉被残暴的日本人要求扒皮时,原本“贪生怕死”的肉铺老板拿起刀进行反抗,这是民族反抗精神的觉醒,也是人们对人血的敬畏和惧怕:人血异于牛血,牛可扒皮,我们同胞绝不可以。此场景在电影中用血红渲染,给观影者心理上造成不可磨灭的记忆,我们甚至难以分清哪些是红哪些是血。
  红色的高粱酒具有“消疫”的功效。当麻风病人死后,大伙儿烧掉病人生前所用之物,再洒下红色高粱酒以消病毒,达到禳灾的作用;红色的血又具警醒作用,彰显的是民族旺盛的血性生命力。早在《风俗通》所记的人们用狗血涂在门上驱邪事中,就凸显了先民对血的崇拜与禁忌;后于《礼记》又记庙盖好后人们用羊血和牛血涂在台阶上以避不祥。这种崇拜与禁忌是对血的敬畏,血的辟邪禳灾功效来源于人心潜在的血崇拜意识。此部电影由小说改编,在原著中也涉及血崇拜书写。小说中九儿为躲避日本军的侮辱,用死人的血液涂满面部,这是发挥了血的另一个功效:血可致邪,可招致不祥之事。当敌人见九儿涂满红血的脸时顿生畏惧,这是人类最本真的惧怕,是在红色血液的视觉冲击下产生的直接心理反应,因为血具有招灾的禁忌作用,需要远离以保自身。
  同时,血崇拜中还包含着盟誓的寓意。甲骨文记载的“血”中,表意为将一滴血盛入杯中,喝下以示盟约,(中国春秋时期之后始有歃血为盟记载)纵观古代沙场战争,将士们会痛饮下滴血之酒以示报国誓死之心,这与酒厂伙计们喝酒盟约极其相似。在抗日战争时,酒厂的伙计们一起喝下了带有鲜血的高粱酒,喝尽之后摔碎酒碗,就算是完成了盟約的仪式,从此开始一同踏上了“同生共死”之路,血与盟誓在高粱酒中发酵,是豪情的期盼与生命的鼓舞。红色与血液在整部《红高粱》电影中当担着重要角色。
  电影中关于红色原型的建构,是人类社会生活中禁忌与祈福的表现,而将红色与血液的巧妙结合,正是再现了人类潜意识的血崇拜,这是人类社会生活中的集体无意识表现,也是一种原始生命力的象征。
  二、《红高粱》女性命运选择与婚嫁禁忌
  电影《红高粱》以九儿和轿夫的爱情为主线,以抗日救国为辅线,真实地唱响了一曲顽强不屈的民族赞歌。影片中令人印象最深的是开场时演绎的一场“颠轿”游戏,又可称为是一种仪式行为,①在这场令人激动、令人兴奋的“游戏”中,轿夫们都是欢呼雀跃的,他们乐于“捉弄”即将出嫁的新娘子,认为娱乐之后才能使新娘获得婚后的幸福生活,这种新奇、有趣、兴奋的游戏,具有视觉、听觉上的魅惑力与冲击力。
  婚嫁当天,新娘穿上红色礼服,盖上红色盖头,坐在红色轿中,由轿夫抬到夫家,这里的轿子成为一个密闭空间的缩影,实际上起到了一种保护新娘的作用。这种花轿的密闭空间作用早在芬兰社会学家韦斯特·马克的《人类婚简史》中就有论述,“防止新娘遭遇外来邪魔的影响,特别是遭遇邪恶眼光的注视,有一种有效的办法,就是在接亲时把新娘关入箱笼之中。”②将新娘装入箱笼之中,防止外界的侵害和危险发生。坐在轿内的新娘也有诸多禁忌之事:掀盖头、嬉笑、走出轿子……这些禁忌的存在意味着新娘婚后能否获得幸福,一旦禁忌打破,婚姻便可能会陷入不幸。正如影片开头所言:“坐轿不能哭,哭轿吐轿没有好报,盖头不能掀,盖头一掀必生事端”。禁忌作为民间习俗的一种特殊观念,“并不限于某一民族或国家,它只是带有种种不同的具体情节散布于世界各地。”③
  当坐在密闭空间的新娘被禁止做很多事后,轿夫们就有了更多机会来“戏弄”被禁止的新娘,这种“戏弄”有历史源流,《汉书·地理志》中记载:“燕地婚夕,男女无别”,《抱朴子·疾谬篇》中也写到:“俗间有戏(新)妇于稠众之中、亲属之前”。这些比《红高粱》中轿夫在迎新娘的路上进行的“颠轿”可严重得多。在电影中,轿夫们敲锣打鼓地抬起新娘,随着唢呐声响颠轿歌脱口唱出:“客未走,席未散,四下新郎寻不见。急吼吼,新郎倌,装进洞房盖头掀。我的个小乖蛋!定神看,大麻脸,塌鼻豁嘴翻翻眼……”这看似是对新娘的嘲弄,实际上却是一种男性话语权的再现。轿夫们抬的美丽新娘不属于自己,是即将送往麻风病人家中,借此心中不快之感需得以消解,而作为与一头骡子交换的“我奶奶”而言,她宁愿与轿夫相爱,也不愿献身给麻风病人,这是女性话语权逐渐强大的表现,是女性命运的自我掌控。当九儿和轿夫“疯狂相爱”时,电影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随风舞动的红色高粱,在轿夫随着唢呐声响仪式般地跪倒在九儿面前时,这是九儿在经历了“颠轿”、戏弄、不安之后的“接受命运”、“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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