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胜多的边缘生活|边缘性人格障碍

发布时间:2020-03-06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接近早上7点,从四川省万源市开往重庆市城口县的大客车在大巴山的深处蜿蜒前进。每过一个大弯,坐在车窗旁的你都会感觉,下一秒,你可能被抛下山崖。当然,除了刺激,你总能找到和你有关的状况。车程尚未走一半,我身旁的妇女已经吐了4次。大雨的早晨,即使有点冷,她那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的脑袋,一直在窗外呆着。而那天车里的呕吐味,到今天,我依然记得。
  3个半小时的路途,令更多的人昏昏欲睡。或许为了解乏,司机大哥对我这个闯入城口的外地人饶有兴致。
  “小伙子,来投资啊?”
  “不是,我来找魏胜多呀。”
  “魏胜多?你是记者?还找他干嘛,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上个月有两个广东的记者也坐我的车来采访他呢。”
  “哦,我不是记者,我是他的朋友。”
  9时30分,在路人的指引下,我找到了魏胜多现在的工作单位――城口县供销合作社。
  不想,与魏胜多擦肩而过。
  10时27分,在城口县城某银行门口,我在人群里找到了魏胜多。他朴实的外表,让我实在不好和一个改革者联系起来。跟我握手之后,没来得及听我自我介绍,他便机警地带我穿过狭小拥挤的小巷,来到一家茶楼。
  在选择了一间最幽僻的房间之后,他开始看我的名片。
  而我还在玩味,刚刚进门时,老板和他搭讪的语气:“哟,魏书记,您来了!”
  
  魏胜多前传
  我问魏胜多,怎么他们还叫你书记呀?
  “呵呵”,他笑而不语。
  喝了一杯茶后,魏胜多开始叙述他的童年。
  父亲被划为“右派”后,魏胜多一家被下放到城口县修齐镇的一座山上。“我父亲是一个中学教师,那些年被整得非常惨”。
  在山上,苞谷收完后被放入集体仓库,各个家庭轮着看,魏胜多说,哪怕家里十天半月没有吃的了,父亲也不允许他拿一点集体的粮食回家。
  被饥饿如影随形折磨的他很不解,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可以拿?
  父亲只有一句话:那是集体的东西。
  父亲的影响至始至终,临终时父亲仍叮嘱魏:大家的事,就是你的事。
  生于1968年的魏胜多,从城口县中学毕业后,高考失利,未能继续深造。
  随后,他参加公务员招聘考试,先后担任过中溪乡驻村干部、庙坝区企业办公室主任、余坪乡党委书记及明通区委副书记。2001年3月调到坪坝镇任党委书记。
  在余坪乡党委书记任上,魏胜多花了两年时间,带领该乡的群众全靠人工修起了该乡历史上第一条30多公里长的公路。
  路通之后,现实没有想象般完美。老百姓上县城依然要走4公里路到邻近的双河乡,才能坐得上班车去县城。
  不日,魏胜多出现在双河,邀请客运公司每天派一辆车到余坪,余坪方面提供一间乡政府的房间供驾驶员休息并管吃管住。
  有人笑言,到这时余坪人到县城才不那么“气喘吁吁”。
  时过境迁,在余坪人的记忆里,这仍是一段佳话。
  主政余坪期间,魏开始显现“工作狂”特质。
  忙的时候,要大半年回家一次。
  一日,忙完工作后,天黑了他才回到位于城口县庙坝镇的家。
  洗完澡,进了房间,他正想在床边坐下来,床上快要入睡的儿子忽然警觉地爬了起来,用力的把他往外推,“这是我妈妈的床,不许你睡这!”
  魏有一种要流泪的冲动,自己太久没回来了,儿子太小,居然不认得自己了。
  那一晚,他不得不在客厅的沙发上睡。
  在坪坝上任伊始,基于当地干群关系比较紧张的现实,魏胜多宣布,他要做好两件事:一是把当地的经济搞上去,让老百姓的生活得到改善;二是进行政治体制改革,重塑政府形象。
  高调亮相后,新党委书记烧的第一把火令人意外。
  魏发现镇政府工作人员经常在上班时间赌博,在去各村征收税款的过程中,也不例外。魏胜多就此作了规定:工作时间打牌赌博被发现者,第一次罚款300元;第二次罚款500元;第三次停职察看。在一些镇干部被罚款之后,赌博的风气得到遏制。
  而想要进行改革的念头,早在魏任明通区委副书记时就已经有了。一次偶然的机会,魏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世界与中国研究所所长李凡写的一篇关于基层政治体制改革构想的文章,这激发了魏改革的决心。通过编辑部,魏与李凡成了朋友。到坪坝任职后,魏告诉李,自己有在坪坝推行政改的念头,但是考虑还不成熟。
  不久,李凡来到了坪坝,为魏的改革提了一些意见。李特别提醒魏,改革一定要渐进式,不可一步到位。
  事实上,2003年魏胜多决定推行直选时,还没有到换届期。
  为什么魏胜多急于在换届之前启动改革?知情者透露,当时城口县有多个乡镇干部出现腐败丑闻,2004年年底的换届乡镇干部必然面临一次大的调整,而魏很可能会被调离坪坝镇。一心想在主政期间“改变一下格局”的魏胜多不愿错失时机。
  有干部对魏胜多表示过自己的担忧,“没到换届时间就选举,是不是违法?”魏当时回答:“这一次是为明年(2004年)换届打基础的,明年底换届的时候,还要选举的。”
  
  铁打的单位,流水的魏胜多
  2004年3月到2006月5月,这段时间,魏的身份是城口县扶贫办综合科普通工作人员。
  伴随这段生活的是清闲、下乡、谈话。
  有同僚当时就揣测,下乡是看住魏,免得他到处反映问题;而谈话更是家常便饭,所有和魏有关系的人,几乎无一幸免。
  从2006年5月开始,魏进入新的单位――大巴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任副局长。
  在这里,魏说,自己的视野更开阔了,“环保、自然保护,我发现自己通通感兴趣”。
  2009年9月,在诸多因素作用下,上级给魏胜多恢复了副处级经济待遇。
  这一度让人产生错觉,官方是不是会再启用魏胜多?
  魏胜多自己看得很清楚。彼时,离魏2007年3月调任县供销合作社副主任整整两年半。
  在县供销合作社,作为二把手的魏威信很高,“有思想,点子多,处事平和”是很多下属对他的评价。不下乡的时候,魏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大方方开门办公,“这和很多领导不一样”。
  知情人士透露,在魏刚到供销合作社没几天,在一个私人场合里,就有下属为他“发配”到县供销合作社慷慨激昂鸣不平。
  即使和一把手,“他也懂得怎么样保持良好的上下级关系”。
  来到供销合作社后,魏的日常生活,进入了家―办公室―妻子单位的食堂三点一线式循环。
  魏的妻子感慨,现状“对于家庭来说不算坏,至少他平平安安的。”下班了在家,魏依然保持阅读的习惯,他只告诉妻子阅读的快感,妻子却常常从他看的书名中体味他的痛楚,“都是和国家发展密切相关的话题”。
  魏胜多回忆,“两规”解除后,自己给重庆市委、中央纪委和全国人大写过60多封申诉信,为自己的改革讨说法,亦曾到多个部门上访。但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答复。
  因此,“魏胜多”三个字成了城口官场秘而不宣的敏感词。每逢敏感时期,魏胜多就成了当地相关人员的重点监控对象。从第一次被监控开始,魏和妻子之间,每天下班后互致电话就成了习惯。
  很多同僚甚是不解,“魏书记咋说也是个官,明知上访没用,怎么还如此偏执?”
  有时,朋友们也会找魏出来聚聚。
  和朋友聚会,魏也有不“痛快”的时候。
  2004年开始,魏就甚少和官场中人有过多的来往。朋友间的小聚,有自己不喜欢的同僚出现,他基本就不想去。另外,他说自己不喜欢朋友们这么多年了还在为自己喊冤。
  “我现在不是挺好吗?还可以常常为老百姓做点小事。”他这样安慰友人。
  可朋友们不这么想。
  每次都会有热心的朋友借着酒性批评魏不合群,甚至傻得不会投机。伴随批评的是,也有友人不忘表达一下自己的钦佩,“谁的精神世界有他富足?”
  因为早年在乡镇工作,吃饭不及时,营养也跟不上,魏的身体不大好,喝不了多少酒。但魏的妻子还是很支持魏和朋友在一起,“他需要在朋友中找到温暖和认同感。”
  “做我的朋友,挺不容易的,前几年还经常被请去问话呢。”魏在一旁搭话。
  在被问及最近在忙什么时,魏胜多告诉我――写信,“给薄(熙来)书记写信”。
  我说,你就不怕被退回来?
  不怕,我都挂了号的,信到哪去了,我查得到。
  花了多久时间写的?
  快一个月吧,中途还和别人讨论过两次。
  你以什么身份写的啊?
  普通党员。
  不怕写了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利?
  不会呀。
  你写了什么呀?还是为自己申诉吗?
  不是,主要是给薄书记提一些建议。
  能具体说说吗?
  我主要建议薄书记在重庆推行官员财产申报制度、降低官员在人民代表中的比重、党代表实行常任制等等。
  你觉得有用吗?
  呵呵,用处肯定有。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望着窗外淅淅的雨水,他显得有些亢奋。
  “我还告诉你两件事。被‘两规’的8月29日晚,在城口县委宾馆101房间,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友好,我跟他们谈论坪坝改革,他们说,他们做不了主,但是很佩服我改革的想法。9月4日,由重庆市几个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到达城口县。调查组的一位工作人员在审查的间隙说,坪坝的改革是符合基层民主改革潮流的。说完这句,他赶紧加了一句,‘这只代表我个人意见’。”
  2010年8月26日,在坪坝街头,你能感觉到老百姓似乎比魏胜多更了解官场的规则。
  “这不是魏胜多的问题,城口这么偏僻的地方,本来就落后,搞改革,阻力肯定很大。”
  一位自称熟悉坪坝政情的中年男人言辞中颇有几分自信,“我看主要是没县里领导支持他”。
  身边人纠正道:“魏书记的改革,和上面的规定是违背的,所以,肯定要失败。只是,魏书记的结局,也太糟糕了。”
  8月27日,在靠近坪坝街上的新华村,雨水到来之前,村民正忙着抢收苞谷。他们告诉我,魏书记是一个好官,大家以前都喜欢给他反映问题。即使当年魏对改革的具体内容向群众作了大量宣传和解释,然而现在,几乎没有人记得清楚,魏胜多的改革,内容是什么,也很少有村民清楚,魏要干什么,会给坪坝带来什么。
  与当地老百姓相映成趣的是,7年过去了,坪坝官员对魏胜多的改革仍三缄其口。
  在坪坝镇政府大楼里,该镇的两位主要领导语气谦和地要求我,“请你到宣传部了解(魏胜多的)情况”。在我已经确认一名中年男子系某科室主任,并已在坪坝工作数年后,他居然告诉我:“我是临时来这上班的,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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