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墓出土的金箍棒【“曹操墓”未落幕】

发布时间:2020-03-25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支持者暗示要低调,等候上面的指令就好,反对者拿不出铁证,自身的公信力更是说不清道不明。曹操墓的真假,还是一笔“糊涂账”。      曹操墓真假谜团   2009年12月27日,河南文物局召开新闻发布会,称尚未发掘完毕的汉魏大墓为曹操高陵。2010年1月28日“曹操墓”获得国家文物局“倾向性认可”,6月,曹操墓正式被评为“200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但民间质疑声一直未断。至今曹操墓真假问题仍高悬空中。
  
  牛为民认为曹操墓是假的。“建议您去殷墟转转,或者马氏庄园,还有今年刚开放的文字博物馆。咱们安阳可是一座古都,不只有曹操墓那玩意。”在跑出租车的牛为民的印象里,半年里他拉过七八趟客要求去看曹操墓的,他每次都热心建议更好的选项。“不听我的,去看那大工地,早晚失望。”
  徐顺娟认为曹操墓是真的。她的杂货店就开在曹操高陵展示厅工地的门口,一间活动房,开了有大半年了。徐顺娟之前从未做过生意,她的男人在外面打工,她在西高穴村种地带孩子。2010年,一拨接一拨的人马拥向西高穴村,施工队、保安、年轻的临时讲解员来了,参观考察的领导也需要火腿肠和矿泉水,徐顺娟就开了这家小店。“那么大的领导都来了,如果这墓是假的,领导会不知道?”
  泥瓦匠王朋则不关心曹操墓是真还是假。他将花岗岩石的一面用刷子糊上水泥,小心地铺好。曹操高陵展示厅和前面广场上铺地砖的活就是他和工友包揽的,已经干了半个月,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工了。“天再冷,就没法铺了。管它真假,我铺哪儿都是铺。”王朋的工资一天80元,半个月能挣1000多元。
  
  “要低调”的挺曹派
  从安丰乡政府往南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行驶9公里,即是西高穴村,这是“200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的曹操墓所在地。
  “这路要修。从现在的7米拓宽到30米,开一条大道。”说这话时,西高穴村村长徐焕朝正坐在自家土炕上,抽着烟。
  炕头上的《三国志》,已翻得卷边。一年多来他都在读这本书,里面不少地方还有圆珠笔的圈圈点点。徐焕朝以前只读过《三国演义》,喜欢关二爷,对曹操没有好印象。2008年年底,潘伟斌带着考古队来到西高穴村勘查,徐焕朝是村里最先知道曹操的大墓可能就在这儿的人。
  西高穴村经济在安阳属于下游,70%的青壮年都在外打工,村里只剩下妇女老人,除了种麦子和玉米,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徐焕朝当村长前是跑运输的,见过些世面,他感觉到,如果真发现了曹操墓,西高穴村的命运将会大不一样。
  墓室里的挖掘工作实际上多是由妇女们来做,“说是挖掘,其实就是拿小铲子找墓里头的文物、碎片,需要细心和耐心。”2009年4月4日妇女们开始下墓室干活,挖出来的东西让潘伟斌他们拿去鉴定。在11月潘伟斌向徐焕朝透露“基本鉴定为曹操墓”前,徐焕朝一度心急如焚。他读了《三国志》,对曹操印象已大为改观,认为曹是一个“对我们祖先很有益的人”,他希望曹操也能对今天有益。
  “这之后我就没有动摇过,闫沛东怎么说,我都没相信过他,我不相信潘队长、刘教授(指刘庆柱)相信他?”但徐焕朝感到气愤,因为闫沛东出示的那张村民写的自白书里,暗示徐焕朝参与了去南阳买假文物、并往曹操墓“埋地雷”的造假行动。
  “2008年12月开始发掘,之前这里就是一片麦子地,所有村民都能证明,一个窟窿都没有,怎么埋地雷?怎么作假?”他相信考古队长潘伟斌,相信专家,更相信国家文物局的鉴定。
  9月初,民间学者闫沛东声称手握安阳造假证据18件,并出示了一张徐姓村民写的“自白书”,揭发当地政府买假文物“埋地雷”及贿赂专家,这个“自白书”中受到指控的就有徐焕朝、考古队长潘伟斌及安丰乡党委书记贾振林等。
  徐焕朝当时对媒体说要起诉闫沛东,他还去了趟北京,上了凤凰卫视的《一虎一席谈》节目,准备和闫沛东辩论,但闫沛东最终没有露面,仅仅在电话里支吾了几句。“答非所问。我问他你是不是说我埋地雷,他也没正面回答。”后来律师告诉徐焕朝,他很难指控闫沛东,因为闫沛东出示的村民自白书里面,并没有写出徐焕朝的全名,后两个字被涂抹了,只有一个“火”字旁和一个“月”字隐约可见。“闫沛东太狡猾。”
  与徐焕朝的名字“隐约”不同,考古队长潘伟斌和安丰乡党委书记贾振林在闫沛东的“铁证”里都以全名出现,不存在徐焕朝的苦恼,但最终他们也并未将闫沛东告上法庭。因为经河南电视台记者调查,闫沛东的姓名、身份均为伪造,全河北叫闫沛东的只有两个,一个中学生,一个货车司机。在参与操办邯郸魏县龙舟赛时闫沛东曾向魏县人大主任崔宪德提供过一张名片,那上面的名字是刘旭波。“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到底是什么?我无法起诉一个找不到的人。”贾振林对记者说。
  潘伟斌则拒绝透露他放弃起诉的原因,只是一再地说“要低调”。在河南省考古研究所的办公室里,潘伟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骆驼牌香烟,这是他解压的办法。
  潘伟斌自认为一向是个低调的人,却被曹操墓推到了风口浪尖,这让他难受。因为曹操墓,他当选了“2009年感动安阳十大人物”,他曾拒绝去领奖,最后在电视晚会开播前十几分钟被人从曹操墓工地现场“抓”了过去。他强调自己从来不曾想靠曹操墓吃饭,2007年,他主持的安阳固岸北朝墓地考古发掘就被评为当年的“全国十大考古发现”,曹操墓只是这个荣誉的第二次到来。
  2010年1月,安阳曹操墓获得国家文物局倾向性认可后,第一拨质疑声来自考古界的前辈宿白、徐苹芳。国家文物局考古专家组成员徐苹芳坦言自己在“2009年十大考古新发现”里投了曹操墓反对票,理由包括墓室被盗严重、真实性存疑、墓室规格、对石牌上“魏武王常所用”字样的质疑等。潘伟斌当时逐条回应了徐的疑问,如墓虽被盗,但墓葬结构保持完整,规格符合王侯级等。潘说“这些讨论和争议都是在学术范围内进行”。
  8月,倪方六等民间人士召开“苏州论坛”扛起了反曹大旗,继而闫沛东出马,直指潘伟斌伙同安阳当地造假。“我女儿跟她同学说我爸爸挖了曹操墓,同学都问她是不是造假的”,潘伟斌感到委屈,他的学术名誉受到了伤害,“有段时间简直无心工作”。他几乎回绝了所有采访,靠写一篇7万字的言情小说寻求解脱。
  
  “说不清”的反曹派
  9月20日,闫沛东已遁形数日,120位考古专家聚在安阳内黄县,召开“三杨庄汉代城市和聚落考古”学术研讨会。考察完安阳曹操高陵,120位专家达成了初步共识:西高穴2号大墓应为曹操墓。
  倪方六对此觉得好笑。“得多没有底气,才找120个人来认定?这些专家,怎么可能这么整齐划一,每个人都同意?”倪方六一直坚信曹操墓是假的。他来过两次西高穴村,但一直没有办法进入墓室,“只能通过网上的图片和走访文物贩子”,多年研究盗墓史的倪方六认定该墓墓主不可能为曹操。
  事实上,和闫沛东掀起的浩大声势相比,这则消息几乎没有引起注意。而由于关键人物闫沛东的消失,9月底,曹操墓事件也开始从新闻版面消失,仿佛新闻的焦点不在曹操,而在闫沛东。
  闫沛东本来曾答应倪方六出席8月的“苏州论坛”,且是倪最看重的一名嘉宾。后来“苏州论坛”与会的23位嘉宾身份一直备受外界质疑,除三位是中国社科院、中国政法大学的文史教授外,其余多为来自河北、安徽两省基层文史馆的研究员和考古爱好者,他们或是为了当地争曹操墓,或是推销自己的书籍,换言之,是否有经济因素参与其中,很难断定。
  曹操的墓地到底何在,长期以来众说纷纭,河南安阳、河北邯郸与安徽亳州是流传最多的说法。在安阳曹操墓出土之前,亳州一直有希望“认领”曹操墓,作为曹操的老家,亳州对曹操故里已苦心经营了10多年,耗资11亿投资了曹操故居、曹氏庄园、亳州古城三大项目。与安阳一水之隔的邯郸,古称邺城,《三国志》曾记载“太祖崩于洛阳,尚持节奉梓宫还邺”,这让很多邯郸学者相信曹操墓实际应在邺城――今天的邯郸临漳县境内。
  关于曹操墓,与会的嘉宾中,不少人都有自己的专著。比如组织者倪方六长年研究盗墓史,最新一本《三国大墓》副标题便是“揭开曹操墓被出土内幕”,邯郸历史学会会长刘心长著有《曹操墓研究》,他认为曹操墓更可能是在漳河以北的磁县而非河南的安阳;魏晋史博士张国安则认为安阳墓主应为曹焕,而他的新书《颠覆曹操墓》在“苏州论坛”前一个月刚刚出版……
  闫沛东是唯一一个敢说自己手上握有曹操墓造假证据的人。几个月前闫沛东就坚称自己手中握有安阳曹操墓造假铁证,并将“曹操墓真假之争”推向高潮。但8月21日“苏州论坛”开幕前一天,闫沛东短信倪方六:“见证人,不来了。”
  “苏州论坛”结束,倪方六前往邯郸找闫沛东,希望能看到闫沛东所言的“铁证”。当时中央电视台记者也在,闫沛东拒绝了出示“铁证”,声称“铁证”应当是条证据链,他手上目前还只有孤证。不过很快,这条证据链将浮出水面。
  倪方六只好回去了,他坦承“闫沛东这个人我不能完全看透”。
  9月5日,闫沛东的“铁证”终于公之于世:一张以村民徐XX名义匿名写的检举信,信中指出潘伟斌、贾振林去南阳购买假文物,自己和徐焕朝将假文物埋入墓穴,以及国家文物局派下来鉴定曹操墓的学部委员刘庆柱受贿6万元。
  刘庆柱在电话中向记者抱怨:“6万元?60万我都不会动心。”刘是考古界唯一一位学部委员,相当于院士,白发苍苍。有意思的是,一直不露面的闫沛东在网上公布的唯一一张自己的照片,其实一直是刘庆柱的头像。
  闫沛东的“证据链”迟迟没有出现,“孤证”的真实性也备受怀疑。学者葛剑雄在当时接受《南都周刊》采访时称,曹操墓事件走到这一步,已超出了学术争论的范围,必须引进公安的介入,用司法程序来判定真假。然而无论是号称要起诉闫沛东的河南方面还是表示要告河南作假的闫沛东,均未再有下一个行动。
  闫沛东始终没有露面,当时他给记者的解释是:正在帮河北魏县策划龙舟赛,“打假”须低调行事。而魏县人大工委主任崔宪德告诉记者:“闫沛东这人根本不靠谱。”因为距龙舟赛开幕不到一周,魏县也突然找不到闫沛东其人。再后来的剧情也为公众熟知,闫沛东身份造假问题被媒体公开,其人也神秘消失了。
  如今,闫沛东曾与记者联系过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倪方六告诉记者,光他就有闫四个手机号,从来不知道闫会用哪一个。闫沛东最后一次博客更新停留在9月4日,最后一次和倪方六有联系是10月,之后再无踪影。
  “闫沛东假,不能证明曹操墓真。”倪方六对记者说。
  
  不进不退曹操墓
  10月,原定此时开放的安阳曹操高陵,完工了90%的临时展厅似无收工的迹象。高陵领导保护小组办公室出面辟谣,不存在票价60元一事。曹操墓的开放,期限不明。
  11月,曹操墓入选之前申报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评比。如果最后评比成功,曹操墓的真假似可视作“盖棺定论”。评选结果何时公布,潘伟斌、原文光等人均表示不清楚。记者致电国家文物局并按要求发去采访函传真,但截稿时仍未收到答复。
  12月,倪方六联合“反曹派”学者张国安、吴锐等8人,向监察部检举河南省文物局在安阳曹操墓文物认定过程中“存在严重违反行政纪律的行为”,并请求监察部“依法查处,撤销被检举人曹操高陵的认定”。河南文物局随后回应:他们尚未收到任何部门关于曹操墓的“监察建议”,并声明曹操高陵挖掘、认证过程完全符合有关文物法规。“监察部的程序,走一下大概要三个月,我希望年后监察部能出面回应。”倪方六说。
  在倪方六看来,安阳方面的反应也有了微妙的改变:曹操墓不但始终未敢开放,安阳方面还收敛了一切宣传活动,年头高调登场的曹操墓到年尾几乎转入了“地下工作”。“他们就是想把争议降到最小,让曹操墓成为既定事实。”
  “争议我们不去平息,平息争议也不是我们的义务。去除公众心中的疑问,这是国家文物局的义务。我们基层单位责任就是保护文物。”安阳县宣传部副部长张更明对记者说。至于曹操墓的宣传计划,他表示,“这要等,等曹操墓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审批下来,再看是否作为旅游景区开放。”
  “曹操墓的开放现在没有时间表,试开放也没有。”安阳曹操高陵领导保护小组办公室主任原文光不太情愿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而在三个月前,他接受采访时还称闫沛东的质疑不会延迟曹操墓的开放:高陵将于国庆期间正式开放,售票60元。12月20日,原文光在电话里表示,“高陵办只负责具体的工作,制定文物保护方案、落实保护措施等,开放时间是由上面决定的。具体是河南省文物局,还是国家文物局,我们也搞不清楚,不敢乱回答。反正等候命令就行了。”
  张更明猜测,曹操墓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申报在明年“应该会下来”,“作为旅游景区评点星级的话,曹操墓起码是4A景区。”“有专家为我们估算过,如果曹操墓真的建成了,开放了,一年能带来4.2亿的收入。”张更明不掩饰他对这一未来的向往。作为中国八大古都之一,安阳向来重视旅游业,殷墟博物馆、文字博物馆、马氏庄园等景区均是旅游热点。据张更明介绍,旅游及相关服务业一年创作的收益约为1亿,占到了该县全年财政收入的1/8。
  现在安阳还在等待。而在刘庆柱看来,尘埃已然落定。12月19日,刘庆柱在宁波讲学时第一句就是:“曹操墓真假的争论已经尘埃落定了,墓是真的。”这次,刘庆柱显然是有备而来,特意带了还未正式对外公开的一些曹操墓照片为证。“许多质疑曹操墓造假的人,根本不是考古这一行的,考古专家都知道,考古发现的历史很多时候和书本里写的并不一样,比如秦始皇的兵马俑就从来没有出现在历史文献上,你能就此说兵马俑就算假的吗?”
  刘庆柱认为,曹操墓突然间被发现,有经济学家预言会产生很大的经济效益,让不少人联想到了“周老虎”,从而把一个学术问题社会化了。“我看到《人民日报》盘点2010年文教热点时,排名第一的就曹操墓。”
  “就算曹操墓能通过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评比,我们也会继续打假下去,考古的最终结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倪方六说,他以王国维的一桩公案举例:1916年,作为考古权威的王国维认定广州龟山发现的西汉大墓为二代南越王墓。直到1983年,真正的二代南越王墓在番禺象山出土,王国维的结论才被推翻。
  12月15日,记者在西高穴村看到,曹操高陵展示厅的建筑物已完工,但790平方米的展厅空空荡荡,除了进门处一幅曹操生平介绍外别无一物。一条走廊通向十几米外的墓穴,两座银色钢制大棚覆盖其上。
  如今墓穴被严格保卫,十余名保安24小时看守着,闲人免进。两名年轻女孩作为临时讲解员,每天从安丰乡坐班车过来上班,为零星到来的领导与专家讲解。出土文物都不在现场,她们每天就对着文物图片练习解说。
  (实习生吴桂霞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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