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蝴蝶 剧照【“铁蝴蝶”之死】

　　作为政治世家的后代，贝?布托的命运根本无从选择。既然把一生奉献给了政治，那么为政治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2007年12月27日下午，巴基斯坦东北部拉瓦尔品第市利亚卡特?巴格公园。这里正在举行巴基斯坦人民党的群众集会，为预定在来年1月举行的议会选举造势。
　　该到人民党主席贝?布托发表演讲了，作为一个爱美的女士，她特意检查了自己的妆容，并补了口红。一切妥当之后，贝?布托拿出了当年在牛津大学辩论社锻炼出的口才，向上千人发表演讲：“我冒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因为我感到这个国家处于危险中。我呼吁你们投票支持我们，以挽救国家。”
　　
　　演讲结束后，贝?布托钻进一辆防弹的“陆地巡洋舰”越野车准备离开。汽车开动时，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人群频频挥手。此时，有两个人分别从不同方向接近汽车并向她开枪，贝?布托应声倒下。
　　此后的情形一片混乱，没有人能准确描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人士的回忆也充满了矛盾和分歧。下午5时35分，贝?布托被送到拉瓦尔品第总医院接受救治。报告对贝?布托人院时的状况描述如下：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对光无反应；右颞顶区有伤痕，衣服浸满鲜血……当地时间6时16分，院方宣布贝?布托医学死亡。
　　作为伊斯兰世界第一位女总理，贝?布托的生命在54岁时戛然而止。作为政治世家的后代，她的命运根本无从选择。既然把一生奉献给了政治，那么为政治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而在她的身后，动乱、猜测、怨恨、流言、暴力……一切的一切，还在继续。
　　
　　从政是她的命运
　　
　　布托家族是信德省最大的地主之一，拥有的土地不是以英亩，而是以平方英里计算。在男人主宰一切的社会里，佐?阿?布托作为这个富贵之家的唯一男孩，受到了无比的宠爱。他的父亲开明且富有远见，不满足于儿子承传自己的家业，而是希望他有更大的作为，所以在对儿子进行严格的传统教育之后，又把他送到国外学习。回国后，布托在家乡信德省的卡拉奇从事律师职业，
　　1951年，佐?阿?布托与当地名媛努斯拉特结为伉俪。1953年6月21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贝娜齐尔出生在巴基斯坦南部的港口城市卡拉奇。在巴基斯坦的国语乌尔都语里，贝娜齐尔是“独一无二”的意思，可见布托夫妇的良苦用心。
　　在巴基斯坦，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然而在布托家里，却很少有这方面的思想禁锢。贝娜齐尔?布托的祖父就曾以开明闻名于信德省，而受过西方教育的布托夫妇，更是具有现代意识，在家庭生活中打破了一切陈规陋俗，实行男女平等。他们把贝娜齐尔视为掌上明珠，爱称为“萍姬”。
　　贝娜齐尔4岁的时候，她父亲佐?阿?布托的仕途出现了第一次转折。他被任命为巴基斯坦驻联合国代表团成员，前往纽约工作。从此，佐?阿?布托不断地担任一个又一个的公职，仕途上的一帆风顺使他难得有机会回家与孩子们共同生活。努斯拉特?布托由于要经常陪同丈夫一起外出旅行，所以孩子们常被扔在家里。这时父母总是对贝娜齐尔说：“你最大，要照顾好弟妹。”
　　因此，贝娜齐尔从小就被培养起一种独立精神，一种责任感，每当父母远离家门时，她便责无旁贷地负责起这个家了。8岁时贝娜齐尔把母亲给她用来买东西的钱精心加以支配，每天晚上都跑到厨房里煞有介事地跟管家一起算账。
　　从1969年开始，贝娜齐尔开始到美国哈佛大学学习政治学和法律。1971年，印度肢解了巴基斯坦，佐?阿?布托作为外交部长代表巴基斯坦出席联合国会议。在安理会，贝娜齐尔坐在父亲后边二排的座位上。安理会的五个常任理事国甚至在停火问题上都未能取得一致意见，贝娜齐尔在这里充分领略了国际政治的残酷现实。
　　1971年12月21日，人民党领袖佐?阿?布托临危受命，出任巴基斯坦总统兼军法管制首席执行官，成为巴基斯坦的最高领导人。1973年秋，贝娜齐尔遵从父亲的愿望，到他的母校英国牛津大学学习国际法和外交。在那里，她的最大收获是学会了辩论。这使她日后能在巴基斯坦大地上在数百万人面前挥洒自如地讲演，成为具有巨大感召力的政治领袖。1976年夏天，她以优异的成绩从牛津大学毕业，返回巴基斯坦，按照父亲的愿望，进入巴基斯坦外交部研究室从事国际战略问题研究。
　　到了1977年，风云突变，父亲佐?阿?布托在齐亚?哈克将军发动的军事政变中被免去职务，并于1979年被处以绞刑。也是从这一年起，贝?布托开始了长达5年的软禁生活，其中有34个月是在肮脏、黑暗的牢房中度过的，她还险些在手术台上遭到暗杀。痛苦的软禁生涯将她锤炼成了一个只为政治而生存的斗士。
　　在哈佛大学时，贝?布托曾告诉同学自己并不想成为政治家，学习政治学只是为了取悦父亲，但到了后来，政治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她唯一的选择。
　　
　　35岁的女总理
　　
　　1988年，齐亚?哈克将军死于飞机失事，在其后举行的议会选举中，人民党获胜，35岁的贝?布托成了巴历史上和伊斯兰世界第一位女总理。但在任不足2年，就被解除了职务。1993年，贝?布托再次当选总理，1996年又因“严重腐败”被解职。
　　
　　贝?布托的两个总理任期，政绩并不是很突出。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所领导的人民党并没有在议会里取得压倒性的议席，在执政上多有掣肘。根据巴基斯坦宪法规定，国民议会必须有2/3多数票才能通过重要法案。而反对党联合起来，在议会内外处处发难，使人民党政府无法通过立法手段实现其经济发展和社会改革目标。
　　另一方面，也和她的执政失误有关。在巴基斯坦历史上，政府、总统和军方构成了权力的铁三角，而贝?布托在政权稳定以后，试图修改宪法修正案中有关总统有权解散议会和政府，有权任命三军最高将领的条款，这导致她与当时的总统伊沙克?汗产生了矛盾。而她又强令几十位军方将领退休，这使她失去了军队的支持。更为根本的是，在她的任期里，巴基斯坦的经济发展速度下降，通货膨胀则急剧上升，人民的生活条件恶化。
　　虽两次出任政府总理，贝?布托和她的家族一直遭到腐败的指控，这都与贝?布托那场草率的婚姻有关。
　　父亲被杀害后，贝娜齐尔的婚姻变得十分遥远。以后的几年，贝娜齐尔不断被监禁、释放、再监禁。她在政治斗争中紧张地生活着，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婚事。但保持独身在政治上是不利的，在巴基斯坦这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社会中，男人头脑中普遍存在的偏见是总以为未结婚的女人必定有什么问题。于是，在34岁那年，贝娜齐尔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
　　男方阿希夫?扎尔达里是建筑承包商，是拥有10万扎尔达里部族人口的首领继承人，堪称门当户对。和人们普遍的看法不同，两人虽然见面5天后就订了婚， 但阿希夫几年前就仰慕贝娜齐尔小姐。多次托人提亲。而对贝娜齐尔来说，这显然是一门政治婚姻，这从她订婚后发表的声明里就可以看得很清楚：“我没有想过，也不打算结婚，我对结婚不感兴趣。但是我的母亲，我的家庭，还有党内许多人认为我应该结婚。如果我不是一个穆斯林妇女，不是领导着全国最大的反对党，我就会坚定地走自己的路。但是，现在我不能只顾自己。”
　　贝?布托执政后，扎尔达里成为投资部长，绰号“10％先生”，就是向任何他批准的政府项目收取10％的佣金，后来，这个比例甚至上升到30％。这极大地损害了贝?布托的声誉，贝?布托坚持她丈夫是受害者，人们也坚信这个女人被贪婪的丈夫拖累了，但很难想象贝?布托对丈夫的腐败行径毫不知情。
　　1999年4月，贝?布托因“腐败和滥用职权”，被判处5年监禁，并被处以860万美元的罚款。随后，贝?布托带着3个孩子，开始了流亡生涯。而扎尔达里直到2004年才结束了长达8年的牢狱生活。在8年的流亡岁月中，她辗转于美国、沙特阿拉伯、阿联酋、西班牙、英国和瑞士等国家。据巴基斯坦检察机关公布的数据，贝?布托和丈夫共有26个国外银行账户，在英国、法国、美国有14处房产，其中不乏庄园、农场，价值15亿美元。而贝?布托坚称，这些财产都是自己和丈夫通过合法手段获得的。这显然难以服人。
　　而贝?布托之所以一直庇护贪婪的丈夫，除了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之外，显然也有对这个男人感情上的依赖。因为对人民党控制权的争夺，贝?布托已经与母亲和弟弟决裂，布托家族对她也有微词。多年的颠沛流离，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她的身边只有扎尔达里和他们的三个孩子，这个男人的忠诚成了贝?布托情感上的唯一依靠，其他的问题也许都不重要了。
　　
　　穷人的希望
　　
　　贝?布托去世后，各方对刺杀行动细节以及具体死因的猜测就一直没有停止。巴政府认为是基地组织所为，基地开始承认了责任，后又否定，声称自己从不杀女人。有人指责总统穆沙拉夫是幕后黑手，但从某种意义上说，穆沙拉夫要依靠贝?布托来帮他稳定局势。贝?布托被刺对穆沙拉夫也是不利的。从这一角度来看，他制造惨案的可能性是不会有的。人民党的最新消息称，贝?布托的伤口不是由子弹造成的，而是来自某种精密的激光武器。使用激光武器是为了确保不给贝?布托留下生还的机会，而袭击现场的枪声和炸弹爆炸都只是为了掩盖真实袭击手段而已。
　　分析人士认为，当局没有解剖她的遗体来确定死因，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这只会令谣言四起。目前，英国的法医专家已受巴政府委托来调查贝?布托的死因。
　　贝?布托下葬的那天，数以十万计的人前去送上最后的祝福，有人晕倒在地，有人哭喊“我失去了姐姐”。贝?布托的人气由此可见一斑。在巴基斯坦，老布托被认为是“穷人的希望”，他善于抓住人民群众关心的问题，提出的纲领口号切中时弊，因而深受人民的欢迎。他还针对巴基斯坦社会发展落后，交通、通讯不发达、文盲众多的特点，深入穷乡僻壤，向中下层群众进行宣传，成为巴基斯坦与下层群众直接对话的第一位政治家。贝?布托也继承了父亲的这一传统，在不断有恐怖袭击威胁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和群众接触，这最后导致了她的死亡。
　　但另一方面，贝?布托在危险的情况下不断接见大规模群众，也遭到了很多人的指责。在2007年10月她遭遇未遂袭击后，她的侄女法蒂玛就认为，布托虽然接到了袭击警告，但依然用巴士接载大批群众来欢迎她，而自己则躲在被重重保护的装甲卡车上，为自己作秀而让130多人惨死，很不道德。
　　另一方面，巴基斯坦政治难以摆脱封建残余的影响。在巴基斯坦的历史上，很多政治家都是从地主家族产生，布托家族也是大地主。而地主们有力量要求土地耕种者投票选举他们中意的候选人，农民对地主的忠诚是带有强迫性的。在这种环境下，政治家上台更多的是通过少数精英之间的交易，而不是取决于人民的意愿。巴国内的民主选举实际上是精英之间的秘密协商和军队与文官之间的分权，而不是什么真正的选举和民主政治。
　　目前，巴基斯坦的局势仍在持续动荡，布托之死引发的混乱还会持续发酵一段时间。而群众的兴趣已经集中到布托19岁的儿子比拉沃尔身上，这个同样辩才无碍的牛津大学靓仔已和父亲一起被母亲在遗嘱中任命为人民党的联合主席，但由于扎尔达里丑闻缠身，未来显然属于比拉沃尔。不过，按照巴基斯坦习俗，比拉沃尔已不是布托家的人，这使他的处境有些尴尬。
　　目前，比拉沃尔已回到牛津继续学业，英国政府也将对他提供最高等级的保护。比拉沃尔的粉丝甚至呼吁基地组织不要伤害他，因为他“实在太帅了”。但政治很多时候是无情的，凡事都会有代价。当巴人在为三餐发愁时，布托一家三代却能在英国接受最好的高等教育。钟鸣鼎食之余，他们也往往要为权力付出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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