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赏析:搬干粮

发布时间:2021-06-24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文章赏析:搬干粮

  干粮,是有出外远行的人,家里提前做好,备饥饿时食用的食物。一般指发干成型放的久的食品食物,如烙饼、馒头、焙子等。蒲公英文摘网小编整理了文章赏析:搬干粮,欢迎参考。

文章赏析:搬干粮

  每个人对吃的记忆和回味都不尽相同。可能是一把酸杏,一块巧克力;可能是一顿蒸莜面,一盘红烧肉;也可能是一碗拌炒面,一次搬干粮……

  "吃了饭啦?"

  "吃完啦。"

  "吃甚饭来?"

  "庄户人家莜白面管够,山药有的是,还想吃球个甚?!"

  中国人也许是吃不饱饿怕了,人们见面,先从吃饭问起。一村居住,低头不见抬头见,开口表敬意,见了面顺便问一句,习惯成自然。似乎逐渐变成一种礼节,客套,乡俗,问个吃饭,打下招呼,显得近便热乎,挺好。

  长辈问晚辈吃饭了没,是爱,晚辈问长辈,是孝,亲人间问,是亲,朋友互相问,是近。

  民以食为天,对地里刨食靠天吃饭没本事的庄户人来说更是如此,毕竟,吃饭是大事,吃饱饭更是本事。

  庄户人吃饭简单,不论盘盘碟碟,吃饱就行,庄户人吃饭省事,不分几凉几热,肚皮绷展就好,庄户人珍惜餐饭,更懂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家常便饭就知足。

  庄户人饿了勒一勒裤带,咽几口唾沫,挺一挺。饥饿是人的本能天性,忍饿是庄户人的习惯本领。

  当然,庄户人饿了也吃零食。庄户人家的零食叫干粮,庄户娃娃吃零食叫搬干粮。

  干粮,是有出外远行的人,家里提前做好,备饥饿时食用的食物。一般指发干成型放的久的食品食物,如烙饼、馒头、焙子等。

  搬干粮,内蒙后山家乡方言,是指还不到饭时,吃点家里剩下的食物填肚止饿。搬干粮分明着搬和暗里搬,明着搬,光明正大的吃,暗里搬,就是偷吃,狼吞虎咽。一般说法都指明搬,小孩子也爱偷吃偷搬干粮。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还没出生,没有像父辈他们剥树皮、摘榆钱,挖野菜、掏鼠洞那样寻吃找喝饿的可怜。日子本来穷苦,又赶上遭灾年月,真是黄连树下种苦瓜一一苦上生苦,吃了上顿愁下顿,接接茬茬算一顿,顿顿光盘没剩饭,哪有干粮让人搬,那个时候搬不起干粮,也搬不上干粮。

  在那个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的大集体年月,按人头分口粮,够不够三百六,剩余粮食封入粮库备用,再饿也只能窝火憋气干瞅着,谁敢随便动用粮食,一不小心就可能给你扣顶"大帽子“。半大小子,吃塌老子。家里有三四个齐头并正的半大小子,说实话,也真够老爹老妈的呛。别说搬干粮,正顿饭不管稠稀能吃饱就知足了。饭菜计划着吃,肚里油水小,消化快,不经饿。实在饿的不行,挺不住,坐卧不宁,走的坐的就思慕着搬干粮。梦想着什么时候天天能大蒸莜面,能吃一回烙油饼炒鸡蛋,顿顿能"管肚饱",伸手就有面包蛋糕,张口能来瓜果李桃。

  童年多趣,无忧无虑,跳墙上树,飞檐走壁,有路不走,专走墙头,粪趴牛骑辣椒——红不顾天,哪儿高上哪儿,人嫌狗嫌,衣服不大长时间就磨一个洞,被责骂是费缰绳的驴,没事,忍一忍。肚皮更不争气,一会儿功夫,还没跑几蹦子,"肠老师"和"肚老师"就开始"打架",叽哩咕噜叫个不停。似乎生来是直肠子,肚皮开了洞,"饿死鬼"转生的。妈妈也不时地埋怨,肚皮上像是长了窟窿眼儿了,锅边子还没干就又叫唤饿了。妈老子真拿这一个个秃头小子也是没有办法。有时大人让孩子饿缠的实在不行,总说:睡觉去,睡着就不饿了!嗨,也真灵!好事全在梦里,何止是止饿。只是醒来还饿。

  穷则思变,饿了找食。遇到家里没剩饭,干粮也搬不成。于是就想方设法偷东西吃,偷家里的偷外面的,只要能填肚子就行。常常因为谁偷唵了炒面和兄弟争的面红耳赤;因为偷抓了人家刚炒好的半帽子黄莜麦被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偷拔了村里菜园子两根黄萝卜,让园头老汉发现告给家人,妈妈用笤帚疙瘩一一“农家神器",这最严厉的家法"伺候"了半后晌,现在想起来屁股还疼。

  人们常讲,穷老师,饿学生。这前半句不敢妄加评论,后半句说的不无道理。寒门生贵子,白屋出公卿。饱暖思淫欲。学生吗,饿一点为好,懂得奋进。的确,学生娃娃也容易生饿,被冠以"饿学生"头衔,名副其实。

  跑校走读时期,每当上下午课间、放学路上,总是饿的受不了。几个同学溜到附近的农田山野挖空心思弄点吃的当干粮,春天剜红根根,辣麻麻,夏天pian菜籽圪榄榄,"欺负"路边的菜园子,秋天抠掐麦穗穗,偷摘豆荚荚,尽管吃不饱,毕竟蚂蚱腿也是肉,多少也能阻挡阻挡饿虫。冬天可就惨了,没办法,实在饿急了,"就地取材",只好攥个雪圪蛋吃。

  眼瞅心盼,敲钟放学。跑步回家,扔下书包,直奔锅里、笼屉,揭开笼盖锅盖,不分冷热,有甚拿甚,馒头、饼子最爱,实在没有,莜面片片、大肚饺饺也行,先塞满嘴里,再左右手抓上,到院里挎上篮筐,三五个伙伴结伴同行,边走边吃,遇有家里没有剩干粮的同伴,分给一半,手里边掰干粮,嘴里还反复强调,下次还上,还不上,拔的兔草分给一半,说说笑笑,上山坡进沟渠钻树林,田野地头,圪塄畔畔,背风湾湾,拔兔草剜猪菜捡柴禾。

  高中时外地求学,学校离家三十多里地,吃住都在学校。学校教学有方,考生中榜率高,成绩斐然,名声在外,人们求爷爷告奶奶,戗了鼻子碰了牙,没门路走窗户,托人找关系,想方设法把孩子往学校里强挤硬塞,一度生源滚滚,越限超量,教室爆满,宿舍拥挤,食堂前打饭排长队,锅炉房打水抢前排,人挨人,桶碰桶,大的挤小的,高的压矮的,吃喝不好,住宿困难。形容当时的吃住有打油诗为证:

  交的白面吃的乌,收的细粮做的粗。带皮山药锹下舞,灰蓝泔水锅中煮。一顿只有四两五,吃的不饱炒面补。盼来改善星期五,连毛猪皮扎肠肚。

  木板毡草大床铺,人均一尺二寸五。高矮胖瘦相兼顾,咬牙放屁要挺住。翻身齐喊三四五,取暖全靠背贴肚。如今身心内外部,犹存当年哥温度。

  人多无好饭,猪多无好食。无奈学生多,学校压力大,瘦驴拉硬屎,小鸡下鹅蛋,也想管理上水平,伙食上标准,心有余而力不足。学生自带白面山药,学校储存,食堂加工,交伙食费兑换饭票,一日两餐交票订饭。一年四季没有早饭,午饭晚饭半斤面馒头,半饭盒烩山药不青不蓝稀汤汤,按人按头,定份定量,无余无剩,有钱有饭票想多买也没有。常常因为馒头分量不足,饿学生肠胃的斗争,不时地发展到围攻校长,讲事理说诉求,校园里闹反抗闹斗争。

  学生虽然大部分来自周边乡村,不是人上人,也能吃苦中苦,但十六七岁的小后生,正是吃狂饭长身体的阶段,课间常常是饥肠辘辘,饿的头昏眼花,五心不定,无心听课,编顺口溜调侃:"关心"不关心,"待遇"没待遇,吃不饱怨你"人大"了!矛头直指学校主管后勤的总务主任关鑫,食堂管理员戴玉,掌勺打饭师傅任大,将饿肚皮归咎于这三位老师,其实当时他们也无奈,是无辜的,怪不得他们,学生们只是无聊。今日提及,也只当"实况转播",并无恶意。当时饿是有多种原因的,怪只怪自己的大肚皮。

  为了安心上课,妈妈常常为我带干粮,应对饥饿。每次都要反复估算着,我要该回家取面拿钱了,父母哥姐弟宁可吃粗的,喝稀的,宁愿受饿,也要省下,为我积攒准备好白面、伙食费,提前好几天烙炒干粮,总是把馒头切成片片,锅里焙干,烙一些放盐的发面白皮饼,莜面炒熟做成炒面,装进缝做好的白洋布干粮口袋,为的是放的时间长一些,我天天能有干粮搬。

  可这些饿学生、愣后生,一群"吃骨贼"遇到一起,再多的干粮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有时饿急了,同学们打赌一顿半斤面馒头能吃四五个,油条二斤,当然,吃完撑的躺不下坐不住,得搀到操场像马一样蹓蹓)。前两天还人模人样,革命纪律性很强,自己吃自己的干粮,后几天饿虫泛滥,饿狼扑食,炒面口袋像狗舔了一样干净,全宿舍干粮一扫而光。一过礼拜三,干粮全吃完,干粮也有搬不起的时候。

  有一天下了晚自习,我和另一个同学饿的实在厉害,从大床铺下翻箱倒柜找遍了每个同学的干粮袋,一无所获,最后尽然在小书箱后地面上,找到了小半个玉米白面混合面馒头块,它已面目全非,在地面已有数日,不知地下打了多少个滚儿,灰头土脸,干皮破裂,尽然还有老鼠尖牙啃过的痕迹,敢情它也搬干粮?!顾不了许多,拍打拍打,吹吹浮灰,一人一半,嚼了半天,那个香啊一一!简直像当年康熙爷吃“到口酥"一般,回味无穷。

  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三十多年过去了,搬干粮的记忆清晰如昨,饥饿的岁月荡气回肠。也许正是那一次次刻骨铭心的饿肚,激发了我吃饱肚皮甩掉毡帽的欲望,正是那一顿顿像及时雨的干粮,浇灌了我空瘪干涸的胃囊,激荡出一曲曲后山娃的欢唱,感恩饥饿,致谢干粮。

  歌曲《十三不亲》中唱到:

  朋友们哪要记真听我唱段十三亲句句说的是大实话我的朋友啊听在耳里记在心哪嗳嗨吆…… ……五谷杂粮才叫亲颗颗粒粒养咱身一年四季离不了我的哥们呀吃粮别忘种田人哪嗳嗨吆…… ……

  唱出了我们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句句直挠心肝杂碎。一个人吃饭是必须,天天都要端起饭碗。吃饭和农业是个人国家的命脉。过去人们犯愁的是怎么样吃饱止饿,现在可能困扰人的是如何远离太饱,回归饥饿,减肥瘦身。但是,饿也好饱也罢,一餐一饭来之不易,谁也没有资格浪费。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吃喝满足物质丰富的今天,要记想着昨日乃至明朝少吃缺穿饥寒贫穷的日子。倒推几代,我们的祖先大多出自农耕,一粥一饭,均来自庄户人之手。我们应该敬重农民,敬重种田人,敬重粮食,敬重万物。

  喝水不忘挖井人,吃粮不忘庄户人,饱暖当思困苦日,子孙后代勿忘根。祈愿天底下庄户人家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日三餐,香味弥漫,零食不断,天天能把干粮搬。也更愿天下老师从此不穷,学生从此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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