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丰的诗

发布时间:2018-06-30 来源: 美文摘抄 点击:

房 子


  几天前
  一个医生来看了房子
  吐出三个阿拉伯数字
  一个朴素的女人来了
  一个没有附加成分
  一个飘逸着水竹香味
  一个越过了修辞草丛的女人来了
  她拍出衣襞中几只凤蝶
  就低头走进了房子
  她就这样成了我日后的妻子
  她建议我从木质或水竹的内部
  来修缮房屋
  ——暖和
  一天
  我携着女人
  有血有肉地经过一座孤坟
  看见一块别致的预言
  看见了熟睡中的医生
  和熟睡中的206

空房失眠


  远涉重洋的一只雨燕
  压住房檐
  空房失眠
  夜色
  无边

父 亲


  父亲的册页已然脱落
  无根而漂泊
  他的马去了南山
  铁器时代的红亮反而锈住了父亲
  父亲住在破烂的段落之间
  父亲反反复复
  农田荒诞不经
  年轻的虫豸们正飞快地穿越他身后的农具
  经年不息的水声惊心动魄
  黄昏的晚钟如雷贯耳
  父亲的马已去了南山

忽 然


  忽然屋角就出现了人
  忽然就收拾破布景
  忽然走空了的房子就填满声音
  忽然空空荡荡的中央出现了
  一只茶杯
  忽然茶就掉下一寸
  又掉下一寸
  房子忽然就鸦雀无声
  天空安静
  忽然就有一只苍白的手
  在收拾破布景
  忽然就听见茶
  掉下一寸
  又掉下一寸

回 家


  这一年闪烁不见
  一个已婚的女人与我同眠
  蹚过一道响水的河
  ——瓦河
  走过一段暖色的缓坡
  就到了女人青竹的故乡
  我接受了她
  接受了她屋顶的落木
  ——她携着一个“秋瓜”
  还有满屋柚的清香,及屋漏的
  一杯苦茶
  很多年后
  我们白发苍苍
  人们都去了铜最丰富的地方
  唯有我的女人
  唯有她一人
  轻轻地贴着我的后脊
  贴着距心脏最近的地方
  借着傍晚钢蓝的雪色
  坐上我的脚踏车
  ——飞奔
  那年很寒冷
  那年雪下了半个多月
  那年晚上四野茫茫一片
  白白的一片大寂
  一个活物也没有
  一个人
  一条狗一只獾一个黄鼠狼也没有
  瓦河喑哑
  村庄喑哑
  田畴喑哑……
  在这个奇寒之夜
  一对老夫老妻踏雪
  相依
  回家

张 望


  总是感觉生活中
  有一件隐隐的黑衣
  向我张望
  回忆的一只手
  常常挑开
  旧生活尘封的窗帷
  暗箱般的屋子里
  早已
  悬挂着我的遗像
  我不明白
  为什么是这样
  不明白
  暗屋里的一块破白布
  正在抽纱

一次玩牌


  几个性别浑浊的人
  迅速深入纸片
  一张木桌四面扩散
  一块蓝布阴谋
  一个人的眼里藏着一柄尖刀
  几条狗腿急切地输导暧昧的暗号
  ——此刻,我被迫
  深陷一把椅子
  游弋
  目及门外的平面
  (瞬息万变)
  目及一物放逐另一物
  这一天
  一个眼睛在前耳朵在后的人
  倚在任意的一副门框上
  不动声色地目及事物的正反两面
  几个颜色越来越深的人
  滑翔于四散的桌面
  ——某一刻
  血管偾张
  一人手在上面摸
  一人手在下面算
  一人无情无意
  一人大摇大摆
  不知什么时候
  屋里升起了口哨
  一人哼着一支歌
  一人五指并拢
  一人姓氏滴血
  有人如厕
  有人倒茶
  有人点燃一棵烟
  云雾袅绕
  我看见一些面目不清的人
  薄薄地插进来
  于是一群陌生人开始与我们玩牌
  ……别人打我们的牌
  我们出别人
  别人出我们
  别人出别人,我们出我们
  我不清楚我们是谁
  谁是我们
  是谁的一只手
  在打牌
  也許
  是上苍的那只手在打牌

我的小鱼我的泥


  在一条傍晚的机沟里
  我捉了一衣袋未睁眼睛的鱼
  就摇摇晃晃地开步往家走
  爸说你要结婚了
  我说我要结婚了
  妈说你也该养孩子了
  我说我也该养孩子了
  姐说你看你的一嘴黑胡
  我一摸嘴
  果然就摸索到了
  不知哪儿弄来的一嘴黑胡
  我说我短裤里有机沟里的小鱼
  腿上有机沟里的稀泥
  媒人拍着我的肩说
  看,多好的身体!
  爸说快结婚吧
  妈说快结婚吧
  姐说快结婚吧
  我说我该换一件新衣
  我短裤里还有机沟里的小鱼
  我腿上还有稀泥
  ——可是我身上已著新衣
  啊,可怜我的小鱼
  还有我的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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