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汪曾祺 永远的汪曾祺纪录片

发布时间:2020-02-19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即将到来的辛卯正月十五元宵节,是当代文学大师汪曾祺91周年诞辰日。虽然汪老已经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是喜欢他的读者,从来都没有忘记他。在这个越来越浮躁的时代,汪曾祺其人其文,均已成为可贵的绝响。沈从文的夫人张兆曾说:“像曾祺这样下笔如有神的作家,今天是没有了。”叶兆言曾在一个笔会上说:“中国最后一个文人是汪曾祺。”
  纪念一个作家最好的方式,一是去读他的作品,二是在他每一个诞辰之际我们都能缅怀惦念他。汪老是中国当代作家中将传统文化同诗意美学结合得最纯粹的传人,他的文学亦是汉语言表现力的一座当代高峰。汪老,生命长逝,精神永存!是为题记。
  
  转眼间,世界上我最尊敬的那个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多年了。他――就是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
  虽然斯人已去,但“汪迷”们对他的追捧与热爱依然不减,有人为他专门出版了怀念的专著,也有人在网上为他建立了专网,而慕名游览和瞻养他的游客更使位于高邮的“汪曾祺文学馆”门厅若市,众多大腕名家的题字,亦在馆内留下浓浓墨香。
  从惊闻他老人家辞世之噩耗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写一篇缅怀他的文字。可是,因为消息来得太突然,还因为那时候我的身体正处于非常时期,不容我悲伤,不容我流眼泪,更不容我伏案而书。尽管如此,我还是背着家人,偷偷地悲伤,悄悄地流了许多泪水。
  两个月后,当我终于可以坐在电脑前工作时,我突然发现,文字所能表达的东西,竟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无论多么美丽的词句,多么华贵的语言,都不能完全涵盖我对汪老的崇敬心情与爱戴心境。与其写不好,还不如不写,不如在心中静静地回忆,默默地怀念。
  时间一晃而过,不觉已是十多年,恍惚间我见汪老最后一面,在电话中听他最后的声音,俨然前几天的事情。
  第一次为汪老过生日
  我想起1995年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一天是汪曾祺先生75岁诞辰日,恰好又是公历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北京的花店,摆满了鲜艳的玫瑰花,尽管是西方人的节日,但北京人这几年过的也很隆重。我们一行5人,在著名文学评论家、鲁迅文学院教授何镇邦先生的带领下,选了一束由康乃馨、箭兰、满天星,当然也少不了玫瑰等组成的鲜花,打车前往汪府,为汪曾祺先生过生日。
  一路上,何教授谈笑说:“文学圈子里有人称汪老是‘文坛仙人’,今天在他生辰的节日里我们要一起去沾沾他的仙气了。”又说:“汪老是个美食家,他自己的烹饪手艺在文学圈子里也是很出名的,也许今天大家就能品尝到他亲自下厨的佳肴。”
  汪老家狭小且光线暗淡的两居室,到处都堆着书籍,这使本来就小的屋子显得更小且有点凌乱,一时间我简直不相信这会是一位声名显赫的文学大师的居所,要不是亲眼目睹,我一直都以为像汪老这样有名气的大作家,即便住的不是什么风水祥和的深宅大院,至少也该有一套环境优雅宽敞明亮的高干住宅。惊讶之余我终于理解汪老曾在他的作品所写的“桥边”和“塔上”相对闭塞的生活了。
  75岁的汪老过生日真还亲自下厨,准备生日宴,这不禁让我为汪老的随和与真诚而感动。
  汪老在厨房,汪夫人便陪着大家说话,她的言谈举止、神情和她随意流泻的高贵气质,均散射出一种格外大气、格外吸引人的磁场魅力。
  汪老由厨房来到屋子里,是在大家谈话间不声不响进来的,他默默进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好大一会儿都不说话,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如灯的将来客照了个遍。75岁的汪老,比起之前在鲁迅文学院讲课时要显得沧桑一点,肤色也黑了点,听汪夫人说不久前因为肝脏不好还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但他的精神不错,尤其是他的眼睛很有神采,他话很少偶尔会出其不意插上一句,满含幽默且意味深长。
  那天,真是一个很令人庆幸的纪念日。我们不但 “沾”了汪老的文学“仙”气,而且还品尝了老人家的烹饪技艺,尤其是那一道鲈鱼菜,让我回味无穷。
  品尝了汪老亲手做的菜,我们都已感到心满意足,临要告辞,何教授提出让汪老给写副字,我心想老人家忙了半天已经很累了,再让写字,恐怕会被拒绝的。不料,何教授话音刚落,汪老便马上进内室呵开了冻笔,汪夫人也跟着娴熟地铺纸备墨,两位老人的配合极为默契,一看就是一对难得的神仙眷侣。
  再为汪老过生日
  第二次给汪老过生日,是1996年的元宵节。汪老刚刚搬进了儿子为他准备的一套新房。我们一行4人,买了鲜花及一个特大号的生日蛋糕去祝贺汪老“双喜临门”。
  汪老夫妇的新居,是一套三居室,宽敞明亮,屋与屋之间的布局结构都比较讲究,不过,新房还没有通上煤气,大正月的汪老他们只能天天吃冷饭冷菜,但汪老他们似乎并不以为苦,言谈间依然透着乐观和满足。
  这一年,汪老最明显的变化是头发和眉毛由黑变白了,可思维却更加敏捷,眼睛更有神采,文章也越写越精,越写越归于平淡自然,许多别人眼里的琐事,在他笔下,都显得韵味无穷。
  年近八旬的汪夫人,其慈祥与美丽仍如上一年,但精神与体力却远不如上一年了。
  由于生不了火,我们就陪汪老夫妇吃了一桌子凉菜,宾朋满座,两位老人显得很开心。席间,汪老几次忍不住想喝点长城干白,不时用像顽童似的调皮眼神看夫人。起初,汪夫人装得不动声色,后来终于忍不住说:“那你就喝一杯吧!”话音刚落,汪老就迫不急待地将两手一拱说:“感谢皇恩浩荡!”顿时惹得众人大笑开怀。
  时候已不早,我们怕影响两位老人休息,便准备告辞。不料汪老却来了兴致,拿出事先画好的几幅画,一一题上字签上名,送给我们。他说,有时上门要字要画要文的人很多,有时来不及写,来不及画,只好在平时兴致好时多写写、画画以应应急。我得到的是一只胖松鼠要偷吃葡萄的画,汪老在给我题字前,还故意模仿了一下小松鼠的动作说:“瞧,都吃这么胖了,还馋。”然后他提笔在上面写下“靓女张晴,笑笑”,同时转过头又对我说:“笑笑,我看看。”然后他自己先咧开嘴,把牙齿故意呲一呲,笑了……他那风趣幽默的样子,再一次把大家逗乐了。
  汪老为我的爱情作证
  1996年5月3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穿上了洁白美丽的婚纱,做了年轻而幸福的新娘,而汪老正是我爱情的见证人。
  当天,汪曾祺先生西服革履穿戴一新,以证婚人的身份出现在宾客面前,像神父一样,向我的亲朋好友、向上天,庄重宣言:我要为神圣的爱情作证,一对相亲相爱的孩子结婚了!
  那一刻我忍不住想:“有汪老这样家庭幸福。婚姻美满的老人作为我情感的见证,也许未来我会拥有跟他一样的幸福……”
  我新婚后不久,全国第五次作家代表大会在京西宾馆举行,我和先生在作家张承志的邀约下去了京西宾馆。发现每个门上都有两个作家的名字,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忽然,远远地看见一个门上只写了一个名字,走近一瞧,哇,原来是“汪曾祺”三个字。
  我们惊喜地推门进去,屋里却没人,汪老正在斜对面的房间里与七八个人在聊天,而且手里还握着小酒瓶偷喝小酒呢!我不由想起年初他生日时说:“感谢皇恩浩荡!”的情景……
  见到我汪老即刻停下讲他的鬼故事,迎了出来,然后我们一起来到他的单间。因为婚礼以后我就再没见到他,我首先问他还认不认得我?他立即笑着说:“你不穿新娘服我也认得你”,然后他神秘地伏在我耳边悄悄地问“你好像瘦多了,是不是有喜啦?”当我点头作答时,他一下子很高兴地张开双臂抱抱我说:“祝贺你们快要有小宝宝啦!”他那副兴奋、慈爱的样子,就好像年迈的老爷爷终于要盼来了一个自己的宝贝孙子似的。
  这时,先生在一边开玩笑说:“汪老啊,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偷着喝酒啦?你不怕‘女王’捉拿你吗?”
  汪老十分诡秘地将眼珠一转,眨眨他那明亮的眼睛,做出一副怪怪的表情,其中既有默认又有一种你们可千万不要告密的暗示,我们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
  那天临别时,我说:“汪老,您的生日又快到了!”
  他很开心地“哈”一笑说:“是啊,到时你俩可一定要来啊!”说完,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们,目光里流泻出他永远都充满着的清澈纯美的爱意,我们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
  多可爱的老头啊!
  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与汪老的见面,于我,竟是绝别。
  长途电话――最后的声音
  原以为,在京西宾馆向汪老许愿一定再去祝贺他的生日,是完全能够如愿的,然而,世事难料,越是笃定的事情却越容易事与愿违。
  那天在京西宾馆告别汪老归来不久,由于妊娠反应加剧,不得已,先生把我送回了甘肃老家,送回到了我亲爱的妈妈身边。
  在妈妈身边过完春节,然后就迎来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迎来了汪老的77岁生日。
  怎么办?千里迢迢,我纵然插上翅膀,也难以将生日的鲜花捧送到他老人家面前,此时此刻,唯独能表达心中无限敬意和真挚祝福的工具,便只有电话了。
  拨完一串电话号码,先是小保姆细小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汪老就过来接了电话。他一听出是我,就立刻很响亮地“哈”地笑了一声,然后说:
  “听说你回家休养去了,你是想生男孩还是女孩?”
  我笑答:“男孩女孩都行”。
  他又“哈”一笑,停了停,然后很出人意料地说:
  “77年前的今天,我刚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
  我深为他的幽默折服,他一向都是如此,半天不说话,突然说一句便很是幽默且意味深长。我忍不住笑了一阵,才向他老人家说了几句祝福、歉意之类的话,但老人家很高兴地连声说着“谢谢”。
  这次长途电话,没想到竟然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汪老最后的声音。我常常想,生离死别的事情,为什么事先没有一点点预兆呢?否则,说什么我也得信守承诺,给我最尊敬的汪老去过生命中最后一个生日。
  永远的怀念
  1997年5月16日早晨10时30分,汪老突然走了。从住院到去世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
  汪老走得如此突兀,以至于许多尊敬和爱戴他的人听到消息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汪老是个幽默达观的智者,莫非他离世的方式也是典型的汪曾祺风格么?
  汪老因为吐血而住院,最后又因内脏大出血而逝世。这种杜鹃啼血的生命消解方式,实在是一种地道的汪氏之风格。因为他的血总是热的,滚烫而鲜艳,有着青春的亮丽色彩。
  1997年5月28日,八宝山汪老火化的日子。我却因产后虚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当时,关爱我的亲人们,完全封锁了关于汪老的所有消息。而我竟无缘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此后很多年,每当想起汪老,我都忍不住有些泪湿。
  汪老走了,但他用异常灵动的文字,传递出来的温情的暖意,却收服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他和他的作品充满了天真、无邪、淳朴的童趣。正如王蒙先生在汪曾祺文学馆题写的词一样“天真隽永,自在风流”。
  怀念汪老,最让人想起的就是他的目光,那目光,纯净如刚滴出山口的清泉,透明而柔润,古朴而明净,流涌出的永远是清澈纯美的爱意,而他的笑容与声音,也总是充满了甜蜜芬芳又真挚朴素让人感动的慈爱。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去年在她的一篇怀念汪老的文章《相信生活,相信爱》中写道:“汪曾祺先生离开我们13年了,但他的文学和人格,他用小说、散文、戏剧、书画为人间创造的温暖、爱意、良知和诚心却始终伴随着我们。”
  前几日与人民大学教授张鸣先生聊天,在谈及汪曾祺时,他用不无崇敬地口吻说:“汪曾祺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他的《大淖记事》我看了很多遍,他的高度,很难有人超越。”
  毫无疑问,汪老用他那优美的人性魅力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汪老在艺术方面的杰出性,在于他恢复了传统的艺术品格,将非我的艺术,还原到真我的性灵世界。在纤细、典丽、冲淡的韵致里,展示了现代人的另一种美学追求。
  怀念汪老,我想令我们怀念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就我个人而言,对汪老的怀念之情,感恩之情,将是永远的,一望无尽的,伴随我一生的……
  汪老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是1997年4月29日《文汇报》上的美文,标题是《论精品意识――与友人书》,文中写道:“老是想钱,制造出来的不会是精品。”又言:“生年不满百,能著几两屐。不要浪费生命。”
  我想这是汪老留给我们活着的人最好的启示与寄语。
  是的,听汪老的话,不要浪费生命。让生命,在充实中,有意义的活着,就是对汪老最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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