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恩人，１３岁贫困女孩向世界贷款】 救恩

　　有位社会学者说：人类的互动，大半来自危难，苦难是人类的叠影，也更是人类爱的启蒙。 　　 　　一个是僻野山区的贫困学童，一个是都市学业有成的绝症患者，是什么让生命垂危的青年用自己最后的绵薄之力去支撑一个陌生女孩的生活勇气？又是什么让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13岁农村女孩，能发出石破天惊的报恩稚语？这两个卑微的不幸者，又有着怎样相哺相爱的感人故事，感动了中原，乃至全国，也感动了美国万通证券公司的人们，大家纷纷向“爱心银行”存储爱心，慷慨捐资救助绝症青年……
　　
　　爸爸瘫了，妈妈逃了，5岁女孩撑起残破的家
　　1998年春节前，家家户户都在兴高采烈地置办年货，可河南确山县三里河乡中店张沟村的张海霞家中却冷得像冰窖。因为她才30岁的父亲张改样，因类风湿病情突然恶化，不能站立行走了。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和劳累过度，致使他又突患视网膜神经萎缩，导致双目几乎失明。在这危难关头，小海霞的母亲，面对这一贫如洗的家境和近似废人的丈夫，选择逃避，决意离婚。腊月二十八，母亲拿着市法院的一纸离婚判决书，卷着衣物，强行把小海霞带走了。想到女儿小海霞是他存活于世的唯一精神支柱，张改样四处央求好心人帮助，一纸诉状告到市中级人民法院，争夺回了小海霞的抚养权。
　　1999年中秋节这天，母亲把小海霞送回来，一家人吃罢团圆饭后，母亲只身离开了这个家门。从此，5岁的小海霞开始了和爸爸相依为命的生活。
　　因张改样失明残废，这个家没有任何经济收入，他父女俩的日子总是窘迫得吃了上顿愁下顿。他们从不敢看病和买衣物，零星的生活花费都是靠大伯大娘接济度日。眼看小海霞到了上学的年纪，学费还没有着落。张改样向她大伯借钱，托人买了猪仔，他坐镇指挥教小海霞养猪、养鸡、养鸭。不到6岁的小海霞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像个小大人似的去村镇上张罗这些事情，乡亲们都非常同情和关照她。除此之外，小海霞还得打理他父女俩的一亩八分责任田，从除草、施肥到收割全靠她自己。她每天5点就起床，先去地里干活，到7点钟赶回来给爸爸和自己做饭，喂猪，然后才匆匆忙忙骑自行车到4公里以外的学校上课，在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还得打猪草。但就这样艰苦、恶劣、紧张的生活，并没影响小海霞的学业，一至六年级，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她荣获的奖状贴满了家里的一面墙，使这个清贫而残破的家显得辉煌而富有。这让失明残废的张改样，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他觉得女儿将来肯定有出息，她就是这个家的希望和顶梁柱。
　　然而，这厄运缝隙中透露的一隙曙光，顷刻间又被盖顶而来的阴霾吞噬。
　　2006年9月20日上午，小海霞上学走后，张改样不小心从门台半米高的石阶上一头栽了下来，脑部磕在一个铁锄上，当即鲜血如注。可又瘸又瞎的张改样，一怕拖累亲邻，二怕去医院花钱，就悄悄捂着伤口，忍着疼痛趴在地上。直到中午小海霞放学回家才看见倒在血泊中昏死的父亲，她喊来大伯和亲邻把父亲送进县医院，经救治，父亲左脑部缝了11针。但因失血过多，光输血和住院治疗费就花去5600多元。虽大伯给借支垫付了，但好强的小海霞还是给大伯打了欠条，决心将来卖猪后还。可是，父亲自出院后，性情变得暴虐、偏激，天天嚷着头痛不想活了。小海霞只好又张口向大伯借了500元钱，带父亲到驻马店市医院给他做了脑部CT检查，医生确诊为脑颅内受损病变。说要想治好此病，必需手术，但手术费得需10万元。回来她愁思数日后，决定读完这个学期就不上学了，休学回家搞养殖，给爸爸挣钱看病。
　　可就在这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阻止了她这一决定……
　　
　　哥哥来了，学费有了，她却哭着执意退款
　　2007年1月9日中午，一个身材高大却显得极度虚弱的青年，来到张海霞家中，他看着一贫如洗、与家畜同室的父女俩，喉头发硬地说：“我叫祁健，得知你很优秀，但也知道你很不幸，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都资助你500元钱，望你坚持努力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只有这样你才能改变命运啊！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说罢把500元钱和手机号码塞到小海霞手中就走了。小海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500元钱，她眼睛湿润了，为了祁健哥哥的这句话，她真的不想休学了。她和父亲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社会还会有这么慷慨的好心人，他俩猜想他肯定是富贾之后。
　　可让小海霞万万没想到的是，半个月后她大伯到县城去办年货，小海霞在他带回的包年货的报纸上意外地发现，那天给她来捐资的祁健哥哥竟然是个白血病患者，而且这500元钱是人们捐给他的救命钱！小海霞哭了，她当即拿着报纸奔跑回家给父亲念了那段报道，爸爸也哭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怜悯之情在父女俩心中蔓延激荡，小海霞哭着提出要去漯河市中医院看看，如果报上说的这个祁健就是来资助她的哥哥，她一定要把钱退给他，父亲想想后也同意了。可亲戚们知道此事，都不让退，因为这500元钱对这个灾难连连、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家庭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啊！可谁也说服不了小海霞，她一定要到漯河市把事情弄清。她大伯看阻拦无望，说：“送到手里的钱都不花，以后别想再让我关照你们一分钱。”愤然离去……
　　2007年2月1日清晨，很会节俭的小海霞用三轮车拉着瘫痪的父亲上路了，她想用两天时间跑完这100多公里，可是刚跑10多公里，三轮车链条就断了。无奈之下，小海霞只好推着父亲艰难跋涉前行。在绵延无人的公路上，一位卡车司机老李师傅停车过问小海霞，得知她的去意时，李师傅免费把小海霞父女俩送到了目的地。
　　当天下午3点多，小海霞和父亲来到漯河市中医院，打听到祁健时，她证实了一切。当她走进祁健的病房，看到正在输液的祁健就是那天专程去资助她的哥哥时，她顿然泪流满面，上前拉住祁健，硬把那500元钱塞进祁健的衣袋。祁健推让道：“你想让我带着遗憾与疾病一天天抗争吗？能资助你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看你那样的家境，但你还这么坚强和优秀，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非常值得，我已认下你这个妹妹了，不会不管你的。只要你答应我，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就行了……”但小海霞还是执意要退款，祁健疼惜地搂住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哭了，在场的人都被这对素昧平生的兄妹感动了。尤其是祁健的母亲曾友珍，看着懂事的小海霞，疼爱得不行。她见小海霞左手带着手套一直不脱，就上前去帮小海霞脱手套，可小海霞顿时痛得嗷嗷直叫。原来小海霞的左手干活时被冻烂，手指、手背布满一道道血痕裂口。曾友珍疼惜地抚摸着小海霞的手说：“孩子，你太可怜了，我和祁健他爸也认下你这个女儿了，才13岁的女孩，这双手比我的手还粗糙啊！太叫人心疼了。我一定给你做一副保暖手套。”小海霞像是找到了妈妈，依偎在曾友珍怀里幸福地哭了。曾妈妈给她讲了祁健哥哥前去资助她的原委――
　　祁健今年24岁，是祁家三代单传的掌上明珠。2006年7月底，祁健从东北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中，想好好与父母过个轻松的暑假后再去谋职，但到家没两天他就开始高烧。父母带他到漯河市中医院，经检查确诊，他患了白血病。一家人顿如五雷轰顶，痛心不已。他们马上积极为祁健治疗，并与中华骨髓库联系为祁健作了骨髓移植配型。但父母都是小企业普通工人，收入微薄，母亲还因企业不景气，早已内退在家。祁健医治两个月后，他们就倾其所有满城举债了。由于祁健身体内造血功能丧失，每个月都得进行一次化疗和换血，每化疗一次就得1000多元，每换一次血就得2000多元，高额的医疗费使这个家再也无力支撑了。
　　
　　500元让希望延续
　　医生说如不抓紧做骨髓移植手术，祁健生命危在旦夕。可从骨髓移植到彻底治好白血病，至少要30多万元。祁健听说后决定放弃治疗。2006年9月25日，中华骨髓库传来了为祁健骨髓配型成功的喜讯。医生和父母都苦苦劝他继续配合治疗，祁健坚决拒绝化疗和换血，他说再也不想拖累父母了，还不如拿这些仅有的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呢。一日他在网上看到，2006年中秋节，中华红丝带网的几个网友前往确山县瓦岗看望艾滋病孤儿时，途中看见一女童独自在收割一大片玉米，她挥汗如雨地挥动着锄头砍玉米秆儿。网友们看到她那双小手结满厚厚茧子，对她怜惜不已。他们帮她把玉米秆儿扛回家，又见到她父亲双目失明，只能坐在小凳上挪步爬行，生活全靠这个女孩照料。而就这样的生存境遇，屋内一面墙全贴满了女孩张海霞的三好生奖状。他们都被震撼了，回来就把女孩的境况发帖在网上。
　　祁健看到这个帖子后，就对父母说：“爸妈，这辈子我注定是要辜负你们了。但现在确山县山区有个贫困女孩张海霞，她非常可怜，也非常优秀，我想每年拿出500元钱资助她上学，500元钱对我的病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还不够一次化疗费。但对她来讲，这500元就可以多上一年学，或许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啊！等将来我不在世了，她可以努力成就你们对我的梦想，这也是希望的延续啊。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我只想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我想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她，不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扛着生活啊！”父母看着生命垂危的儿子，只好含泪默许了。
　　祁健的不幸和善良深深地打动了小海霞，她想到在哥哥生命的尽头，还想着为我这个山村僻野素不相识的卑微女孩分担孤独和生活的重压，她第一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关爱的温暖，感受到生命相互支撑的力量。可面对生命垂危的恩人，她却爱莫能助。
　　回到家后，只要一想起祁健，小海霞就泪盈眼眶。她想不通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得绝症？她怎能让刚刚走进自己生命中的哥哥就这样早逝呢？她泪水涟涟地苦苦思索着挽救祁健哥哥生命的途径……
　　有人响应，有人质疑，13岁女孩向世界贷款报恩2007年2月7日晚上，小海霞从那台别人送的14寸破旧黑白电视中，断断续续看到一个救治白血病儿童的节目，她顿觉看到了挽救祁健哥哥生命的一线希望。她连夜提笔疾书，一封千百字的信，她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整整写了两天两夜。
　　2007年2月9日早上，小海霞把父亲托付给大伯大娘，就怀揣登载着祁健患白血病后资助她的那张报纸坐车辗转来到郑州市，找到《东方今报》的记者，郑重地掏出她写的信说：“叔叔，求你一定想办法帮帮我，祁健哥哥都快死了还要帮助我，我咋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呢？叔叔，你一定帮帮我啊……”记者看着这个满眼泪水的农村女孩，打开她呈上的“神秘”信函，发现这信写在一页用过的作业纸背面：“我现在已经上小学六年级了，加上初中、高中6年，大学4年，再有10年我就能大学毕业找工作了。但那时，我还能见到祁健哥哥吗？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就非常难受。我苦苦想了两天，我决心贷款救助祁健哥哥。因为前天我在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节目中，看到一个叫黄冠的小孩得了白血病，他家没那么多钱治病，就是电视台报道后，许多人捐款救助治好了。所以我想通过报纸向全国、全世界寻找好心人或爱心银行，听说祁健哥哥的骨髓移植手术需要30万～50万元钱，我就借贷50万元……要是哪个好心人或哪家银行愿意借贷给我50万元钱，我就按10年最高利息写个100万元的欠条，等我大学毕业后一定用一辈子的努力工作挣钱偿还，说话算数，真的……”
　　读罢这封求助信，记者心里五味杂陈，连夜赶写出了《13岁贫困女孩面向世界高息贷款报恩》的新闻报道，他还在篇尾写道：这就是深山里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贫困女童经过数日的苦思冥想，才想出来的报恩办法！这孩子的一个幼稚举动，成了我们这些“有知”大人的一面镜子和活教材……
　　欣然，小海霞这封信一经刊出，引起社会一片哗然，许多媒体及网络相继转载。网友们自发组织了“捐5角钱帮小海霞圆梦”行动，并在确山县三里河乡邮政储蓄所为小海霞开设了“爱心银行”账户，接受社会各界捐款。福建省一家特教学校寄来了150元钱，该校150名师生表示：他们每人每月节省1元钱，要长期资助小海霞上学。最可喜的是3月下旬，小海霞得到了美国万通证券公司资助祁健前往上海复旦大学中山医院进行骨髓移植的消息！
　　2007年4月2日清晨，小海霞到山里采了一大束野花，带着她的美好祝愿赶到漯河市为祁健送行。她上前把那束野花敬献给祁健，并从怀中掏出一沓钱说：“这3.8万元钱是河南工业大学和社会上好心人存在“爱心银行”的，你把这些钱带去上海好好治病吧。”祁健接过钱，泪如雨下。
　　2007年4月21日，笔者又到小海霞家中，针对祁健近况和将来“爱心银行”再有储蓄存款如何支配的问题作追踪采访。小海霞不假思索地说：“祁健哥哥现在还在化疗和观察，择期手术。我现在只知道美国万通证券公司捐助他这次移植手术治疗，但不知还管不管他手术后期的治疗。据医生说，他手术后5年内都是危险期，我想把‘爱心银行’所有的捐助都拿给祁健哥哥，让他积极治疗和保养。”当我问：“难道你就不想留出一部分，用在给你父亲治病和你上学，以及你父女俩的生活上吗？”小海霞说：“父亲的病不是急症，等祁健哥哥病情治愈稳定后，我再慢慢想办法给父亲治病。现在农村学校实行减免学杂费，我上学暂时不成问题。再说乡里又给我和爸爸办了低保，我俩每人每月可以领到20元钱，这40元钱就够我们买油盐酱醋和零用了。”当她兴高采烈地拿出那本鲜红的“农村人口低保证”时，我心弦微颤，我第一次知道河南农村低保才20元钱。在我们眼中微不足道的20元钱，可在她眼中就拥有了生活的保障。
　　我环视着这个连院落都没有的家，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是小海霞阳光、勤奋的性格，她让这个家充满了生机：她养的12头小猪个个活泼健壮，其中一头老母猪足有400多斤；她养的狗一肚生了8只狗仔，个个憨态可掬；她养的鸡鸭牛羊啼叫声此起彼伏……他父亲笑着说，小海霞从不出去玩，做家务、干农活、养家畜就是她唯一的娱乐。这位又瘸又瞎的父亲脸上洋溢着安详与幸福……
　　编辑/王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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