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假处罚标准 [“我来自首”:一个售假商人的自我救赎之路]

发布时间:2020-03-05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刘曼决心去寻找一种期待已久的问心无愧的生活。2009年2月16日下午,他把一箱“湾仔码头”牌手工水饺夹在胳膊底下,向国家工商总局出发。   当他站在国家工商总局的灰色台阶前,门卫拦住了他。“我来自首。”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我来自首,检举自己和他人制作,销售假冒伪劣的水饺和冰棍。”
  
  “卖你的吧,新闻里都不播”
  
  在工商总局接待室里,刘曼打开箱子。里面装着几袋伪造的“湾仔码头”水饺,还有一份沾满油灰的通讯录,和两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刘曼的生活轨迹。
  第一笔数字出现在2006年年底,梦想寄托在小小的冰棍上。刘曼存北京混迹了几年后,开始替一家郊区冰棍厂销售“大红果”冰棍,他从工厂里批发,再出售给北京符地的“二批”,由二批分售给大大小小的超市和商店,每箱赚一到两元的微薄差价。
  数字在2008年出现了一次飞跃。年初,他试图向刚认识的同行“吹牛”,说自己一年能赚6万元到8万元。那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男人嘲笑了他:“我们一个月都不止赚那么点。”
  刘曼当时突然“心呼呼直跳”。
  从此,“二号”登上了刘曼的账本。“二号”是假货的代名词。一人行,那个人就教他规矩:不能直接说“假货”,要说“二号”,否则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新手,送的货没人敢要。而且必须据实告诉二批,货是假的,大家分摊利润。
  一开始,他向几个老客户推销“二号”,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自认“一向行为正派”的年轻人,尚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过,2008年3月的一天,经过再三犹豫,第一笔假货生意在电话里谈成了。
  6月里的一天,有个司机送货时,碰见查货车的执法队伍。司机撒腿逃跑,车上装着的“二号”冰淇淋暴露,老板被捕。他们惊慌了一段时间。不过,新闻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卖你的吧,新闻里都不播。”一个同行用这句话,鼓励刘曼继续干下去。
  8月,他认识了新的合作伙伴,生意也越做越大。刘曼的生活改变了。他开了自己的超市,买了一辆二手金杯车,还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就在他生意越做越大的时候,妻子也怀孕了。不过,他的生意一直瞒着妻子。
  2008年9月,经过一起卖“二号”冰棍的朋友介绍,他人了卖假饺子的行当,使用价格相对便宜的水饺来冒充“湾仔码头”,一箱便宜水饺,可以“出一箱半湾仔码头”。
  
  “我真怕自己什么时候跑了”
  
  2009年2月16日下午,国家工商总局信访办公室里,刘曼在一张纸上快速书写。16开的纸很快写满了。
  “我希望你们能赶快处理我的问题”,他说,“我真怕自己什么时候跑了。”
  在来工商局之前。刘曼曾经尝试过许多种方式,迈出自己的赎罪之旅。从2009年1月开始,他扑在电脑上,创作一部几乎是真实记录的小说。一个月后,这部16万字的小说初稿已经写完。他希望用自己的真实经历“引发同胞的认知和反省”。
  刘曼也说不清楚,悔悟之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出现的只是恐惧。2008年12月,他卖出的一批假冒“湾仔码头”水饺,被人尝出了问题。一个老主顾打电话过来,要求退货。
  这是假冒产品销售生涯里他第一次“发怵”。他上网查自己的罪责。
  金额在5万元以下的,罚钱就能了事。超过5万元,可就有刑事责任了,刘曼开始紧张:“我以后怎么办?”
  3个月前的9月份,他心情可不是这样。2008年9月初,他卖出了第一批假冒的“湾仔码头”水饺。货是从别人那里进的,一共26箱,卖给了石景山区一个二级批发商,进价是每箱128元,一倒手卖到了172元。
  净赚1144块,刘曼用蓝色圆珠笔在账本上详细记下这笔收入。
  
  “我不害怕生活在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
  
  这个下午,刘曼的赎罪之旅,与原先想象的差别很大。他原以为,自己的账本和一箱作为证据的假“湾仔码头”,足以说明所有事实,并把对他的惩罚立即变为现实。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被移送到公安机关,并经历三五年的牢狱之灾。“我不害怕生活在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他说他要洗去自己身上的罪恶。
  2008年9月底,正牌的“湾仔码头”水饺突然更换了包装。因为新包装一时没法仿造,假货货源一下子被切断了。刘曼禁不住几名老同伙的撺掇,开始自己参与制假。
  第一步是“做版”,3个合伙人拿出1.5万元,交给一家图像公司,由他们根据市场上的正版包装,制造印刷用的图版。然后,这个图版被送到专门印刷包装的小工厂。从小的包装袋,到大的包装箱,6个品种的“湾仔码头”,他们每种印刷了能装3000箱的包装。
  为了使假冒的货物能够进入大超市,需要专门对包装袋的条码进行仿制。在木樨园一条隐秘的街道上,许多店铺都有这样的技术。他们用数码相机把正牌包装的条形码拍下来,喷绘在塑料袋上。最后一步是喷绘生产日期。一个足以乱真的包装袋就大功告成。
  他们自造的饺子很快就被客户发现了问题。好些批发商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有人“吃坏了肚子”。
  惭愧和担忧一起压了过来。以前,这些批发商都是刘曼最好的朋友,是“一进他家什么话都不说直接端碗吃饭”的关系。他听着这些,“惭愧得直想哭”。
  
  “我渴望早点用行动赎罪”
  
  矛盾的性格似乎混合流淌在刘曼的血液里。2003年,他来到北京以后,有几年时间,一直与几名文化人在一起。尽管身无分文,但这个年轻人对未来满怀憧憬。他喜欢看报纸。闲的时候,他把自己写的小说给一个60多岁的老作家看。老人激动不已,说:这小子,将来一定是个大作家。
  “如果让我选,我宁愿回到那些安安静静读报纸的日子。”他也知道那些日子很难回去。他有了一个家,还必须面对一段让他无法逃避的不光彩经历。“我渴望早点用行动赎罪,然后重新开始过清白的生活。”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曾经满脑子都装着的社会理想和责任感,变得离他那么远。“这几年,我好像变成了一架赚钱的机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有空的时候,他还会登录一些网站,阅读与民主法制相关的文章。
  但这些并没有妨碍他继续干“黑心事”,把一箱箱的假冒名牌水饺。送到那些信任他的人手里。
  
  “我宁愿坐满刑期”
  
  自首的念头像一个噩梦缠绕在刘曼心里。“我希望能洗刷自己的罪过。”这句话常常挂在他的嘴上。当别人提醒他,自首会得到减刑时,他总是连忙表示:“我宁愿坐满刑期,这是我应得的。”
  只有当睡觉时,他摸着妻子的肚子,感受着孩子在里面踢他,或者当他写小说时,妻子像往常那样依偎着看他,自首的勇气才会一下子不见了。
  自始至终,妻子都没有责怪过他。只有一次,他结结巴巴地试图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背着她卖假货。他的理由是,将来孩子出生后要花很多钱,奶 粉只能买国外的。这个沉默的女人突然发火了:“你既然知道这些,怎么能去做这个?”妻子和他一起在电视上看到了三聚氰胺事件,也看到过那些孩子。
  有很多次,他恨不得立即带着妻子逃回远在湖南的农村,“对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而这种想法最后往往败下阵来。占上风的那种东西,他思索了很久,觉得可能是“公民意识”。
  也许是为了鼓励自己,他把自己在网上的签名改成“我跟自己斗争的目的,是让自己人性的彻底回归”。
  
  “你是个有良知的公民”
  
  2009年2月12日,刘曼写完了他的小说。不过。到工商局自首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来到曾经卖出假冒“湾仔码头”水饺的批发商那里,向他们赔钱,道歉。剩下的水饺,他打包放在家里,准备当作自首的证据。
  有人替刘曼担心,他的自首会断了许多老同行的财路,从而招来报复,刘曼说自己倒是从没觉得怕过。相反,他希望同干这一行的人们感知,早日自首或赶紧停止违法行为。
  刘曼曾把写完的小说交给了一个朋友。在网上,这个名为“老虎庙”的网友,开始披露小说的一部分内容:
  “2008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暴风雪、地震、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金融危机……
  “小龙是个良心未灭的人,或者说骨子里有着农民血液的乡村人,面对新闻里报道出的众多受毒奶粉伤害的儿童,良知在一步步地复苏……”
  小说在网络上掀起波澜。“老虎庙”的电话被记者们“打爆了”。几家媒体希望对刘曼进行采访,有的甚至表示,愿意负责他入狱后家人的生活。
  2009年2月13日下午,一堆记者聚在一栋大楼里,等着刘曼出现。
  “见了记者,就没有退路了。”出门前,刘曼跟妻子说。在路上,他几次“想转身逃掉”,却最终还是站在了镜头面前,并叮嘱记者们:“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写成一个高尚的人。”
  “如果真的悔悟了,那以后洗手不干了,多为社会作贡献不就行了吗?”一个工商系统的公务员知道了刘曼的事,通过朋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觉得他似乎“犯不着”去自首。
  “我有矛盾,我有退缩,更有不想失去一切的理智。”刘曼说,“我是个活生生的年轻人,还有着即将生产的妻子。”但是,他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彻底结束。这样,“我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2月16日,刘曼有些迟疑有些激动更有些毅然地走进了国家工商总局的大门:“我来自首……”而国家工商总局的工作人员送他出门时说:“你是一个有良知的公民。”
  走出工商总局的大门,刘曼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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