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郎,能解瑞士经济之困?|瑞士瑞郎兑人民币汇率

　　最近几个月来，欧债危机的恶化，美国经济复苏的乏力，导致国际避险资金抢购瑞郎，推动瑞郎快速升值，对欧元升值幅度一度超过20%，严重影响了出口导向型的瑞士经济。9月，瑞士国民银行（瑞士的中央银行）宣布，瑞郎以1∶1.2的固定汇率与欧元挂钩，并表示为将汇率控制在该水平之下，将“无限量”购入外币。这是近十年来，瑞士央行采取的最激进的汇率政策。至于瑞士议会于7月底提出的“金瑞郎”提案能否解决瑞士经济面临的一些困扰，更是引发了人们的热议。
　　
　　瑞郎重现避险货币光芒
　　瑞士法郎自上世纪以来一直是最稳定的货币，并因此被视为最重要的避险货币。自1999年欧元问世后，瑞士法郎在国际储备中的比重一直稳定在0.1%～0.4%，而此间美元和日元的比重则分别从1999年的70.9%和6.4%降至2011年一季度的60.7%和3.8%。在IMF储备货币体系中，瑞士法郎目前是排在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之后的第五大储备货币。
　　瑞士国土面积狭小，但就其经济总量而言，在欧洲当属较大经济体。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瑞士2010年GDP为3245亿美元，世界排名第38位，高于身为欧元区第三和第四大经济体的意大利（世界排名第43位）和西班牙（世界排名第48位）。瑞士的财政状况更是令人艳羡，2010年瑞士政府的财政赤字仅为GDP的0.4%，公共债务率仅为38.7%。而2010年欧元区16国整体的预算赤字占GDP的比重为6%，公共债务总额占GDP的比重为84%。2010年欧盟赤字率最高的成员国为爱尔兰，赤字率高达32.4%，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更是高达140%。欧洲“三巨头”英法德情况同样不佳。2010年英国赤字率为10.4%，公共债务率为80%；法国赤字率为7%，公共债务率为81.7%；德国赤字率为3.3%，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为83.2%。瑞士在财政纪律方面的自律为瑞郎声誉打下坚实基础。
　　2010年瑞士经济率先复苏，势头高于欧元区整体水平，更高于美日的经济增速。2010年第三、四季度和2011年的第一、二季度，瑞士的经济增速分别为0.7%、0.6%、0.6%和0.4%，而同期的欧元区为0.4%、0.3%、0.8%和0.2%，美国为0.6%、0.6%、0.1%和0.2%，日本为1.0%、-0.6%、-0.9%和-0.3%。瑞士经济复苏情势自然让瑞郎成为市场追捧的对象。
　　但瑞士经济是出口导向型经济，2010年瑞士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为141%，瑞士法郎的快速升值给瑞士经济造成较大冲击。许多以海外市场为主的大型企业海外利润下降，一些小型出口企业关门破产，坚挺的瑞郎给瑞士国内旅游业、酒店业、零售业等行业带来严重负面影响。2010年瑞士经常项目顺差占GDP的比重为13.3%，受瑞郎升值影响，预计2014年瑞士的经常项目顺差占GDP的比重将降至6%。
　　为抑制瑞郎的过快升值，瑞士央行数度出手干预汇率。8月初瑞士国民银行宣布将利率降至接近零的水平，并增加市场的瑞郎现金供应量，但效果不明显。8月11日，欧元对瑞郎的比价跌至1.01，创下历史最低记录。
　　
　　入市干预蕴含风险
　　瑞士国民银行今天的做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马来西亚的做法。当时为求自保，马来西亚将林吉特与美元挂钩，不仅遭到了整个国际社会的一致声讨，外资也因此却步，生产技术的更新换代停顿不前，经济至今尚未摆脱阴影。
　　对瑞士国民银行干预汇市的做法，瑞士出口企业自然是欢欣鼓舞，向瑞士借贷的国家也备感欣慰。然而政策背后也隐含着问题。毕竟通过中央银行干预的方式来固定汇率不是市场行为，必然会产生一定的负面溢出效应。
　　其一，干预汇市能否成功，关键要看瑞士央行和瑞士政府能否承担起买进外币的成本。从2010年6月开始，瑞士国民银行开始干预汇市，结果导致瑞士央行外汇储备猛增。外汇储备过快增长将导致外汇占款突增，使货币政策难以保持较大的自主性和灵活性，影响国内政策的有效性。截至2010年12月，包括黄金在内的瑞士外汇储备总额已高达2703亿美元，比2009年增加了1350亿美元，远高于挪威的528亿美元和瑞典的483亿美元。此外，由于之前干预措施效果并不理想，并未有效抑制住瑞郎的升值。瑞郎的持续升值给瑞士国民银行的外币兑换业务造成损失，瑞士国民银行2010年因此出现了200亿瑞郎的汇兑亏损，今年上半年又亏损了100亿瑞郎。
　　其二，为应对瑞郎持续升值的压力，瑞士存在瑞郎被大量滥发的风险。理论上，瑞士国民银行只需要开动印钞机就可以将瑞郎控制在任意水平，但这种强力干预瑞郎的升值的做法将以牺牲瑞郎的币值信誉为代价，因为政府采取的是违背市场原则的干预措施。瑞郎币值信誉是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瑞士国民银行必须十分谨慎地考虑如何管控瑞郎汇率，不能过度消费瑞郎的币值信誉。
　　其三，瑞士国民银行为对冲外币，过度投放瑞郎，必会引发通胀。瑞士国民银行的货币政策核心目标是保持价格水平的稳定。为维持瑞郎与欧元的最低汇率，瑞士国民银行不仅将违背其货币政策目标，而且为对冲外币，必须投入大量瑞郎流动性，而瑞郎流动性的增加必将引发瑞士国内的通胀。瑞士曾在1978年与当时的西德马克实行固定汇率，迫使本币贬值了20%，但这导致了瑞士国内的通胀水平由1978年10月的0.4%一路飙升至1981年末的7.5%。
　　其四，瑞郎走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欧债危机持续发酵，世界经济前景黯淡，只要这些问题依然存在，瑞士法郎的升值压力就会继续存在。瑞郎将自己身家与欧元捆绑在一起，虽然能遏制瑞郎的升值，但如果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加重，欧元继续下跌，瑞郎也会反受其累，遭受损失。
　　其五，瑞士国民银行将瑞郎与欧元硬挂钩实质上是将问题留到了明天。为对冲外币，瑞士国民银行必须向市场注入瑞郎；为降低通胀，瑞士央行又将不得不在未来某个时段内发行国债，回收前期投放的流动性。瑞士议会今年7月底提出发行“金瑞郎”的提案，但其能否有效抑制通胀还需观察和研究。瑞士在2000年“修宪”行动中，才将黄金与瑞郎的挂钩解除，是最后一个放弃金本位制的国家。“金瑞郎”提案意在通过发行与现行的瑞士法郎并行的金瑞郎，来缓解瑞郎的升值压力并有效降低瑞士经济面临的风险。此外，由于瑞士国民银行外汇储备中的大部分都是以欧元形式持有，未来再度对外汇储备多元化，也将是瑞士国民银行头痛的问题。
　　其六，未来世界经济可能长期低迷，短期不会有所改善，这一时期将可能持续数年。瑞郎面临的也将是长期的升值压力。如果瑞士国民银行坚持对冲外币，这将使瑞士央行的货币政策长期受制于外部，而非基于本国国内经济状况。瑞士国内极右的人民党一贯主张政策的独立性，丧失独立性的货币政策将给人民党更多反对执政党的口实，制造政治混乱，影响瑞士国内政局。
　　
　　干预是否会引发骨牌效应
　　瑞士国民银行的做法将给他国干预汇市树立“坏榜样”。面对疲弱的市场，资金必将会四处寻找安全避风港。对于经济基本面较好、币值稳定的北欧国家来说，丹麦克朗、挪威克朗和瑞典克朗等都可能成为投资者抢购的对象。为对抗热钱来袭，挪威、瑞典、丹麦等国中央银行可能被迫出手干预汇市。
　　经济对外依赖较大的东欧国家曾在2004～2005年间大量借入了以瑞郎等外国货币计价的贷款，据统计，匈牙利64%的抵押贷款与54%的企业债务以外币计价，其中主要为瑞郎。瑞郎的持续升值势必加重这些国家的债务负担。若瑞郎持续升值，为避免该因素重创本国经济，东欧国家也可能被迫出手干预汇市，甚至是更为激进的资本管制。虽然这些国家由于经济总量相对较小，自保本币的做法尚不至于引发货币战争，但其势必会加剧货币政策的协调难度，引发贸易紧张关系。
　　考虑到干预汇市可能带来的诸多负面后果，瑞士国民银行是否需要通过将瑞郎与欧元挂钩来抑制瑞郎的升值，值得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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