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你的童贞] 善解童贞

　　近两年，越来越多的中国知名企业、富豪开始用又一种面目完成他们的再度知名。他们的财富源泉、发家历史、经营手段遭到质疑，继而光环消失，诸多黑洞浮出水面，如不诚信、造假账、违法经营、欺骗投资者和消费者等等。大浪淘沙，这样的队伍中不仅有那些暴发户式的速成企业，有刚刚在海内外上市的新兴企业，也有一些多年来一直风云际会的主流企业。而且，从趋势看，还会有更多知名企业的问题暴露出来，在“透明度”和“真实性”的拷问下体无完肤。
　　这是为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的内心充满悲凉。
　　本刊长期关注中国企业的生存环境。环境决定行为，制度变人性，也变企业。应该说，中国企业的发展环境是先天不足的。它至少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财产权利（所有权、交易权、剩余索取权）缺乏保障。
　　二、计划经济的管理体制，导致管制太多，干预过多，乱吹哨太多，黑哨太多，企业发展要不断“跨栏”，而不是顺顺畅畅地去跑。
　　三、竞争规则不平等。有的企业可以跑，有的不能跑，有的先跑，有的后跑，有的要背着包袱跑；有的固定跑里道，有的只能跑外道，有的只能在场外跑；有的跑步时可以喝水，递毛巾，跑不动时有人带跑甚至替跑。
　　四、信用文化的缺失，以及对失信的机会主义者无能为力的法治体系。
　　五、企业发展所需要的社会化的服务系统发育程度很低。
　　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少企业为了争取生存权利和发展空间，快速完成原始积累，不得不“打擦边球”，“违法经营”，甚至被迫失去了“童贞”。它们在突破重围的过程中，实现了马克思所说的“惊险的跳跃”，而整个社会的财富亦大大增加，社会的基本游戏规则也变为以企业为中心，以资本为中心，旧的体制则逐步瓦解了。
　　我们不愿意过分苛责一些企业“童贞”的失去，但是我们必须正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无论是WTO要求的公平透明秩序的建立，还是消费者意识的高涨和投资者主权的觉醒;无论是政府管理经济方式的改变，还是市场竞争水平的升级;都要求我们的企业回到根本上去，依靠竞争力的提高，依靠不断的创新，依靠为消费者提供好的产品和服务，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今天的问题，往往来自昨天的解。”在这个以竞争力为特征的时代，如果企业还在浑水摸鱼，把昨天突破管制的“变通”那一套拿到市场中，靠欺骗合作伙伴、愚弄消费者投资者来渔利，将越来越行不通。畸形的巨人，今天长得再高，总有倒下去的那一天。十多年来，在广州，我们就亲眼目睹了“邮票大王”卢俊雄（也是当年的《福布斯》富豪）、“壹加壹洋服”创办者陈展鸿（广州首届十大杰出青年）、“中国蛇王”钱龙飞、“金融玩家”黄振业（民生银行的发起股东之一）等由盛转衰、逃亡消匿的路程。他们缺的都不是智商，不是社会关系的运用，而是忘了做企业的正道，做企业的根本。他们都有过踏踏实实、艰苦创业的经历，正是这种踏实和勤奋帮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赚到了第一桶金，甚至很多桶金子。但是，也许是财富的力量太大而他们人生的气宇太小根基太弱，也许是江湖上的身不由己，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走上了但求近功速效甚至不择手段的道路。在他们经营企业的“童贞”和“本分”消失的时候，在他们以为可以游走在法度和天理之外的时候，惩罚却开始了。
　　也许社会的环境让中国不少企业家或多或少都有“原罪”，但是，忏悔可以帮助自救。坚守信仰可以帮助自我超越。企业只有为消费者、为股东、为员工、为社会创造价值，企业才有价值。谁背离这条原则，他可能是富人，但他绝对不是企业家，他的企业也绝对办不好。
　　不久前，通用电气的新任董事长到中央电视台，与中国企业家对话。他谈得最多的就是诚信。什么是诚信？中央电视台《对话》的编导告诉本刊，这期节目完成后，通用电气的公关人员提出能不能使用节目内容，制作一张光盘，供内部人员学习用。《对话》说可以，只要不外卖，内部使用可以，而且有些企业已经这么做了。但是，通用电气的公关人员坚持要弄明白谁是“节目所有权”的持有者，要有正式授权。最后发现，投资这个节目的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是所有者。电视总公司下面的人报出了一个很高的价格，而且统统由他们制作，再卖给通用电气。一般来想，我的董事长去参加你们的节目，最后留个样本，内部员工看看，反而要付一笔钱，是不合理的，但通用电气老老实实地付了钱。这就是价值观，不是口头上的炫耀，是每个人每件事的实践。绝对不占便宜，这就是做企业的童贞，本分。
　　在另一次的《对话》节目里，当主持人介绍联想的杨元庆与Intel的高级副总裁Otelini，称这是两个成功的企业时，杨元庆打断他说：“Intel应该毫无疑问是一个成功的企业了，而联想只能算是到目前为止还比较成功的企业，因为我们还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和风浪的洗礼，成功的企业应该是九死一生后的成就。”杨元庆在另外的场合还说过：“联想已经进入冬天。”（详见本期《联想危机》）。
　　杨元庆的话语，在我们看来，就是企业的童贞，本分，诚实，不虚美自己，透明而坦荡。所以我们相信，联想是一个健康的企业。它在艰难奋斗，但它的心态是轻松的，放松的，不是畸形的，扭曲的。
　　经济的长治久安依赖于优良的社会资本（信用、法治、规则、规范）。如果说，中国第一波的经济发展主要是物质资本的累积，其中不少企业在社会资本方面乏善可陈，那么，我们希望在新一波首先是要建立良好的社会资本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它们能够改弦更张。上一次，它们完成了“惊险的跳跃”，这一次，希望它们实现自我的超越，童贞的恢复，本分的回归。
　　当然，我们相信，还会有大量知名企业转不过弯，摆脱不了对过去的路径依赖，那么，就让我们等着看历史的辩证法的作用吧。谁在透支信用，伤害社会成本，它终将遭到社会的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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