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影像下载【社区影像的民族实践】

发布时间:2020-03-16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掌握影像意味着掌握一种表达的权力,云南少数民族地区通过影像教育和纪录片制作所传递的,是一种自觉的民族意识和文化身份的思考努力。      “走婚是我们的传统,是卖点,一定要保持下去。”
  “以前的年轻人在路上看见老人,即使骑马也会从马背上下来打招呼。”
  “有人把祖母屋都给卖了,不想还可以,一想觉得心都快融化了。”
  “以前裤管一勒紧就可以逮鱼,现在鱼少了,种类也没以前多了。”
  “感谢政府让孩子们有书读,但是文化熏陶都不知道熏到哪里去喽……”
  这是云南宁蒗县泸沽湖畔落水村的摩梭族村民们在针对本村的问题畅所欲言,他们的族人,38岁的尔青用DV镜头记录了这一切。2008年1月,当上述画面在村民们面前播放完毕时,尔青问:片子取什么名字好?有人说“落水村综合症”,也有人说“哭泣的落水”,都带有悲凉的色彩。
  泸沽湖和湖畔的摩梭族村落这些年一直是旅游热点,尽管有很多人到这里采集影像素材,但大多数这样的Dv作品得不到摩梭村民的认同,他们认为外来文明对摩梭文化的诠释过于肤浅。村民们更喜欢看尔青的素材带,更愿意从当地人的视角出发,了解以前的传统和保护传统的重要性。尔青拍的四五百盘素材,大多关于四川木里的摩梭族,那里至今仍能看见在宁蒗地区失传已久的古老仪式。
  早在2005年,尔青便在自家的摩梭民俗博物馆里举办“摩梭电影展”,给村里人放映了他从国内外搜集来的反映摩梭民族的DV作品,正是在这次活动中,他结识了“云之南”纪录影像展的创始人、云南社会科学院学者郭净,并加入郭净和他的同事们所推动的“社区影像实践”计划。2008年1月,“社区影像实践”计划重返乡村,在西双版纳的哈尼村落勐宋、宁蒗摩梭落水村、德钦藏族加碧村进行了巡回放映活动,尔青的素材放映正是其中一项活动。
  
  
  影像的权力
  
  社区影像计划是由云南省社会科学院白玛山地文化研究中心所推动的,每个项目小组由一名少数民族社区成员和一名研究者组成,共同接受数码影像的拍摄和编辑培训,计划在一年时间内完成一部以社区为主题的纪录片。
  最初的计划是将DV交给村民,让他们拍摄自己的生活,项目组帮助他们编辑影片,但由于不了解当地文化,剪辑人员常常误删重要细节,从而丢失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为此,项目组尝试让社区成员自己剪辑,同时引入外界视角,让社区成员与研究人员合作,共建项目小组,双方都以协调员的身份重回社区,一起讨论主题、怎样拍、怎样剪辑,并通过互动式的纪录与传播活动,使得在社区中进行教育、对话与沟通成为可能。
  2001年11月,云南省生物多样性和传统知识研究会的工作者,在一次利用绘图方式记录哈尼族传统节日的调查中认识了西双版纳勐宋村的妹兰。这是一个哈尼族村落,妹兰是那次调查活动中的主要绘图者,也是当地对传统文化兴趣最浓厚的年轻人。妹兰与社区工作者一样担忧哈尼族传统知识的流失,他向社区工作者表达了愿意收集本民族传统知识的意愿。
  之后,妹兰拍摄一部名为《勐宋刀耕火种》的反映传统文化的片子,在编辑片子的时候,一部分村民想把嘎汤帕节的热闹舞蹈放在片子最前面,还有人建议采用老人唱歌的镜头,一番讨论过后,大家决定以勐宋村的全景作为开场,接着是嘎汤帕节大型舞蹈的组镜,然后用声画分离的手法,在老人悠远的歌声中把大家引入刀耕火种的时代,这样的段落重组完全体现了大家的愿望。
  片中有一段杀猪镜头,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听了揪心,项目工作人员建议把这段剪掉,妹兰坚持说:“不能剪,哈尼的老人们就要听这个声音,他们从猪叫声中可以分辨出新人们生男还是生女。我结婚那天杀猪,老人们就说一定是男孩,结果真的是。”
  杀猪的画面,剪去还是不剪,呈现的是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汉族作为强势者,以其固有文化和审美标准得出的判断其实是一种强权,如果哈尼村民不勇敢地表达他们的意见,那么这部片子少去的不仅仅是一段画面,而是纪录片的真实性――这样的少数民族纪录片大量存在。
  影像代表的是一种权力。社区影像计划的推动者郭净曾有这样的阐释:现代传媒早已渗入当地的社区生活,这些新鲜玩艺儿既让大多数没出过远门的村民长了见识,也提供了_一种现代物质生活的幻象,它们所包含的价值观与生活形态,都远远脱离当地民众的传统,甚至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如诱导年轻人对物质享受盲目崇拜,对暴力和性的宣扬,以及曲解了经济和旅游开发的意义等。所以长期以来,特别是当地民众一直受到影像的熏陶,充当信息的被动接受者,却从来没有通过影像发表看法的权利。
  
  民族的伤痛
  
  在郭净看来,一些纪录片工作者虽然竭力主张个人话语权、影像民间化,但他们自己却手持摄像机,用精英式的思维模式解读着很多题材,无形中剥夺了其他群体的影像权利。“社区影像”正试图给主流传媒体系中的弱势群体,特别是少数民族提供一种自我发声的渠道,将影像制作的权力,以及利用影像开展公众教育的权力交回他们手中。
  事实上,现在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私人拥有DV并不是很难的事儿。而一些拥有文化自觉的年轻人也一直在通过影像记录和思考自己民族面对的问题,他们关注的话题中,对传统文化变迁的呈现尤其集中。
  尔青所在的宁蒗县落水村作为旅游热点,一是因为美丽的泸沽湖,二是因为这里聚集的摩梭人。“走婚”是摩梭人十分严肃和含蓄的传统,在媒体的介入和一些失实宣传的影响下,“走婚酒”,“爬花楼”都成了迎合游客的商业噱头。
  社区影像计划在落水村举行放映活动期间,我们参加了一场篝火晚会,青年男女盛装打扮,小伙粗犷奔放,姑娘婀娜曼妙,我们被邀请一起跳舞,大家正在兴头上,主持人大声宣布:“现在想找哪个姑娘就找哪个姑娘……”合影留念的环节到了。
  旅游业的开发带来了外面的文化和不同的观念,水波不惊的泸沽湖掀起了层层波澜。祖母屋作为供奉摩梭火神的地方以及一家人的生活中心,在摩梭人心中是十分神圣的,如果老人能在祖母屋中去世,会被视为最好的归宿(火葬中搭建的“井”字架象征了祖母屋,让亡灵在老屋中安心)。
  在尔青的纪录片《祖母屋的故事》中,有个年轻人10万元就把祖母屋给卖了,这在村民眼中成了大逆不道的做法。他把祖母屋卖到北京,参加摩梭火神展览的开幕式,他觉得自己的初衷很单纯,就是想代表摩梭人到外面宣传本民族的文化,为家乡做点贡献,但是没想到引起那么大的争议。让人心碎的是,拆房的那天老祖母哭着说:“祭祖的地方没有了,做饭的地方也没有了,保佑全家平安的火神也走了。”现在卖房的年轻人后悔地说:答应别人的事情已经没法反悔……
  当少数民族的传统逐渐被边缘化,这导 致了原有传统知识体系的破坏与解体,造成所谓“知识危机”以及文化的同一性,老人们一谈起这个话题就皱眉头,他们觉得现在不少娃娃对摩梭文化一知半解,甚至不感兴趣,这对摩梭人而言是件十分悲哀的事,本民族文化的流失意味着灵魂的流离失所,失去自己文化的民族不但失去了原有的魅力,也失去了根基。从幼儿园开始,娃娃们就说汉语、写汉字,采用汉族的统一教材,家长们都担心这种培养方式。在尔青的片中,被采访的村民希望孩子能从小学习本民族的文化,让摩梭古老的传统延续下去。
  
  传承的希望
  
  37岁的妹兰,初中毕业,原先是西双版纳勐宋村的会计,在吕宾(汉族,来自“保护国际”)的引导下系统进行哈尼族传统文化的调查,收集了不少老人们唱的“四季歌”。四季歌是一种哈尼族的古老调子,包括哈尼的迁徙历史,物候变化,农事安排以及传统节日。此外,妹兰还利用农闲的时候走访寨子里的老人,向他们学习那些没有文字记载的哈尼族传统文化,并利用手中的画笔把这些知识以图画的形式记录下来。
  基于此,他和社区工作者一起创作了以哈尼族传统文化为主题的动画片,用动画片的形式探索一种传统知识的媒体表达方式。
  在勐宋,另一种全新的尝试是“社区教育”。很显然,通过影像促成对话与沟通的“社区影像”,至今仍在非主流的语境中徘徊,而作为社区影像的延伸和重要补充,“社区教育”尝试走教育体系这条主流路线来进行传统文化的保护。这个项目试图借助影像的手段(照片、画图、VCD等),将学校教育和社区传承相结合,引进探索式教学,让学生们在社区中学习和了解本民族文化。
  9年义务教育在偏远的少数民族聚集区很难运作,当地家长觉得:孩子读了好几年书花了家里不少钱,结果不仅升学困难,农活也干不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学费(即使国家免费还是有很多人不愿去),而是从小学教育开始就脱离了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本土化的培养模式。编写相对应的适用于农耕劳作的乡土教材,通过教材指导学生回到社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做调查,这样有利于少数民族地区传统文化的传承,有利于增强学生民族文化身份的认同感,也有利于学校的素质教育和基础教育。
  勐宋社区参与编写的乡土教材《回到我们的村寨》共71页。这本作为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市哈尼族传统文化教育小学校本教程,由云南省生物多样性和传统知识研究会、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市教育局、教研室和勐龙中心小学、勐宋完小经历两年的教学实践共同编写完成。教材的素材全部选自勐宋社区,书中的所有插图都由村民妹兰一手绘制。学生们不仅能更好地理解知识的多样性,获得相应的生活经验,还能从中学习如何合理保护家乡的自然资源,从而建立学习与发展的自信心,增强学习动力。
  教材生动有趣,互动性强,顺着“我可爱的家乡――我们的社区――我们的文化――我们的自然环境”这样一条脉络,把与勐宋哈尼族相关联的各种知识介绍给学生。书中运用多种方式介绍本土知识:
  小知识:到公元五六世纪,以“松米窝”为元祖的父子联名制的确立标志着哈尼族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农耕民族。
  听一听学一学:张波的歌曲:始祖松米窝――窝推雷――推雷宗……(张波是妹兰的中学同学,他创作的少数民族流行歌曲在当地很受欢迎。虽然这种电子配乐的民族歌曲也用了大量的民间素材,但是与妹兰搜集的古调意味完全不同。)
  想一想问一问:我们的家乡为什么叫勐宋?它有什么含义?
  动一动手:同学们,你们在调查服饰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图案?你们知道这些图案的名字和它们的故事吗?跟着妈妈和奶奶一起动手绣一绣。
  小调查:除了妈妈背篓里的野菜,你还知道哪里可以看到更多的野生植物吗?对!清晨的集市上。拿上你的调查本出发吧!
  作为社区影像实践活动的延伸,这样的“校本教程”(即当地小学自主编写开发的教材)不但增强了孩子自主学习的动力与能力,而且也增强了他们的文化认同感。刚开始在景洪试点时每周2节乡土教育课程,用汉语、哈尼语共同教授,小学生也积极参与,但令人遗憾的是,如今用于校本教程的课时重新被语文、数学所占。
  这也许是必然的趋势,当地老师都是主流教育体系所培养的师范生,对传统文化没有很深入的了解。社区教育最理想的模式是:先培养老师,让每个老师作为协调员,带领学生在调查中了解自己的传统,然而事实是,在失去资助和指导之后,《回到我们的村寨》停用了。如今另一个组织正在勐宋小学开展教育活动,孩子们何时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教学模式,而不是接二连三地成为实验基地,是当前社区面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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