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勇]当年勇许嵩

　　一张大网?张庆专栏 　　分享有意思的生活。张庆微博：t.sina.com.cn/qqin27。 　　 　　最近一次吃自助餐，是一个人，在一家酒店里。
　　一进门，人就有点恍惚了。带子刺生、煎鹅肝、烤牛排，各种粥粉面，一切都预示着今晚的结局会是：扶着墙进，扶着墙出。
　　尽管我不吸烟，但由于生意太好，我被安排在3个吸烟男士的邻桌。当他们开始高谈阔论时，我开始埋头苦干。本来一桌是来吃饭的，一桌是来说话的，各取所需。但不知何时开始，隔壁桌目光频频向我扫射。
　　当我连喝三杯青梅酒后，他们说：我们也搞点酒喝吧。当我第三次取满一盘子雪蟹时，他们说：这个螃蟹好像很好吃啊。接着，他们桌上也出现了一大盘。他们开始不说话了，哼哧哼哧啃螃蟹。当我喝掉第三碗白粥时，他们中的一位问另一位：要不也喝点粥暖暖胃？当我开始吃河粉时，那边第一次沉默了。当我吃到竹炭面包、起司蛋糕时，一直非常有礼貌的他们，开始直接凝视我。
　　我很清楚他们的心里话，如果是认识的人，早就对我说：你怎么这能吃啊。
　　他们的注目礼，有点影响我的战斗力，当晚我没能实现“扶着墙出”的盛况。由于当天中午也吃得很丰盛，所以也没有“扶着墙进”的景象。
　　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我不得不承认：我退步了。
　　想――当――年――哪。
　　
　　在我漫长青春期，有个主旋律一直贯穿其中，那就是：饿。
　　这种饿，和父辈的饿不一样。他们是没有东西吃，我是不许出校门吃。初一开始在汉口住读，一周回一次在汉阳的家。校规严格，平时不许跨出校门半步。学校食堂实在寡淡，完全没办法吃。至今为止，我和几个中学时代认识的闺蜜，人生中就没胖过，我一直觉得是拜学校食堂所赐。
　　刚开始，我爸时不时堂而皇之把我领出校门，奔赴餐馆炒菜吃。后来，我自己画了走读生出入证，独自跑出去吃。再后来，我帮几个要好同学，都画了出入证，我们就一起结伴大摇大摆出去吃。
　　印象最深是初二那年冬天。我和寝室两好友，偷溜出校园吃晚饭。我们常吃的那家馆子，那天新推出了火锅。我们兴奋不已，叫了一个大红锅。年少的我们，非常鄙视吃清汤锅和鸳鸯锅的人，觉得火锅就应该是红彤彤辣兮兮的。
　　我们猛虎出闸般，叫了满满一桌子菜。涮光了所有荤菜素菜后，仍意犹未尽，就把装饰火锅用的大葱、大蒜、蘑菇、不明身份的根须状植物也吃了。还是觉得差点什么，就用锅底汤泡白饭，一碗又一碗，泡到最后，锅底里一滴汤都不剩。一口大火锅，空空如也。由于实在是吃无可吃了，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招呼老板结账。
　　还好那年头不兴续锅底，不然老板亏大了，我们也可能直接撑死在那家店里，成为楚天都市报社会新闻版上的豆腐块，还不一定配得上图。
　　
　　大学毕业，初入社会。有一天，闺蜜兴奋跟我说，江汉路上有一家火锅自助餐，看起来很不错哦，什么时候我们去试一下。我立刻说，那就现在吧。我们叫上另一个瘦骨嶙峋的闺蜜，直接杀到店门口。当时太阳还没落山，还没开门，我们就程门立雪般，堵在人家门口等。一等到开门，我们就像难民一样，呼啦啦冲进去了。
　　这家店果然不负众望，除了鲜猪肉特别好吃以外，豆苗也极其好吃。他们的豆苗是活着的。一茬茬长在筐子里，需用剪刀现场剪下来，再拿来涮火锅。
　　生长豆苗的长方形筐子，在墙边堆了一大摞，有一人多高。刚开始，服务员还好心帮我们剪，后来剪的速度实在跟不上我们吃的速度，就彻底放弃了，主动把剪刀递给我：你自己剪吧。我们就毫不客气地把墙边上筐子里的豆苗，全部剪没了。
　　那天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得兴高采烈。一直吃到人家打样，服务员一边扫地，一边拿斜眼瞪我们，暗示我们走。那时，猪肉和豆苗，已被我们吃光了。比我们晚来的客人，也早都走光了。我们这三个第一批进店的客人，怀着万分不舍的心情，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家店。
　　闺蜜问我：他们会不会偷拍我们三人照片，以后挂在门口，禁止我们入内啊。我大义凛然地回答：不怕，了不起再换另一家搞。你豆芽菜，她瘦骨嶙峋，我皮包骨，没人会对我们起疑心的，哈哈哈哈。得意的笑声，响彻江汉路不眠夜。
　　不久，我们路过那家店，想瞅瞅到底有没有挂照片，就琢磨着进去看一下。结果，非常遗憾地发现，那家店关门了。
　　喜欢自我反省的我，至今心中满怀愧疚。
　　
　　在我成为资深新闻工作者的过程中，有了和不同行业不同关系各方人物吃饭的机会。尽管在各种不是以吃饭为主题的饭局中，我一直对自身战斗力有所保留，但仍不时会惊吓到各方人物。渐渐地，江湖上开始流传我的盛名。
　　有一天，我在网上查资料，居然在不同人的博客里，都看到了我的名字，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今天在某地吃饭，看见了张庆，她先吃了什么，又吃了什么，总算见识到了，她有多能吃”云云。
　　后来我的同事查昭，在江湖上听闻了我的盛名（其实也是我主动向她传播的），前来找我PK 。那次巅峰对决的战果，我至今难以忘怀。聪明的你，一定猜到这开始，却猜不到这结局。我输了，输在了最后一枚蛋挞上。我就像骆驼那样，倒地但没身亡。此后，江湖改为流传查昭的盛名。一代传奇，就此消亡。
　　
　　当我把这数段“当年勇”在微博（t.省略/qqin27）上披露后，当年人证们纷纷现身。付勤同学说：“嗯，那次紫禁之巅的对决貌似我也见证了。”郝晓燕同学说：“朦朦胧想起了我们在海南吃海鲜，差不多同样的经历，只是豆苗换成了海鲜。”
　　一众实力派，开始回忆青春往事。韩自强同学说：“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三个人搭伙吃饭，三三开，AA制，后来另两位强烈要求俺分摊一半，原因是中午三人吃两斤面条，俺独吞一斤二两，另两位平分剩下的八两。此外有过一顿饭消灭一圆筒干面条的旷世记录。”
　　当时我就震惊了。一圆筒干面条，一个人，一顿饭。什么概念呀，难以超越的奇迹。
　　
　　每一次想当年，就意味着现在的无可奈何。我明显感觉，现在的我只能1次吃下5盘涮羊肉了。但哪怕是如今再平淡无奇的我们，也曾有过彪悍的青春期啊。偶尔想想当年，提提当时有多勇猛，这感觉也还是不错的。
　　再说了，反正我也不是好汉，我是好姑娘伢，不怕提当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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