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松泉：充分合理有效地表达抗议

　　作为一名具有良知的学者对正在升温的反对日本修改教科书和进入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行列的活动，没有任何的理由不表达支持。日本从1931年到1945年对中国的侵略，对整个中华民族来说，是五千年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浩劫。中国历史上遭受侵略与被征服并不少见，然而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和兽行却是亘古未见的。更不应忘记的是，日本在1894年和1931年的两次对华侵略战争，摧毁了中国正在兴起的现代化，前者使洋务运动的成果被彻底破坏，后者使很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统一国家和正在进行的现代化建设遭到毁灭性破坏，进而改变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与方向。日本不仅不承认历史，向中国人民和被侵略的其他亚洲国家的人民真诚地道歉以赢得被侵略国家和人民的原谅，反而一再否认、甚至美化侵略历史，更无耻地指责中国的爱国主义教育导致反日情绪，而不是日本右翼势力的反动言行激起中国和韩国人民的愤怒。在这样的时刻，不充分彻底地表达对日本的抗议，不仅无法捍卫国际正义，更无法让日本从狂妄无知中清醒过来。

　　作为日本的近邻和最大的贸易伙伴之一，本没有必要反对与阻止日本加入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行列，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和仁义之邦，有足够的胸怀与境界去接受日本，甚至可以给以真诚的推动。但是，日本政府及其右翼势力一贯的言行表明，日本还不具备一个世界政治大国应有的历史观、国际观，也没有表现出作为一个世界领导国所应有的正义感，对公认的国际普遍价值和国际正义缺乏理解与尊重。让这样一个国家担任世界的领导国，将是对联合国宪章的极大讽刺。作为一个世界政治大国，一个世界领导国，从纵的方面说，应该有正确的历史观，对历史的认知应该与国际社会主流意见和普遍价值相一致，它必须站在全人类的高度去认识与评价历史，而不是局限于本国狭隘的思维与利益。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不能对反人类的重大罪行加以回避、辩解，而是坚决反对与谴责，不管这种罪行来自哪个国家。作为一个世界领导国，就需要有明确的立场与正义感。从横的方面说，一个世界政治大国和世界领导国，应该有正确的国际观。它有自己的国家利益，但它必须尊重其他国家的利益，尊重其他国家人民的感情。从日本政府和右翼势力对待被侵略国家人民例如劳工和慰安妇的言行看，日本没有一个健全的国际观。让这样一个国家去参与领导世界，不仅对中国人民极其不负责任，对世界人民也是极其不负责任。这不是因为历史，德国也有不光彩和令人厌恶的历史，而在于现在，如果说德国已经具备了领导世界所需要的历史观和国际观的话，那么，日本最缺乏的就是德国所体现出来的东西。

　　因此，作为中国人，我们必须表达，而且表达必须充分。所谓充分，就是政府不采取有关措施限制公民行使宪法规定的表达自由权利。中国政府一直从中日关系的大局出发，努力抑制中国民众去表达对日本侵略历史的憎恨和对日本右翼反动的历史观及言行的愤怒，反被日本指责为爱国主义教育导致反日情绪。只有充分地表达，才使日本头脑更清醒，国际社会更明白，才更体现中国人民的集体感情和意志，从而为外交斗争提供有力支撑。和平范围内的政治冲突有时是必要的，对于这样一个昧于良知、历史观反动、国际观偏狭的国家，必须表达强硬的立场，不惜发生政治冲突。只有这样，才可使对方有妥协的意向，才可能最终在历史和台湾问题上作出一定的妥协和让步。冲突有时是走向问题解决的首要途径。

　　我们不惜政治冲突，但我们的表达必须合理。首先是理性的表达，表达方式应该是和平的，也不应该针对日本民众和正常在华经营的日资企业。我们反对日本“入常”，也不是基于同样狭隘的国家利益，而是基于常任理事国对国际政治所肩负的责任，基于世界领导国所需的历史观和国际观。一旦日本像德国那样做，我们将不反对并且表达我们的支持。合理地表达还在于正视历史、面向未来，而非单纯的憎恨，只是希望日本能够成为一个心智健全的国家，能够体认他人的痛苦，更不把侵略当“解放”。

　　合理地表达还在于理性地对待日货。中日经济已经密切地相互依赖，中日经济交往对双方都有利。在现在的情绪下，个人有抵制日货的自由和宣传抵制日货的自由，但我们认为，企业界组织抵制并不非常适宜，应尽量让经济与政治适当分离，现在的关系与日本当年侵略中国国土的时期毕竟有所不同，反日的方式可以有所不同。

　　和平理性地表达，是联合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和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宪法保障的基本人权，而不是日本所称的“干涉他国内政”。对这样的教科书表达抗议，乃是被侵略国家人民应有的权利。任何国家的言行均可能受到相关国家和人民的批评、谴责和抗议，日本更不能例外。

　　表达必须有效。充分、合理地表达，在表达中需要表现理性、文明，注意仁义大国和礼仪之邦的形象，能够在国际社会树立中国的良好形象，让国际社会了解中国人民反日的根源，了解今日中国人民反对日本“入常”的问题所在，让国际社会了解日本的政治缺陷所在，从而增强表达的有效性。如果采用不适当的方式，可能转移国际社会关注点，被日本用来进行反宣传。

　　所有的表达，不应该像弱者的抗议和哀鸣：中国已今非昔比。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崛起中的大国，因而可以自信、自主地表达，以自身的文明、健全衬托日本右翼势力的猥琐、卑劣和无耻。

　　在我们的内心，精英们应该引导民众认知，中国崛起之后，日本对华的姿态必将会有更大的调整，经济的相互依赖和整合，最终会推动政治合作。今日的抗议、反对，不是为了树立敌国，而是为了促使日本由狂妄无知转入清醒，接受公认的人类价值，接受正确的历史观和国际观，走健康发展的道路。从长远看，中日两国需要友好，而且也一定能够友好，我们今日所做的，就是为了敦促日本修补中日友好的政治基础。

　　2005，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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