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夫:壮哉,玉龙雪山——丽江行之二

发布时间:2020-06-06 来源: 日记大全 点击:

  

  游动的白蟒。

  凝固的波浪。

  金沙江边的玉龙雪山,

  你是云南骄傲的宠儿,

  你是神化了的王子雕像。

  

  晴晨,你低头沉思,

  薄暮,你昂首凝望,

  在银河撒下瀑布的夜晚,

  你投出脉脉含情的目光。

  你唯一钟情的少女走了,

  离开你,走向遥遥的海洋。

  痛惜这热恋中的离别,

  多情的王子,你一夜白发苍苍!

  ……

  

  这是我的旧作《致玉龙雪山·一个古老的传说》的前两节。

  二十一年前,也是初夏季节,我和友人Y为创作动画片《蝴蝶泉》到丽江采访搜集素材。当时从昆明乘长途汽车,走了三天,住过两家少数民族的小客店,历经跋涉之苦。但是,当我们看到那高插云霄雄伟奇崛的玉龙雪山,和雪山南麓玉峰寺里的奇景,一棵树上开出万朵山茶花时,所有这些旅途劳顿和牢骚都一扫而尽。我的心被这美丽奇景深深吸引了。从此以后,神圣的玉龙雪山便深嵌在我的梦魂牵绕中。

  记得当时我们乘车沿着丽江坝子翻越铁甲山来到石鼓,看到由北向南奔腾而来的金沙江,突然转了一个“V”形大湾,折头向东北流去。这就是著名的“长江第一湾”。

  传说中,天神的女儿金沙江与澜沧江、怒江三姊妹在云南西部横断山脉中并肩前行,相互依存,朝夕为伴,可是金沙江经德钦滔滔南下,穿过石门关,逶迤来到丽江境内,便被雄伟英俊的王子玉龙雪山迷恋住了,她流经石鼓,决然掉头向北而行。澜沧江和怒江两姐妹却选择了温暖的南方,冲出国门,流到缅甸境内去了。而金沙江在玉龙雪山与哈巴雪山之间犹豫了好久,划出一个多情的弧形,最后还是忠于自己的理想,挥泪告别玉龙雪山,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大海洋奔腾而去。

  前面《致玉龙雪山》一诗缘起于此。然而,当时还没有登山索道,雪山还未开放,游人只能在山脚下远远地观望;
我也因为不能亲自登上玉龙雪山而在心头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没想到事情竟有这般奇巧。今年六月二日,我参加海外华文作家访问团到达丽江的第二天,即去叩拜玉龙雪山,圆了悬在心头多年的梦。

  夏日的清晨,高原的气候尚有一丝寒意,太阳忽隐忽现,晴空中有一片洁白的云朵在游动,我们乘坐的旅游汽车沿着雪山公路向北行驶,爬山的感觉越来越增强。展现在眼前的是说不清名目的奇花异树,偶尔也可看到一篷篷火焰般的雪山杜鹃。陪同的云南省侨办文化处金海先生告诉我们,如果早些时候来,漫山遍野都是杜鹃花,特别在雪线以下的山坡沟壑,简直是花的海洋,在晴空万里光照四极的时候,姹紫嫣红的杜鹃花映衬着银光闪烁的雪峰冰川,真是如同梦幻中的仙境。

  说话之间,汽车已翻越过一个山峦,进入了第一个雪山草甸甘海子。导游小姐介绍说,这里海拔3080米以上,地势平缓起伏,是良好的天然草甸牧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辽阔的草甸上,散落着一棵棵低矮的松树,绿茵茵的草地如同巨大的厚地毯,从西边的玉龙山脚一直延伸至天边。在草木掩映中,不时有三五成群的牦牛在走动吃草。她说,这里是拍照的理想之地,也是观看玉龙雪山的最佳地点。于是,作家们活跃起来,有的观景,有的拍照,也有的走进雪花山庄旅游点购买纪念品。

  汽车从甘海子西行五公里,便来到雪山索道的起点站。这里的地势更高,气温也明显冷多了。离开宾馆的时候,我已经穿上厚毛衣加风衣,仍然感到有些凉意。美国、巴西、荷兰等地来的作家穿得比我还少,更抵御不了这般寒冷。陪同主人金海先生和国务院侨办的张德伟博士与卢健民硕士下来汽车,便跑到索道起点站的服务部,给每人租借了羽绒大衣和氧气瓶。他们无比周到的照顾,使每个人的心情都特别愉快。我也忘却了离开上海时医生的嘱咐“你心脏不太好,四千公尺以上的山最好不要去。”仍然兴冲冲地站在排队登山的行列中。

  索道起点站海拔3356公尺,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我们乘坐在六个座位的豪华脱抱式全封闭吊箱里。视界宽阔,安全舒适。甘海子索道全长2914公尺,垂直高差别1150公尺,是我国海拔最高的旅游客运索道。吊箱里印有英文:Made in Austria,有一个人看走了眼,对我说:哎,你们澳大利亚造的。我笑说,您再看看。噢,是奥地利。他也笑了。

  这时候,玻璃窗外闪现一片高大挺拔的松树杉树林,犹如奔马疾驰而过,在眼睛来不及回味时,绵絮似的云雾已经将树林淹没;
半小时运行期间,每个人都感受到季节的变化,气候的差异和景色的转换,因为从草甸到顶峰具备亚热带`温代`到寒代的垂直自然风光:随着索道的上升,高大的森林渐渐远去,窗外出现的全是低矮灌木丛,和高山杜鹃林;
当吊箱升至海拔4000公尺以上时,只见稀稀疏疏粘附衍生在岩石上的苔藓植物。而在我们抵达雪山主峰扇子陡索道终点站时,眼前已是一片茫茫白雪。

  出口处与进口处一样,游客众多,熙熙攘攘,不同的是,终点站服务部设有咖啡店,专卖热茶与咖啡,能提供给在高山严寒和缺氧环境下的游客以保护性的温暖与慰籍。我和全美华人作家联谊会主席冰凌先生曾坐在温暖如春的小屋里,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雪峰周边的景色。

  当时,我们从终点站走出,简直被那奇妙无比的场景惊呆了:白雪皑皑,茫茫无边,清晰可见的冰川,几尊突兀狰狞岩石矗立在雪原上,颇似现代派雕塑,一座东西朝向、长1000公尺,南北宽600公尺的天然滑雪场呈现在面前。导游小姐领我们走向雪峰标志物,圆锥形青灰色花岗岩石碑,上面镌刻着4506公尺。她说,这是目前我们所能到达的雪山最高点。你们看,这里离主峰扇子陡最近,但主峰海拔却有5596公尺,是世界上攀登难度最难的绝峰之一,至今仍为处女峰,国内外曾有17支登山探险队都在这里遭受失败。

  “脚踹4506公尺高的雪地。”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我想,这也许是我此生所能达到的最高点。连忙请金海先生为我拍下珍贵的照片留念。

  此时雪峰上有许多游客,人人都沉浸在极度兴奋之中,面对这雄伟奇崛的高山和瑰丽神秘的太古积雪与冰川,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内心的情感。而我们这些从海外归来的作家更是如此。只见年近花甲的刘树德先生(巴西中华文化协会会长)和国务院侨办的张德伟与卢建民两位年轻朋友,似乎特别激动,特别亢奋,他们忘记了摄氏零下五度的严寒,情不自禁地脱去上衣,卧伏在地,以赤裸裸的胸膛拥抱积雪的山峰,拥抱大地,表达对祖国山河的热爱,对大自然造化的崇敬之情。

  他们这种近乎浪漫主义的方式,使得当时在雪峰上的中外友人无不为之动容,并在惊讶中渐渐露出钦羡的笑意。我理解他们这种情不自禁的行动。这是大自然的神奇魔力所致,是人类面对梦魂缭绕的现实之突然反应。试想,当你站在银光夺目的雪峰上,身边四周是皑皑白雪,是白中泛绿的积存亿万年的现代海洋性冰川,那种宇宙间特有的清新气息已经浸入你的肺腑,让你心胸为之开阔,让你体内顿生豪迈勇武之气,你要毫无遮拦地拥抱这神圣的土地,和这土地上的纯净无暇的雪。毫无疑问这是人性本能的回归。

  然而,我当时缺乏他们那种浪漫主义的英勇豪气,只能此刻在文中再一次表达敬意。

  

  (原载澳洲《澳洲新报·澳华新文苑》副刊,作者授权天益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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