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日云：美国总统就职典礼观感——08年美国大选系列之八

　　今天为了看奥巴马的就职典礼直播，破例地熬夜到1点以后。一则是我到美国实地观察了此次大选，见证了一位黑人总统诞生的过程。在观选期间，我还参观了美国国会，不止一次倘佯于白宫周围和举行总统就职仪式的National Mall(国家大广场)。二是前几天在北京得到前总统卡特先生的接见，知道卡特先生要赶回去参加奥巴马的就职典礼，届时他将以前总统身份出现在贵宾席上。这场为世界瞩目的盛大典礼，公认的历史性的时刻，与我等小民距离很远很远，但此次由于偶然的原因，却与我如此的贴近。08年大选这场大戏今天要落幕了，我曾目睹其高潮，今天想把它看完。这是我熬夜的原因。不为奥巴马，只为在这仪式上，能重温以往的经历,将记忆与眼前的情景勾连起来。

　　我大体疏理了一下，这个总统就职仪式有几个特点：

　　第一是公开与自由。典礼露天举行，近二百万人参加，来自全国各地，都是自愿的、自发的，不是组织来的。许多人是来感受和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媒体真正全程直播，不是中国特色的那种“延时直播”。我们看到，奥巴马在宣誓时，首席大法官罗伯茨说出第二句时，奥巴马没有跟上，大法官又重复一遍，后来据说是大法官念错了，所以奥巴马没有跟着念。媒体如实展示这个瑕疵，正是新闻自由、对公众负责的表现。从国会大厦西侧平台上一千多贵宾，到广场上庞大的人群，很少组织管理的痕迹，没有整齐的队伍，特意规划的服装，也没有事先安排的演练。大家的行为都是自发的。“惟齐非齐”，在无序中显出有序。

　　第二是传统与创新相结合。总统就职仪式进行了二百多年，这是一个传统的仪式，其中许多环节从没变过。传统内容的核心是那个宣誓，即当选总统手按《圣经》，在首席大法官的引领下宣誓。那个誓词就明确的载在宪法正文中，二百多年基本内容不变。所以奥巴马在演说中说，已经有44个美国人宣读过这段誓词。但这个誓词也有细节的变化，如“上帝助我”是原宪法中没有的。就职仪式不光是庆祝奥巴马当总统，而是要他当众宣誓，做出承诺。这位最风光的人在登上权力顶峰前，必须向人民表现出他的谦卑，向宪法表示他的皈依。在传统的大框架内，当选总统和其他人有许多自由选择。比如，选择林肯使用过的《圣经》、游行时走出防弹车、系红色领带等。创新如果有意义，就会形成一个先例，被后人摹仿，从而形成新的传统。当然，此次典礼最大的创新莫过于，白房子（”白宫“原意即为白房子）里入住了一位黑皮肤的主人。在一百多年前，他们的标准形象是白人的奴隶或仆人。

　　第三是庄严与轻松喜庆融为一体的气氛。典礼是庄严的，但也是轻松活泼充满喜庆气氛的。既有军乐队演奏，也有交响乐和歌唱家的独唱；
既有牧师的感人的祈祷，也有诗人的激扬的吟唱；
既有礼炮轰鸣，也有粉丝们的口哨和尖叫；
既流淌着感动的泪水，也喷涌着欢乐的泪水。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盛大典礼，也是一个盛大的派对（party）。来到这里的人们，既会感受到精神的升华，也能够尽情地表达其欢乐。

　　第四是对领导人的适当尊重与平等精神并行不悖。整个仪式中，当选总统虽然是大众的宠儿，但并非与人民拉开很大距离，高高在上。他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但人们不需仰望他，更不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他不像人民的主人和统治者，而像一位受人爱戴的明星。几位在世的前任总统分别登场，从他们登场的顺序和人们给予的欢呼来看，仅次于当选总统。但是，他们在台上也是与其他贵宾挤在一起，没有特殊的座席，没有突出的位置，没有服务生专门待奉他们。两位85岁高龄的总统卡特和老布什也是如此。特别是老布什明显行动不便，手柱一支拐杖，拖着腿困难地挪下台阶，在人群中一小步一小步地趑趄而行，竟然没有任何人跟随搀扶。

　　第五是使政治仪式充满人情味。最经典的场面是奥巴马夫妇在无数摄像头前轻松地翩翩起舞、亲昵地拥抱、深情地注视、甚至有点放肆地调情。人们从镜头中看到，奥巴马不时贴着米切尔的耳朵说点什么，逗得她一次次笑出来。俩人仿佛在他自家的客厅里，全世界的目光都被屏蔽掉了。

　　创造一种政治仪式，也是一种政治智慧；
从一种政治仪式的运作中，人们可体验一个国家政治文化的内蕴。

　　总统就职典礼也是美国民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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