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在柬埔寨:“黄金国”里掘金梦_柬埔寨华商协会粒沅币

发布时间:2020-02-18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空气炽热,阳光透明。在拥挤混杂中,摩托车穿过金边郊区尘土飞扬的街道,一排排巨大的厂房出现在眼前。不起眼的大门上有不显眼的汉字:“加华工业园”。   新东方制衣有限公司的厂房内,织机轰鸣,一排排柬埔寨女工在流水线上忙碌;二楼办公室里,在电脑面前忙碌的,则是中国老板,通过数字管理在电脑终端精确控制着整个工厂的生产经营。
  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资本默默渗入到柬埔寨的许多角落。从刚完工的南部西哈努克海港经济特区到北部的原始森林深处――那里上万公顷的森林将变为成片的橡胶林。这个巨大工程的合伙人是温州人胡金林,他曾是温州柳市电器行业的发起人之一,在柬埔寨做过从电器贸易到发电厂的许多买卖,2001年收购柬埔寨两大集团公司,2007年在柬埔寨桔井省取得15万亩原始森林的特许使用权。今天他自豪地说:“做完这个我就要退休了。”
  据不完全统计,至今已有3000多家中资公司在柬埔寨开展业务。柬埔寨官方数字显示,2007年中国凭借5亿美元投资成为最大的外来投资国。加华工业园里,约一半以上厂家来自中国内地。在金边,无论是酒店、赌场还是餐馆、超市和彩扩店,很容易从招牌上找到汉字。
  这里是柬埔寨,曾经的东南亚“黄金之国”。从上世纪70年代起,连年内战和大屠杀毁灭了从基础设施到几乎每一个百姓的家庭。1993年,艰难恢复和平后,柬埔寨的经济近乎空白的图纸。
  在大多数人用大屠杀、地雷、战乱、贫穷等字眼联想柬埔寨时,在少数中国商人看来,这片土地百废待兴,意味着无限商机。
  香港人任瑞生1993年带着20万美元来到柬埔寨。15年后,他是金边联合商业银行的CEO,资产过亿美元。
  柬埔寨华人李生(应其要求化名)渴望成为未来的任瑞生。他是一家华人报社的记者,月薪500多美元。但在业余时间,他操作一家基金,控制约120万美元的资金。他的理想是5年内赚足1500万美元,“开自己的银行,然后在10年内退休”。
  1999年,柬埔寨首相洪森率庞大的代表团访问中国,确立了两国的友好关系。大批中国内地商人纷至沓来,他们满怀梦想,要在这里画出最美的图画。
  成功者:钟仁(应其要求,使用化名)站在他占地750多平方米的别墅里,五六个仆人在院子里来来去去,后院里是日本产的凌志越野车。1995年,他抛妻别子来到柬埔寨,靠着懂中文、柬文,为来这里投资的中资公司提供法律服务。13年后,他是金边最有名的华人律师之一。
  奋斗者:2003年,王弈和她丈夫齐冰接手濒临倒闭的贸易公司。5年后,1500名工人按他们的指令生产衣服,产品全部销到欧美。齐冰频繁往来于金边和香港之间,王弈坐在厂房楼上的老板桌前,监控电脑里近50种报表。
  失败者:被中国的劳务公司骗到金边的20多名工人,大雨滂沱中站在中国大使馆外痛哭;另一些人却是咎由自取,他们带着数十万美元到金边投资,却在赌场里输到买不起回程的机票。
  
  ■当华商遭遇工会
  
  廖永兴2001年开始办制衣厂,如今厂里已有1500名工人。他的成功得益于这里宽松的投资环境:劳动力比中国内地甚至越南还便宜,税收有减免,产品向欧美出口没有任何配额限制。
  对他来说,最大的困扰不是语言,不是官员贪腐,恰恰是自由民主的体现之一――独立工会和频繁发生的罢工。
  工厂2001年刚开工,4个工会随即成立。小的成员有几十人,最大的青年工会有成员近300人。接着,工会代表就在加班时间、员工工资和福利待遇上提出要价。
  很奇异却很真实:柬埔寨拥有东南亚国家最完善的劳工权益保护体系。上世纪90年代柬埔寨通过《劳工法》,规定工人可以自由成立工会。这部法律对工人权利和福利的规定比中国更全面、严格。
  面对工会,来自中国内地的老板们的反应,就不仅是不适应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有防范。”来自浙江宁波鸿美进出口有限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说,“将工会消灭在萌芽状态。”2005年工厂开工,有工人到车间里发传单组织活动,厂方二话没说,把几个领头人全部开除。
  结果,工人们罢工,工厂因此停产一周。
  王弈一开始也非常讨厌工厂里工会的头头,认为他们喜欢闹事。但后来也接受了他们的行为方式,“现在大家关系处得还不错”。
  “在这里开工厂,你一定要明白,劳资双方是相互依存的平等关系,不是敌我关系。”加华工业园经理李伟明说。
  从中国来的“指导工”是工人群体中非常另类的一个群体――既不代表资方,也不代表劳方。他们技术熟练,工资要高于当地人,但他们从不加入工会。实际上,他们完全享受不到柬埔寨工人拥有的许多权利和福利。
  一群中国东北的指导工来到柬埔寨后,护照上缴,统一吃住在工厂里,一天工作16个小时,周一至周六不准出门,周日也只能团进团出。他们没有加班工资,一个月只能领到100多美元的零用钱,其他工资全部被老板“保管”,到年终或回国时一次性发放。
  这种管理方式在中国企业里是普遍现象,王奕的工厂也不例外,指导工们的护照被“统一保管”。
  
  ■国内“老习惯”与当地“潜规则”
  
  指导工们在贫穷自由的柬埔寨仍然摆脱不掉中国工人的“特殊待遇”,内地商人们来到这里,也摆脱不掉鲜明的中国烙印。
  权力是一些中国商人的通行证。翻开一些中资公司的宣传册或者广告,免不了会在上面看到企业老板和柬埔寨官员和军队司令的合影。2000年11月,在江泽民访问柬埔寨同洪森见面时,一个商人专门站到洪森身边,让人拍了一张跟洪森的合影,合影很快就出现在企业宣传册里。
  柬埔寨刚进入和平年代,贪污腐败、敲诈勒索屡禁不绝,连中国驻地机构和政府援建项目也会受到刁难。坐落在金边一条安静街道的新华社金边分社,2007年一个当地节日前,来了一个警察,拿着张印了公文抬头的纸,要求他们捐助两箱啤酒。中国工作人员给了他一瓶价值相当的红酒,对方竟然还在纸上签名接收。
  一些中国商人怀着优越感,对柬埔寨市场和政策法律环境不甚了了,盲目投资或与当地人合作,粗心大意乱签合同,结果受骗上当,也因此对权力产生依赖。
  
  ■受到检验的诚信与效率
  
  1999年后,柬埔寨政府官员急于吸引投资,有中国商人前来考察,官员们准备了厚厚的材料,高官也亲自接待。有一些商人实力不够却夸下海口,想先把项目定下来,再回去找其他的人一起来合伙。回国没找到合适的,承诺就成了空话。
  在开放自由的柬埔寨,中国商人的诚信备受考验。“狼来了”一般的假话多了,柬埔寨官员对“来路不明”的商人也就谨慎起来。
  在柬埔寨,中国内地企业与港澳企业在管理水平上的差距暴露得明显。“内地公司管理粗放,喜欢靠经验,效率低,接单无计划,饱一顿饥一顿。”王弈说。
  王弈最看不惯有几个中国指导工老把“差不多”挂在嘴边。一次柬埔寨女工拿着布找指导工,得到的答复是差不多,不用改了。
  有些内地国企还把国内的习惯带到柬埔寨:企业还没开工,先拼命装修办公室,买十多美元/平米价钱的高级地板漆,这让王弈很心痛:“我这里地板才几美元一平米呢。”
  
  ■需要适应的自由
  
  金边有数十家赌场,顾客主要是外国人――柬埔寨人不允许进去。一些赌场里,八九成赌客的嘴巴里,蹦出的是中国话,赌场的门牌到牌桌说明上也都有汉字。
  赌客中不仅有中国商人,还有月薪四五百美金的中国指导工。“我想不通,一个指导工在国内可以很勤奋,到这里来后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束缚,什么都不顾,去赌钱,去吃摇头丸。”王弈感叹。
  王弈和她的爱人齐冰在工厂里严查赌博,发现工人赌博,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开除。对于几个国内来的男青年,“我每个月都要找他们谈话,你最近没出去玩吧?”
  适应自由也是一种能力,人需要用头脑来选择自己的生活。胡金林和许多在金边成功的中国商人一样,满意于自己的自制力,他仅陪客户去过几次赌场参观。
  
  ■寻找新方向
  
  钟仁从一无所有变为“成功人士”,只用了10年的时间。
  他很早就意识到了一些中国商人的缺陷。“新一代中国商人和老一代华人有巨大差异。”他说,“老一代勤俭持家,靠劳动一分分赚钱。新一代野心勃勃,是标准的经济动物,渴望一夜暴富,喜欢各自为战,就像一盘散沙,缺乏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感。”
  10年前中国大使馆把中资企业联谊会改成中国商会。用钟仁的说法,“他们就像一串散乱的珍珠,需要用一根线串起来。”港澳商会也于1998年成立了,而在更早的时候,柬埔寨当地华人华侨成立了华人华侨理事会。钟仁希望商会能多组织活动,改变中国商人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
  目前,三大商会经常组织会员们在节假日聚餐、鼓励会员参加社会公益和慈善活动,资助贫困学生和家庭。活动较多的港澳商会还拥有内部会刊。今年中国南部雪灾,港澳商会捐款额近20万美元。
  许多港澳商人已在这里落地生根。港澳商会会长、银行家任瑞生早被封为勋爵,而几个副会长都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别墅,孩子在当地华文学校上学。
  内地商人却想着“落叶归根”。王弈的丈夫齐冰说:“我现在40岁了,再干10年,可能就要退休回国了。”
  胡金林32年前在温州柳市镇街上摆地摊卖五金电器,从温州到上海再到新疆,又闯荡柬埔寨,即便今天生意做遍了中南半岛,仍然在感叹自己“流落他乡”。
  (摘自4月17日《南方周末》,作者为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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