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党人:越是崎岖越坦平 越是辗转越从容] 崎岖辗转

发布时间:2020-03-02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据一位朋友说,有位“很有故事”的地下党。今年95岁高龄的她,三天吃两次烤鸭,时不时约年轻人下馆子,一时兴起把自己多年采集的植物标本拍照,装订成册,给那些草叶配文赋予新的生命。
  老人与儿、媳住在北京中关村中科院的宿舍区。位于繁华街道的宿舍偏偏远离了喧嚣,置身其中,令人感到一盼难得的静谧。三五个老人在楼底下聚首攀谈,出入楼门买菜购物的人们彼此友好地打着招呼。
  初春的暖阳下,银丝万缕的她鞠在躺椅中,手捧茶盏,沉思无限。想必她语速缓慢,只能从断续的记忆中挑拣片断向我娓娓道来。想必,她就是这个样子吧。但见到斯季英时,出乎我的意料。她口齿清晰,思维灵活,行动自如,只稍有耳背。采访一直沉浸在老人爽朗的笑声中,仿佛我们在谈论着别人的往事。
  
  向往地下党寻觅地下党
  
  1912年,斯季英出生在浙江诸暨的一个小村庄。村庄虽然不足二十户农家,却生出一位以诗、书、画名噪东南的书画家,人称“三绝公”。他便是斯季英的父亲斯道卿。斯道卿出任天台县长时,因鄙恶当局腐败愤而弃官,从此以卖书画为生。他是画兰高手,民国初年画成一幅《折叶兰》横幅,悬挂在杭州西泠印社五年,观赏者莫不叹为神来之笔。父亲曾为斯季英勾画的是艺术人生,斯季英却走向革命的道路。
  父亲的挚友中有多位愤世嫉俗、赞同革命的正直之士,斯季英从他们嘴里得知了中国有个共产党,为解救穷人、解救民族流血牺牲。她对未曾谋面的共产党人的敬仰油然而生。
  15岁时的斯季英正在杭州读书。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听邻居议论国民政府又杀了人,人头就挂在龙翔桥边示众。斯季英扔下书包跑到龙翔桥边,一眼就看见柳树上高高地悬挂着三颗人头,柳树旁的墙上贴着布告,公布死者姓名及他们的共产党身份。她走近柳树仔细看,三颗头颅都是黑发浓眉的年轻人的,血已流尽,面色苍白如蜡,眉宇间看不到悲哀,只有愤怒。斯季英久久地凝望着,想到他们是为救国救民慷慨捐躯的烈士,心中生出r难言的悲痛,也对杀害他们的凶手产生了刻骨的仇恨。
  第二年,斯季英进了浙江省立女子中学读书。在学校图书室里,她偶然发现一些在大革命失败后没有来得及清理掉的进步书刊,其中有《创造》和《新青年》这样的红色杂志。她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这一切被一位学姐看在眼里,直率相告自己是共产党员,正在了解和考察她。不幸的是,几天后这位地下党员和另外两位进步同学被警察秘密抓走了。斯季英没有为此而退却,坚信共产党是一切希望所在,自己只要勇敢寻找,总有一天能够找到共产党。斯季英不顾家人劝阻,踏上了寻找共产党的道路,她只身来到共产党的发祥地――上海。
  尚未成年的她还不完全懂得当时的严峻形势。上海是“四一二”事变的发生地,共产党遭到迫害最多的城市。在腥风血雨中,共产党人都转入了地下,他们身上并无标识,斯季英无处寻找。一次,同学跟她讲起了“朱毛红军”,她听到时感到很诧异,才知道朱毛不是一个人,而是朱德和毛泽东。他们在江西开辟了革命根据地,打土豪,分田地,搞得轰轰烈烈,影响已经扩大到了周围好几个省份。
  斯季英再一次锁定自己的目标――江西,因为那有了革命根据地,肯定能找到共产党。不料,当她到达江西九江的时候,因为遇上车祸,住进了医院。
  
  接受考验收获爱情
  
  1933年9月1日,斯季英拄着拐杖在浔阳江边艰难地移动着不听使唤的双脚,她使劲用拐杖敲打着地面,不断地叹气。有位青年见她心情浮躁,怕她跌倒,冲上来扶住她。这个青年身穿蓝布长衫西装裤,宽阔的额头,微微翘起的下巴,头发自然卷曲,戴一副玳瑁眼镜,举止斯文,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初次见面他们彼此都说是来江西找亲人。
  在交谈中,斯季英发现他的大嫂恰好是她在上海读书时的高班同学。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俩就有了更多的互相信任。这个青年当时的名字叫孙益坚,比斯季英年长5岁,斯季英就随着学姐称呼他“二叔”。
  这以后,孙益坚天天到病房去看望斯季英,还为她烧菜送饭买水果,陪她一起锻炼身体,一同到浔阳江边散步,为她吟诗讲故事唱昆曲。两个寂寞的年轻人,都为自己遇上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分外高兴。他俩相约一道寻找共同的“亲人”。当时的计划有变动,孙益坚只好告别斯季英独自去了上海。当轮船鸣响汽笛缓缓驶离江岸的时候,斯季英挥手告别孙益坚,情不自禁落下了眼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已随大江东去,让孙益坚带走了。
  斯季英伤愈出院,在九江执教。隆冬时节,在那湿冷的房间里,斯季英不知道自己曾焦急不安地走了多少个来回,只为等待孙益坚的消息。一封从上海来的信驱走了所有的寒意,他在召唤她。
  辞掉学校的工作,斯季英收拾行李马不停蹄地奔向上海,出现在孙益坚身旁了,告诉她他自己也要做工,到工人中间去锻炼,到工厂里去寻找亲人。孙益坚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大画家的千金,那些活你做不了的,而且当工人是很苦的。”斯季英抢着说:“我可以。你看我的行动吧。”
  上个世纪30年代,纺织女工每天都是在与死神赛跑,每天站立劳动十几个小时,伙食很差。斯季英几次晕倒在车间里,苏醒以后继续坚持,常常放工回到家就瘫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这时候,孙益坚在沪南一家汽车修理厂做工,开展工人运动,下班后要奔回沪西,帮斯季英烧饭洗衣做家务,给她传新闻讲形势,风雨无阻。
  斯季英需要孙益坚的帮助,一天见不到他就心神恍惚。有一次,孙益坚坦率地对她说:我们走上了同一条光明又危险的路,干脆就生死与共厮守到底吧!她听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喜得浑身颤抖,但又觉得这个表白来得太早,也许根本就不应该来。她担心自己配不上心目中的英雄好汉,辜负了孙益坚的一片真诚。
  她苦苦思索一个晚上,决定趁早了断不该有的情思。她瞒着所有人偷偷搬家了。
  搬家后,斯季英告诉自己不许再想念“二叔”了,但他的身影却时刻浮现在眼前,这种思念让他感到惆怅与失落。一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悄悄地来到孙益坚的窗前,踮起脚尖往屋里张望,看着他伏案看报的样子,心里的喜悦无法言语,她知道自己是真正地爱上了这个人。
  一个风雨夜,斯季英下工回家,刚到门口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意外的惊喜和害羞,使她无地自容,连忙用雨伞挡住了脸。孙益坚笑了起来,说:“你真傻,你能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啊!”二人进了屋,孙益坚又小声说:“这几天我都在暗中盯你的梢,这里环境不好,有的邻居跟青红帮有来往!你这样随随 便便的自由行动是违反纪律的。”
  一个月后,孙益坚就向斯季英正式求婚了,斯季英还是有顾虑,不答应。孙益坚竟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刷的一下在手臂上划了一条血口,他说就让我在身上留个疤痕表明心迹吧,爱情无形疤痕有形,疤痕不消情不移!
  这以后,斯季英很快成熟了起来,组织决定让她脱产担任“左联”的地下总发行。这是既艰苦又危险的工作,上级不断派人送来党的报刊宣传品,由她分别送到英租界、法租界和沪西三地。马路上常有巡捕“抄把子”和特务盯梢,开头孙益坚怕出事,总是在暗中护送她,告诉她在公共汽车上怎样藏书报才最安全。一次,斯季英要通过一个“警察”的岗口,每个过往的人,尤其是拿包的人更会被仔细搜查。警察离她只有10米的距离了,孙益坚为她捏着一把汗,因为她这次拿的宣传单比以往的多,而且就是放在包里,只要一打开就能看见。斯季英对自己这次任务的艰巨程度再了解不过了,如果自己没有安全地把这批宣传单送出去,组织上的活动就要延期,被警察发现自己也会被抓。“一定会成功!”斯季英在暗暗地给自己加油。她灵机一动,大大方方地走到警察面前,用外地口音向警察问路,警察看她这样柔弱斯文的小姐样,就把她当作是外地问路的小姐,并没有对她进行搜查。斯季英向警察道谢后,若无其事地走过了岗口。从此,孙益坚相信斯季英能机智地完成任务,便让她单独行动了。
  身处在白区第一大都市的上海,没有一天具有安定感,更没有安全感。每当有战友被捕或者发现敌人跟踪,小两口就得搬家,一月迁居两三回是常有的事。
  
  被捕入狱相见难 铁窗两头困亲人
  
  天有不测风云。1934年11月21日傍晚,斯季英和孙益坚因被叛徒出卖,在上海大木桥头被捕,关进了国民党上海市警察局的拘留所。
  男女牢房位于斜对面,中间只隔着一个小院,通过铁栅栏,彼此都可以看得见。孙益坚进了牢房,跟一名同乡看守拉关系套近乎,他脱下自己的毛背心,请求这个看守递给斯季英。斯季英觉得孙益坚比自己更需要,又让看守递了回去。递来又递去,让看守长撞见了,干脆把毛背心没收了。孙益坚每次被提审,斯季英都担心他还能否回来。为了让她不担心,孙益坚每次提审回来都故作轻松,远远地朝斯季英挤眉弄眼强作笑颜。
  斯季英从入狱第四天起开始呕吐,她意识到自己怀孕了。她知道胎儿的生死命运握在敌人手里,作为一个母亲,不能保护自己的骨肉,这种痛是揪心裂肺的。
  在肉体和心灵的同时摧残下,胎儿不幸流产。一切煎熬都得咬牙忍住。不远处的男牢中,孙益坚正在栅栏后面打着手势,表示鼓励和问好。他还压根儿不知道妻子怀孕和流产的事。斯季英强忍着不让眼泪淌出眼眶,点点头,摆摆手,表示一切安好。怀孕流产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孙益坚,直到他离开人世都不曾知道自己曾和她有一骨肉。
  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国共两党达成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的主张,国民党开始无条件释放政治犯了。斯季英在9月18日――“九一八事变”8周年那天傍晚走出牢门。
  
  爱人战死沙场组织安排另组家庭
  
  经过半年多的治疗与休养,重病尚未痊愈的斯季英再也按捺不住寻求理想的渴望了。她很快与家乡诸暨的地下党取得了联系,在他们的帮助下,决定奔赴革命圣地延安。
  当火车离开诸暨不到两个小时,一架日本飞机就来到上空,对这列客货列车进行狂轰滥炸。机车瘫痪了,旅客们彼此搀扶逃出车厢,哭喊着向路旁的竹林中躲避。低空飞行的敌机带着怪啸掠过竹梢,又朝着手无寸铁的和平居民疯狂扫射,不少人当场中弹死亡,有的人负了伤在血泊中挣扎,呼天抢地的号叫,惨不忍睹。等敌机飞走,几个同行的年轻人凑到了一处,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斯季英说敌人的暴行只能激发我们前进的勇气,不能走回头路。
  1938年春天,斯季英终于从江南白区来到了陕北红色革命根据地。朴实的黄土高原上天字湛蓝深邃,空气一片清新,到处是欢声笑语,人和人之间都敞开胸怀,推诚相见。她顿时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温馨感。
  在陕北,斯季英的第一个工作岗位是八路军荣誉军人学校的政治文化教员。在教育别人的同时,她也受到深刻的教育。全校的荣誉军人学员,都是抗日战场上的英雄和幸存者,他们有的缺腿少胳膊,有的眼瞎了,有的被炮弹炸去下巴,有的身上留着弹片,说到这儿斯季英脸上露出一种怜惜的神情。“他们真的很惨,但他们依然坚强乐观,时刻关注着抗日形势和百姓的疾苦,努力学政治学文化,还争着参加各种生产劳动,他们时刻在激励着我。”斯季英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不但教他们文化课,还教他们唱歌,跟他们一起做游戏,让他们享受愉悦的精神生活。军人为了感谢她,从自己棉鞋里抽出棉花做成线,一根根接起来为她织了一件毛衣。斯季英捧着毛衣,心里暖洋洋的,重逢了久违的亲情。
  因为斯季英工作出色,第二年就荣获“陕甘宁边区模范妇女”奖状,边区报纸上也刊登了她的光荣事迹。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心中的爱人,她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孙益坚的消息,却杳无音讯。
  整风开始的时候,斯季英正在延安大学法学院学习,忽然接到调令,命她立刻中断学习。不愿意写逼供信,斯季英被隔离审查,关在黑暗的小屋里,自己宁死也不诬陷好同志。她已经作好了死的准备,吞下了一件件金属异物,默默等待着死神的降临。面对着生死交替的最后时刻,斯季英平静地给新领导人写下遗书,陈述了要自尽的原因,同时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履行自己的最后义务,写了一份揭发江青历史问题的报告,一并交给新领导。
  陇东地区整风训练班的新领导人接到斯季英的遗书和揭发报告后,立刻用小毛驴送她去延安急救。在去中央医院的路上,斯季英遇到了一件预先无法想象的事情。
  跨进延安城的北门,她就见到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戴黑边眼镜,宽阔的前额微翘的下巴,只是目光无神。她愣住了,这不就是日夜思念中的“二叔”吗?可是“二叔”并没有发现她,低头顾自己走路,一直走了好远,她才如梦初醒地跳下毛驴背,想喊叫,一时竟像梦魇似的喊不出声来,急得斯季英跺脚挥手。还好,“二叔”的同行人回头看见了,才拍拍“二叔”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来。
  孙益坚双眸定定地在斯季英的脸上凝视了好半天,突然紧紧地抓起她的双手,瞳仁中闪射出了惊讶和狂喜。两人情不自禁地靠拢了。凛冽的寒风挟带着黄沙,一阵阵地刮到他俩脸上,使二人冷静下来,便又一齐松开了手。斯季英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一时又无从说起,只喃喃地 一句:“10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苦!”孙益坚体谅地点点头道:“我刚从皖南来到这里,正在接受审查,10年来我也到处找你。现在好了,等审查结束就可以团聚了。”
  在医务人员们的及时救治下,斯季英住了10多天医院,很快地摆脱了危险。又是一度寻寻觅觅,她的“二叔”杳如黄鹤。好不容易找到孙益坚在延安参加整风的单位,领导却说:“这位同志现在的名字已经不叫孙益坚了,自从审查完毕后就奉命上了前线,他的工作和通讯处是保密的。”
  不久后,传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说她的“二叔”在南方牺牲了。紧接着,上级领导和组织部门来关心斯季英的终身大事。她无法抗拒至诚的关心,第二次婚姻也就很快地决定了下来,在好几位可供选择的优秀对象中,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乡老病号边雪风。因为她发现边雪风具有与孙益坚同样优秀的政治品质和冷静、幽默的个性。
  
  死神频频眷顾英雄气节不改
  
  全国快解放时斯季英与边雪风被派到沈阳工作,他们的儿子边东子也在此时出生,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因为工作的需要,1951年,斯季英在中央对外联络部任干部科长兼党总支委员,边雪风也被调到北京,后再次因为工作需要,两人被调人中国科学院。他们都积极地投入到工作当中,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文革”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平静与温馨。造反派不分青红皂白,凡是在白区坐过牢的,都作为叛徒揪斗。斯季英又一次受到无情的人格侮辱和肉体摧残。她再一次决定以死来抗争,宁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不受“自己人的侮辱”。
  当作出了死的决定后,她揣了一瓶百粒装的“冬眠灵”强效安眠药,趁傍晚悄然出了家门,将早已写好的遗书投进邮筒,独自进了颐和园。她来到后山脚下,坐在一处草丛中,打开自带的水壶,把100粒冬眠灵全部灌进胃里。在遗书中,她庄严宣告自己绝对不是叛徒。
  药性渐渐发作,她开始感到晕眩。正是静园的时候,一名园林工人及时发现了昏迷的斯季英,将她背到了大门口的值班室。值班员经过简单急救,使她的神志清醒了一些,问她是哪个单位的,她居然能断续地回答出“微生物研究所”的名称。
  三天三夜的昏迷后,斯季英终于脱离了危险。边雪风心痛地对她说:“为什么要这么傻?什么事情咱们俩人一起扛,你还有我,还有东子啊!事实总会大白天下的……”躺在病床的斯季英含着泪,紧紧握住边雪风的手,使劲点着头,她决定坦然地面对所有的“灾难”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曾经揭发过江青,江青肯定会以各种理由扫清她这个“障碍”的。
  于是,斯季英就以写交代材料为名,对江青作了再次揭发。揭发材料交出以后,她就把坐牢用的简单用品放进一个小布袋里,随时可以入狱。没过几天,恰巧是斯季英57岁生日,来了几个武装军人,把她抓上吉普车,送进了半步桥北京市第一监狱。在关入囚室之前,她说我还没有吃晚饭,看守员回答得很干脆:“你怎么还能吃得下饭?饭没有了,甭吃了。”这会儿斯季英显得十分平静。
  
  半步桥北京市第一监狱最后的牢狱劫数
  
  这一次她被关进了一间三角形黑屋。这间黑屋没有窗子,只有一扇带活动监视孔的铁门,三面墙壁上都长满青苔,水泥地上摆着两块木板、一条被子、一只尿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且不说这条件如此恶劣,就说这与世隔绝对人的精神来说是很大的折磨。斯季英只有自找乐子,把墙上的一处处青苔想象成一幅幅不同的图画,还低吟唐诗宋词,默唱30年代的囚徒歌,在木板上做健身操。为了不失去语言能力而经常自言自语。
  黑暗生活过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没提审,预审员只给了一摞稿纸,让她写自己的历史。1970年1月,突然来了一道命令,秘密将她押往山西。斯季英的案件本来是由北京市公安局出面办理的,在尚未结案前居然可以迁送到外省关押,这一反常行动,证明斯季英是一个属于当时中央直接控制的特殊“政治要犯”。
  1973年,在周总理的亲自过问下,斯季英被转回北京半步桥监狱,处境也获得明显改善。这一回不再将她关进令人窒息的黑屋,改为普通的集体牢房,并且安排医生为她治病。
  第二年,斯季英被放回家中,此时已物是人非了,丈夫边雪风被反对派迫害死了,儿子也在外地插队。因为未作政治结论,一时身份不明,她除了看病,尽量不出门,免得给别人惹麻烦。
  历史的真相最终会大白干天下的。1978年3月17日,北京市公安局推翻了强加于斯季英的诬蔑不实之词,宣布彻底平反。斯季英的冤案获得平反时,虽已年过花甲,仍然全身心地投入了她所渴望的工作,直到1982年,古稀之年,离休。
  现今95岁高龄的斯季英对自己的往事仍是记忆犹新,但不再那么激动了,那些故事犹如她的经历标本,在闲暇时拿来翻阅。热爱生活的人总能在回忆中找到满足,斯季英就是如此。
  
  编辑
  冯 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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