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英雄姆贝基 英雄联盟2018总决赛

　　西装革履､若有所思的他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嘴里衔着一只烟斗,一缕袅袅上升的青烟在空中绕了一个圆圈后改变方向飞行,似乎执意要把一个“感叹号”拉弯成“问号”｡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忆起,他就是南非总统姆贝基｡
　　9月21日,他正式宣布辞职｡他不是被反对党打倒,而是败在自己人的手下,这一切似乎像一道难以求解的方程式,谜一般地摆在世人面前｡
　　
　　他的门牙是一部“历史”
　　
　　1942年6月18日,姆贝基生于南非东开普省一个小山村｡他的父亲戈文是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的元老､著名思想家｡姆贝基从小就对政治产生了兴趣,10岁时参加了非国大组织的反不公正法集会;14岁时加入了非国大青年团,并被选为分部负责人;17岁时因组织学生罢课而被迫离开学校｡
　　1962年,姆贝基被非国大选送到英国深造,获经济学硕士学位后留在非国大伦敦办事处工作｡1969年到1971年,他先后在苏联社会科学院学习和作为游击队领导人在苏联接受军训,后回到非国大赞比亚总部任职｡1989年,姆贝基作为非国大代表与白人种族隔离政府谈判;他还率非国大代表团出席联合国大会,1990年回到国内｡1994年姆贝基当选为国家副总统,五年后接替曼德拉当选为南非历史上第二位黑人总统并于2004年成功连任｡
　　上世纪60年代在伦敦期间,姆贝基组织了一系列反对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的斗争｡在一次抗议活动中,他一马当先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受到伦敦警方的残酷镇压｡一名警察出重拳不但打得他鼻青脸肿,而且打掉了他的一颗门牙｡前几年,在与南非年轻一代谈论国家的历史时,姆贝基曾指着自己的豁牙说:“这就是我们的历史”｡
　　
　　成就令人瞩目
　　
　　姆贝基领导的非国大执政十年来,贯彻执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国内外政策,所取得的成就令人瞩目｡
　　在经济方面,实施了“重建和发展计划”与“增长､就业､重新分配”的宏观经济政策,提高了黑人社会经济地位,改变了社会不公正现象;加大政策倾斜力度,鼓励黑人发展中小型企业积极参与国家大型企业的发展;进行土地改革,运用政府行为,赎买白人大型农场,将其分配给无地的贫困黑人,改变过去不合理的土地所有制;完成“百万安居工程”,建造了一百万套低成本住房分配给无房贫困黑人｡
　　近年来,南非的宏观经济运行良好,外国投资不断增加,兰特汇率强劲回升,国民经济保持稳定增长｡姆贝基执政伊始曾认为,南非存在着黑白分明的两种经济,一是富裕的白人经济,一是贫穷的黑人经济｡近年他把这种说法改变为,南非存在着贫富分化的两种经济,一是相对富裕的经济,一是相对贫穷的经济｡国家将采取有力措施进一步缩小贫富差别｡南非经济构成的变化说明黑人经济地位的提高｡
　　
　　在政治方面,淡化黑白界线,奉行和解､稳定､发展的政策,在经济上兼顾各方利益的同时,努力纠正种族隔离造成的不公正现象,这一“温和政策”受到各方､特别是白人的赞同,保证了政权的平稳过渡,实现了社会的顺利转型｡姆贝基每次演说,在讲到“全体南非人民”时,后面必加上“包括黑人和白人在内”｡
　　在社会文化方面,保护弱势群体利益,强调各族传统特色,促进各族人民之间的了解与友谊｡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展示着“彩虹国度”的无穷魅力｡
　　在外交方面,作为“非洲复兴”的倡导者,姆贝基强调“南非的发展离不开非洲大陆的发展与非洲复兴”｡姆贝基坚信非洲能够独立解决自己的问题,不需要西方干预｡他利用其能言善辩的外交才能,成功调解了科特迪瓦冲突､苏丹内战､津巴布韦政治危机等,努力维护非洲国家的稳定,力避非洲国家发生政变和叛乱,为非洲大陆的和平与稳定发挥着自己的积极作用｡姆贝基政府还积极推动中东和平进程,主动提出并派出专家小组,帮助伊拉克销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避免伊拉克战争的爆发｡在近年的大国关系“非洲热”中,南非是西方大国和发展中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访问非洲的所经之地,其国际地位与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三高”埋伏笔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姆贝基的宏观经济政策吸引了外国投资,促进了经济发展,但在执行过程中却出现了偏颇和腐败现象,他本意想造就一大批黑人中产阶级,进而形成社会的稳定力量,末了却让少数黑人精英成为受惠者,广大黑人仍未脱贫,“增强黑人经济实力”政策因之受到广泛抨击｡2003年6月,姆贝基的胞弟､著名学者莫莱兹•姆贝基公开批评这一政策只是将国有财产和白人财富转移给极少一部分权贵,培养了一小撮“无能者”,而绝大多数黑人并未从中受益｡
　　姆贝基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资源推动非洲大陆的和平与发展,在国内却受到“把主要精力放到国外”的批评｡同时,他对津巴布韦实行的“秘密”接触政策也遭到多方非议｡
　　早在2004年非国大再次赢得大选时,政治分析家就认为,姆贝基面对挑战可称之为“三高一和”问题:高犯罪率､高失业率和高艾滋病感染率及种族如何进一步和解｡
　　姆贝基一直把打击犯罪作为首要任务,重拳出击团伙犯罪｡同时,政府通过提高警察的社会地位和工资待遇,清除司法部门的腐败现象｡但10年来这些努力收效甚微,南非的治安状况仍不断恶化,南非仍是一个高犯罪率的国家｡猖獗的犯罪活动不但使人民不能安居乐业,而且严重影响了国家形象｡
　　南非的失业率高达35%以上,失业大军中绝大部分是缺乏技能､教育程度低下的黑人｡姆贝基在他任内推行了一系列经济政策,但既没有降低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又没能解决严重的贫富差距问题,南非电台曾这样评论,即使在黑非洲,也没有一个国家如南非这样,人均GDP如此之高(大约5000美元,占非洲大陆GDP总量的1/4),但贫困线以下的人口却又如此之多(占全国53%的贫困人口收入只占全国总收入的不足10%)｡
　　南非是艾滋病的重灾区｡全国的艾滋病患者和病毒感染者超过10%,人数约500万人｡人们普遍把这一问题归咎于姆贝基,因为他不承认有关艾滋病危机的原因与传播规律的事实,甚至要与世界医学界打所谓的科学官司,质疑HIV与艾滋病之间的联系,认为艾滋病是贫穷的结果,因而他对艾滋病防控不力,导致艾滋病在全国肆意蔓延,许多患者失去治疗时机而死亡,国家建设和社会发展因之受到严重影响｡
　　“三高”问题与大众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直接影响了姆贝基的群众威信,从而导致他在2007年12月非国大的全国选举中败给他的政治对手祖马,输掉了非国大党主席一职｡
　　
　　腐败案是“双刃剑”
　　
　　姆贝基上台伊始,为加强国防,决定采购大量军火,其数额高达数十亿兰特(1美元当时约合5.5兰特),历时七年完成｡2001年,国家检察局下设的反贪机构巨蟹队收到一个密码举报,认为副总统祖马在军火生意中,从一家法国公司那里每年收取50万兰特的贿赂｡此后,国家巨蟹队对祖马展开匿名调查｡这一调查在2003年6月达到炽热化,执政党曾派人在巨蟹队与祖马之间进行斡旋,祖马的政治前途因之受到影响｡
　　2003年8月下旬,国家检察长表示:“经过冷静公正地分析证据与事实,得出这样的结论:由于目前证据不足,祖马涉嫌在军火案中收受巨额贿赂将免予起诉｡”
　　祖马免遭起诉引起轩然大波,人们认为是姆贝基在袒护其副手｡南非各反对党认为,这是执政党将政权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具体表现,使国家的民主进程因此受阻,民主制度因此经受着严峻考验｡
　　祖马腐败案一波三折｡2005年6月,祖马的财务顾问由于代表祖马接受一家法国军火公司的贿赂被判刑入狱15年,姆贝基以国家利益为名炒了祖马的鱿鱼,祖马丢了副总统的官｡而祖马则怀疑总统借机打击政敌,除掉异己｡2007年底,祖马在全国党代会上向姆贝基发起挑战进而获胜｡
　　2007年12月,检查机关宣布又获得祖马犯罪的新证据,决定重新指控祖马｡今年9月12日,南非彼得马里茨堡高级法院驳回祖马腐败案指控,认为该案受到政治干预,祖马是“一场政治阴谋”的受害者｡随后,姆贝基被控涉嫌干预该案的审理,非国大全国执行委员会遂就姆贝基的前途进行了激烈辩论,做出要求其辞职的决定｡
　　一桩军火生意先是把副总统拉下马,接着又把总统颠覆｡一位评论家指出,对艾滋病的态度永远是姆贝基的一个污点,而军火生意可能更是｡“所有关于姆贝基的一切都始于那桩军火生意｡”
　　敏感的政治分析家认为,姆贝基的辞职演说中隐藏着他将拿起法律武器反攻的成分;而对方极有可能还会再次拿军火腐败案来说事｡军火腐败案成为名副其实的“双刃剑”｡
　　
　　“政变阴谋”助波澜
　　
　　从表面上看,祖马腐败案的最新进展是非国大对姆贝基“逼宫”的直接导火索,不过,除“三高”难低埋下伏笔外,七年前的那次“政变阴谋”也加大了姆贝基下台的砝码,使天平发生倾斜｡
　　2001年4月24日晚,公安部长茨韦特在接受国家电视台采访时,公开表示执政党内有人阴谋推翻姆贝基总统,这一阴谋将对姆贝基安全构成威胁,同时,这一阴谋还包括将通过新闻媒体向姆贝基发动一场诽谤战争,时机选在下半年的非国大全国大会前,进而攫取非国大主席一职｡公安局长说,他除加强总统的保安工作外,已经任命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并暗示已经掌握足够证据｡他同时公开披露三位非国大高官――拉马弗萨､塞克斯韦尔和弗萨参与了这一政变阴谋｡
　　三位高官随后分别公开表示自己从未参与过推翻总统的所谓阴谋,对党､国家和人民始终如一地忠诚和热爱,对党的事业坚贞不渝｡执政党非国大也发表声明对这三人表示支持,不同意公安部长的公开点名与指控｡
　　这一所谓的“政变阴谋”最终不了了之,然而却种下祸根｡据南非媒体报道,当年被公开点名的这三位高官,还有南非工会大会和南非共的主要领导人,外加非国大青年团的负责人,这次是向姆贝基“挥刀”的急先锋｡
　　
　　命运与“悲剧”同行
　　
　　姆贝基的命运似乎注定要与悲剧同行｡姆贝基形容自己是“生下来就卷入到斗争之中”｡革命感情高于父子亲情｡老姆贝基曾对记者说:“你必须记住,塔博•姆贝基不再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同志!”姆贝基自己与亲生儿子也因革命而失散,儿子至今下落不明,近年四处寻找仍无音信……
　　姆贝基也是自己独特个性的受害者｡他聪慧好学,偏爱诗歌与散文,文绉绉的演讲常让文盲率达到12%的国民感到一头雾水,学者风范与广大平民形成鲜明对比,久而久之在感情上与大众疏远,形成隔阂;他对艾滋病的固执己见使患者和国家遭受重大损失,也使他自己失去了政治分数;他在连任总统后赢得更多的尊敬和爱戴,然而情况不断变化,在极其忠诚的核心集团的保护下,他低估了自己在非国大中的不受欢迎程度;他文质彬彬,受到专家治国的称道,未料却输给具有自然随意气质的竞争对手……
　　姆贝基仿佛走进了一个难以摆脱的怪圈,最终成为自己政治生涯的“掘墓人”｡他急于想实现自己的治国方略,为大众创造美好生活,却招来过于集权､大权独揽的非议;他推动了经济发展,为消除贫困投入了世界上人均最高的资金,未料却引起贫富更加悬殊,招致黑人大众的强烈不满;流亡生活的特殊性使他饱受政治诡计和阴谋的侵蚀,而他从未真正摆脱这种影响;他领导的非国大在2004年的全国大选中赢得绝对优势,在议会取得支配地位,未料如今自己却被非国大公开和羞辱性地扫地出门｡他的总统任期还有半年时间……
　　姆贝基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上下左右的夹击,他的悲剧式结局似乎在情理之中｡然而,如此下台,未免让人感到惋惜;如此“逼宫”,难免遭到各方质疑｡
　　
　　“悲情”亦英雄
　　
　　姆贝基是一位英雄,一位悲情英雄｡
　　尽管这次“逼宫”方式受到有关各方的质疑,南非各反对党认为,非国大把“党内的权力之争与领导人的个人复仇行动置于人民利益和国家大法之上”,并以此来“绑架”国民议会,开了一个危险的先例｡但姆贝基以革命为家,以非国大为家,始终忠诚于自己的党｡就在党组织做出让他辞职的决定后,他立即表示接受,没有犹豫和质疑｡
　　在尊重自己组织的同时,姆贝基同时做到了尊重民主,服从党内多数人的意见,向国民议会提交辞呈｡正因为他没有采取极端措施,保证了国家的政局稳定与经济正常运转｡
　　姆贝基具有政治家的风度,他选择了在国家电视台对国民作辞职演说的体面方式,宣布正式辞职｡在演讲中,姆贝基感谢自己的党组织和全国人民让他为国家服务,他表示政府和本人没有干涉祖马一案的审理工作｡更为难能可贵的,他在演讲中没有指责自己的政敌,甚至没有任何怨言,而是采取了温和的语言,并表示相信,新政府将会把工作做得更好｡
　　姆贝基提前半年离开了总统府,南非国内和非洲国家对姆贝基辞职表达了留恋之情｡南非前大主教图图表示非常惋惜;前总统德克勒克认为,强行让在位总统结束任期是“非洲的不幸”;非盟高度评价姆贝基对非洲和平所做的贡献｡
　　姆贝基下台,南非社会照常运转,一场党内权力斗争似乎已经烟消云散｡然而,它却给人们留下了诸多思考,特别是这一极富戏剧性的结局发生在南非――一个令世人敬佩的､奇迹般实现了黑白两大种族和解与政权和平交替的国度｡当年,曼德拉能够与敌人谈判,与白人和解,催生了一个崭新的“彩虹国度”;而今,就在他的执政党内部,黑人兄弟之间的争斗寸步不让｡这不能不让人感慨和深思｡
　　
　　相关链接:
　　南非“未来总统”猜想
　　(《世界知识》2008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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