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后汶川】汶川地震阴兵借道事件

发布时间:2020-03-16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震中汶川,亦是川西北县域经济社会发展诸多矛盾交集的代表地区。从这里开始的这场8级地震,不知对该类地区未来的发展模式,将产生几级的影响?      “分肉了,分肉了。”
  董其林的吆喝声在废墟中的菜市场显得格外响亮。早上,他在山上抓到一头跑丢的猪,“房子都震塌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我就把它杀了,来这分给大家。”董其林说话的空当,整头猪已经被分得只剩下了骨头。拎着剩下的骨头,他往后山爬去,他家的两顶帐篷搭在山坡上,18口人都挤在里边,已经9天了,就靠政府发的方便面挨日子。
  老母亲熬了一大锅骨头汤,孩子们馋得嗷嗷叫。“先给客人吃。”董其林盛了三大碗,端给帐篷里两个广州来的志愿者和记者。我们极力推辞,却实在拗不过去,害怕他认为我们是嫌脏才不肯接。一口气喝完之后,三个人泪流满面:“我突然觉得,不是我们在帮助他们,而是他们在拯救我们。”
  这是5月21日的汶川县城,距离大地震过去已经9天,有关系出门投亲的人早已经走了,留下来的人在废墟里挨日子。食品、药品、饮水依旧紧缺,更别说肉了,这些无亲可投、无家可归的人已经多日没有闻到过肉味了。
  自从5月15日晚,外界通往汶川的第一条公路打通之后,数以万计的解放军、志愿者从成都平原出发,绕行近800公里,来到这些雪域高原上的重灾县时,他们看到的不是一群嗷嗷待哺的灾区群众和一座座因物资匮乏而失去秩序的县城,而是这些在废墟中依旧乐观、善良的中国百姓。
  
  援助和破坏
  
  5月20日下午,免费开放的成雅高速路口挤满了大货车、巴士、石油车、通讯车。这里是通往理县、汶川、茂县三个位于青藏高原板块的重灾县唯一通道的人口。5?12大地震以来,死者已经被掩埋,重伤员被直升机转移出去,除此之外,还有超过20万民众仍然滞留在这些县城和高山峡谷中的村镇,他们生存所需的所有物资都要靠外界输入。
  
  离这三个县城最近的大城市是阿坝州州府马尔康,但这里既没有机场、铁路、高速公路通往外界,也没有太规模物资生产能力。大部分救援人员、生活物资只能从成都平原出发,绕道川西南的雅安、甘孜,翻越夹金山、梦笔山两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大雪山,才能到达汶川等几个重灾县。这条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路线如今成了汶川等几个县城20多万灾民物资运输的生命通道。
  晚上8点多,记者随行的车队到达金山脚下的宝兴县硗碛藏乡。街道两旁,灰蒙蒙的路灯下,站满了人,手里举着的标语上,歪歪斜斜得用汉语写着“你们辛苦了”、“汉藏一家亲”诸如此类的话。
  打开车窗,藏民金竹把脑袋挤了进来,往车里一个劲地塞鸡蛋、糍粑,“吃点,吃点”,他的汉语不很流畅。知道这里是藏乡。很多志愿者都下了车。对于他们感兴趣的汉藏关系问题,60多岁的金竹侃侃而谈:“这条路上,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次大地震,阿坝的藏区受灾很严重,不少亲戚都在理县、汶川那边,我们没有能力跑去援助,就在这里欢迎一下援助的车队吧。”
  这条路开通以来,每天金竹都会带领孩子们在路口接待过往的车队。“以前啊,你们这些从成都平原方向过来的汉人,大都是来看风景、拍照片的。这次不一样了嘛。”金竹说。车队离开的时候,夜幕中,孩子们又是敬礼,又是鞠躬。
  在一片感动中,车队向夹金山深处驶去。连日来,通过这条路的大都是装满物资的大型货车,本就难走的山道碾压得泥泞不堪。在夹金山顶,正碰上大雪,车队无法再前行。虽已是深夜,山顶仍然很快就排起了汽车长龙。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出两座大雪山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但是,更难走的路还在后边。
  从马尔康经理县到汶川的317国道,在大地震中已经被损坏殆尽,地震后三天内,解放军日夜抢修的就是这条路。如今所谓的修通只是在塌方的山体上,临时碾压出一条稍微平整的路,供汽车通行。两边都是滑坡了一大半的山体,碎石不断地往下落。为了保障车辆安全通过,整段317路两旁,站满了从全国各地调来的交通警察,他们的任务就是用望远镜盯着山上的碎石,有落下来的,就马上大喊。
  “别说地震了,就是平时,这条路也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塌方断路几次。”老家在理县米亚罗镇的司机赵辉说,这两年,两边的山体大面积滑坡越来越严重了,他小的时候,317国道刚刚修成,这里不是这样的,可最近几年,路两旁都成了工地,杂谷脑河上修了一个又-个水电站。每个水电站一开始修,都要把两边的山体开膛破肚,穿山打洞。集群的工程建设爆破开挖弃土,是加剧灾害程度和救援难度的人为因素。单是在岷江支流的杂谷脑河上,狮子坪,红叶、漆树坪等大小水电站一座接着一座。水越蓄越高,两边山体被开挖的位置也越来越高,盘山公路和山顶隧洞也修得越来越多。
  邛崃山脉和杂谷脑河谷包裹着的这片高山雪原,原本是一处人间仙境。这里不仅有四姑娘山、千年羌寨、古老冰川、高山温泉,还有八万亩雪场、三千里红叶景区,可现在,靠近河谷一侧的山坡上,野草都已经很少,更不用说摇曳的树木和野桃花了。
  对于理县境内的这片高山峡谷来说,这次地震的破坏虽然最剧烈,但却不是最大的。在这之前,山体滑坡、泥石流肆虐,已经是杂谷脑河谷里的常景了。四川省一直都把川西北的阿坝作为四川旅游地来开发,这里并没有建设任何大型工业项目,但是。旅游开发的速度显然赶不上各大中央水电企业在这片河谷里跑马圈地的脚步。地方一级政府,很难抗拒水电巨头开出的条件。仅岷江干流已投入运行的水电站大坝就有29座,其中8座为国家电力系统,一部分为水利系统,还有部分为没有注册的归属不明电站和相当数量的在建违规电站。
  大地震让人们深刻地认识到,这些高山峡谷中的县城交通线的脆弱。破碎的风景无法再修复,但强势的水电开发企业,除了在工地两侧竖起“造福藏羌人民”的标语,至少不能任由满载的重型卡车压烂作为当地县乡生命保障线的公路,至少应该顾及深山中的人们顺利出行的权利,否则,即使没有大地震,这三个县城20多万人的出行仍将在日益严重频繁的地质灾害面前变得异常艰难。面对一处处早已先于援助而到达的破坏,记者默默看着车窗外的惨烈风景。
  
  羌族悲歌
  
  车子到达理县,正好是中午饭时间。理县是一个山高谷深,风景秀丽的小城,县城背后不远,就是高高耸立的雪山。与其他几个受灾县相比,理县人口稀少,面积超过4000平方公里,人口不足5万。据县委副书记蔡清礼介绍,在这次地震中,全县死亡101人,伤1000多人,超过90%的房屋成为危房。
  嘈杂的政府广场上,帐篷里传出的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和着广播里的音乐,几个藏族孩子载歌载舞。“你把美丽献给雪山,养育你的雪山;你把美丽献给草原,养育你的草原。”在藏族朋友的翻译 下,我们才弄明白她们所唱的歌词。质朴的歌声让已经翻山越岭艰难赶路10多个小时的司机们暖意充盈。如果不是路边一个接一个被滚石压成麻花状的车辆残骸的提醒,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刚在地震中遭遇重创的小镇。
  理县人口构成中,藏族、羌族、汉族大约各占1/3。全县一共有81个村落分布在雪山深谷中,大部分都是些具有千年历史的羌族人的寨子。出了县城再往北,就开始进入羌族人的聚居地。虽然杂谷脑河谷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两旁的山上没有一棵大树,全都成了极易滑坡的碎土石,但羌族人还是在这里精耕细作,在寨子里栽满了月季、石榴、白菜等,不肯向大自然屈服,极力营造着自己美丽的家园。
  桃坪羌寨是最著名的一个,地震前的这几年。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桃坪羌寨因其规模大、风景好、交通相对便利。成为诸多羌寨中第一个能收上门票的寨子。“一夜羌歌舞婆娑,不知红日已瞳瞳”的桃坪羌寨已经成为川西北高原上一个著名的景点。
  对于羌族人来说,这次地震是民族史上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30多万羌旅人几乎全部位于北川、汶川、理县、茂县四地,他们的寨子正好分布在这次地震的断层沿线。靠近317国道的桃坪正慢慢成为汶川和理县境内羌族人最繁华的中心区,但是,这一次,所有那些招徕游客的羌族民居都被地震损坏。这些被建筑学家们誉为“建筑文化艺术活化石”的土石结构房子,虽未倒塌,却也都损毁严重,不得不拆除重建。
  对于那些住在大山更深处的羌族人来说,当解放军把他们背出深山的时候,他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大山外的世界,他们甚至没有见过汽车。除桃坪羌寨外,茂县的黑虎羌寨、汶川的罗卜羌寨等羌人聚居地,也因地震而遭到近乎毁灭性的破坏。经过解放军几天的来回运送,不少深谷中的羌族人都已经被背了出来,安置在靠近公路的帐篷中。“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去啊?”60多岁的张树林不断地向解放军打听。他还惦记着山上的樱桃树。
  但是,连年的水电开发、山体破坏、地质灾害不断,再加上这次大地震的打击,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地震不仅减少了羌族人口,很多人灾后重建期间无疑会从高山上搬来城镇居住。地震之前,30多万羌族人中,只有4万多居住在县城或者小镇上,其余大都住于川西北的高山深谷之中。在灾后重建中,如何拯救这个延续了4000多年历史的古老民族,以及其赖以生存的土地、信仰、风俗文化,成为摆在人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多难汶川
  
  到达汶川县城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连日来余震不断,山上碎石滚落,县城的上空尘土弥漫,阴霾遮蔽着这座已形同废墟的县城。直升机在河谷上空不断盘旋。侦测随时可能发生的地质灾难。
  人们都已经撒到了山坡和空地上的帐篷里,县城里一栋栋危楼还凝固在5月12日地震来临的那一刻。县政府门前已经倒塌的宣讲栏清晰地告诉人们,在地震来临前的那些日子,这个阿坝藏族羌旅自治州的南大门正在进行紧张的“两同教育”。因为拉萨3?14打砸抢烧事件的影响,阿坝州开展了“与党同心、与社会主义同向,感恩报国教育活动”。政府出于担心,把藏民们集中起来,宣讲国家的民族政策,希望他们能安心地生产生活。
  
  但是,大地震的来临让这一切戛然而止,民族的罅隙在灾难面前似乎迅速得到了弥合。原来那些贴满县城公共场所的教育活动的宣讲标语,只有在废墟里才能找得到,取而代之的是“汶川加油”、“祖国万岁”、“谢谢解放军”、“谢谢志愿者”之类的标语。
  汶川县城所在地叫威州镇,是杂谷脑河汇入岷江的交汇处。对于常年久居此地的老人们来说。这次大地震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我经历过的地震恐怕都快100次了,这一次不过是稍微大点。”年逾80的苏光河轻描淡写地对记者说。在县政府的危楼里,记者找到一本汶川县志,老人的话并没有多大夸张。
  据县志记载:汶川境内存在茂汶大断裂、映秀大断裂、二王庙大断裂三条断裂带。在汶川范围内,1952年以前,有记载的历史地震30次;1952年至今,4级以上的地震60次,4级以下的则多不胜数。
  对于汶川人来说,除了地震,他们更为熟悉的是各种各样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的突发地质灾难。县志写道,从1960年以来,除了地震,几乎每年都有一次大规模的山体滑坡、泥石流、山崩等地质灾难,公路中断、良田被毁、山林覆没、人畜死伤这样的结果是汶川人年年都要面临的境况。
  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居住呢?记者就此问了很多人,年轻人都说搞不清楚,县政府一位退休的官员则解释称,汶川县城不仅是杂谷脑河和岷江的交汇处,更是成都平原通往九寨沟、黄龙等世界著名旅游景点的第一个路口,国道和省道都要从这里过,通往九寨沟的高速公路也已修通。这样的交通要道当然会越建越大,吸引更多的人来此聚居。
  苏光河老人的解释似乎更有力些。他说:“我们的老祖先选择在这里居住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我小的时候,这里的山坡上全部都是杉树林,还有大片大片的樱桃、石榴等各种各样的果树。能养活人的地方,当然会越来越多人搬来这里住,山上有树的时候,滑坡比现在少得多。”
  但是,聚居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只能靠山吃山。花果满山的风景从上世纪初就慢慢开始改变。据县志记载,杉木是成都平原民众最好的建房材和建筑业的脚手材,又是沿海渔民海上生产用材,外销价格好。1949年以前,单是威州镇,大小木材商有27家,都是凭仗武力采伐,但这些还都是零星采伐,不足以造成大规模山林的覆灭。
  在苏光河老人的回忆里,1952年前后,沿线山林第一次遭到大规模砍伐,这一点也在县志中有所记载,当年修筑成都至阿坝的成阿公路,筑路军、民工数千人搭工棚、烧柴、架桥等,沿岷江东岸就地解决,砍伐各种树木数十万株,山上的大杂木基本全部被砍光。
  此后,国营大型森林工业局和汶川县自办的地方森工企业相继成立,开始了计划性的大规模采伐阶段。20世纪初,四川森林覆盖率高达40%,从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开始,全川滥伐森林,尤以川西北高原最为严重,到“文革”结束时,森林覆盖率直线下跌至9%。
  汶川、理县、茂县这样的县城,几乎都是没有任何工业项目的小城市,地方政府最大的收入,以前是靠林业生产,现在树砍完了,就开始转向大规模的水电站建设。二者都是对当地山体、植被破坏巨大的行为。
  到了1998年洪涝灾害后,针对长期以来我国天然林资源过度消耗而引起的生态环境恶化的现实。国家开始实施旨在保护天然林资源的天保工程时,阿坝州也禁止了各种类型的伐木活动,并开始大规模植树造林。但就汶川的现实来看,天保工程无力改变什么。尽管林业局想了很多办法,但是,“下地狱容易,从地狱爬回天堂就难了”,在碎石滚滚的荒山上种树,成活率非常低, 幼小的株苗根本无法抵御每年的暴雨和泥石流袭击,往往是春天种下的树苗,到不了冬天,就全被冲光了,岷江河谷两岸多数地段如今仍然是寸草不生。
  
  灾难过后
  
  在汶川老人们的记忆里,能与这次地震相比的是1933年的叠溪地震。那场发生于几十公里外的大地震,不仅将叠溪古城彻底从地球上抹平,地震后的大洪水更是将威州城(如今的汶川县城)荡为平地,造成9000多人死亡。
  一场大地震,数座古老城池的覆灭,总会让人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叠溪地震60年后,人们在地震原址上立了块《叠溪地震六十周年祭》的石碑,写道:“甲子一周,往者不谏,来者可追,天灾莫测,人事宜工。愿吾辈护生态,开富源……罹叠溪之难者千古。”
  75年后的又一场劫难,是否能够让人们再次想起前人的告诫:护生态,开富源?对于汶川县城来说,这次地震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居民的死亡人数并不多,虽然距离震中很近,但是汶川县城的房屋并没有像距离震中更远的北川县城那样大面积倒塌,这也在最大程度上挽救了县城3万多居民的生命。汶川县委书记王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主要是因为,汶川地处邛崃山断裂地带,城镇建设时,考虑到地震因素,楼房设计大多至少能抗6级地震。
  
  但是,灾后重建的任务,汶川一点也不比北川轻松。汶川县城人口和规模接近北川县城的3倍,是几个高原重灾县里最大的一个,县城所有的房屋虽未倒塌,但都已经摇摇欲坠,必须爆破重建。可以预见,灾后重建将是一个耗资无数、耗时多年的巨大系统工程。
  如何在龙门山断裂带恢复家园的同时,一劳永逸地免除或减轻地震以及各种地质灾害的威胁,给高原深处的数十万藏羌百姓一个永居的安乐之所,是中央政府必须慎重考虑的重大问题。这些雪域高原下的小城,与其说需要繁华的高楼大厦。霓虹彩影,不如说更需要青山绿水、结实的房屋、安全的山行通道,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灾难再次来临时,整座城池不会再瞬间与外界断绝联系,成为悬在高原山谷间的危城。
  事实上,这次8级地震,造成百姓生命财产巨大损失的敌人,不完全是地震本身。而是因地震倒塌的房屋、滑坡的山体和其他与地震俱来的地质灾害。我们在重建家同时,首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些不可预期的自然灾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清晨,又一批灾区群众上了大巴车,他们将翻越崇山峻岭,向成都驶去。身后,她们的家园,在余震中不断轰然倒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董其林喃喃自语。虽然,这里已经支离破碎,但对他们来说,这是唯一的家园。
  董其林只带着两个女儿上了车,把老父老母和妻子都留在了山上的帐篷里。“老人们没关系,住帐篷也挺好。可是,孩子要早点上学。”他希望到成都去找一个远房亲戚,能让孩子先有个安静的地方上学。
  这是一个无比重视教育的县城,县委书记立志要把威州中学建成藏区第一中学。清晨的操场上,琅琅书声刺破阴霾,让所有人都明白,汶川不会消失。百姓的坚毅与乐观,让这座县级小城充满希望。国家的分内之责是尽全力保护这样的百姓不再饱受自然与非自然的肆虐,而不是踩在逝者刚刚离去的土地上,炫耀这个民族的善良、伟大和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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