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别墅历史 静安别墅

发布时间:2020-03-25 来源: 散文精选 点击:

  孩子们忙着怀旧,老人们忙着生活   弄堂,是上海的世界性记忆,它不动声色地招摇在许多人的梦里,成为人们心中难以抹去的关于上海的回忆。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特派中国的专员拉奎尔教授曾说,上海的里弄是上海最迷人的部分。北京在奥运会前拿出10多亿元修了1474座四合院、44条胡同,借助世博会这一外来者视角,上海弄堂石库门的价值仿佛被重新发现。世博即将结束,上海弄堂的新时代刚刚全面展开。
  
  68岁的李大爷北上京城,南下深圳,闯荡了好些年,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生活了50年的静安别墅。曾经是工程技师的李大爷在自己的“别墅”底下开了个3、4平方米的小摊,卖能卖的一切,包括钉子、牙膏、灯泡、风扇、二手电视机、竹席、口红、花露水、电饭煲……他看《参考消息》,关心世博的最新动态,手里忙乎着给街坊补一只坏了的肥料编织袋。他的老相识沈阿姨急匆匆地操着菜刀从他身边走过,因为今天早上便民服务队要过来给居民服务,她得抓紧时间去把菜刀给磨了,顺便买点儿茭白“回去用虾油炒炒”。为了整治静安别墅的环境,居民自己开的小作坊小菜场被撤了,每周的便民服务队来服务都不能错过。
  20岁尾巴上的GRAZ坚持把静安别墅叫做“1025弄”,他写下的在这里的生活是:“早晨悠闲逛逛弄堂吃个民间小馄饨干拌面早餐,懒懒地趴在HYPO桌子上做个白日梦,玩玩买不起的iPad,喝一杯帮助消化的酸梅汤,肚子又饿了来一碗小鸟吱吱叫大米饭,吃完充满活力去买双上海回力鞋,看看美好的PLUM事物,画个STEVEN油画,累了就去GZ CAFÉ躺一下大沙发,来根烟,玩玩路口的小猫。当你又饿了就大伙儿交个小弄弄,等天黑了直冲CF BAR喝一杯喝到走路S形。CALL给佳佳大喊让我住动物园HOSTEL……”那些看着有点云山雾罩的小清新名词都是开在静安别墅里的小店。
  静安别墅就这个样子,市民生活和小资情调,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生活正在并行展开。后者如依附在大树上的藤蔓,吸收着老式上海巷弄生活的养分正蓬勃生长。大树会彻底遮蔽藤蔓,还是藤蔓会绞杀大树,或者会良好共生?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引发关注的博弈。
  
   房子嘛不太好住,
   租出去是蛮值钱
  那些新搬过来的80后把这个地区的历史当口香糖来嚼。他们会一边磨咖啡豆一边貌似随意地炫耀:这里就是拍摄《色,戒》的地方呀。张爱玲在小说里写到的“西比利亚皮货店”和“凯司令咖啡馆”就开在弄口的沿街处。“凯司令”更是几十年从未挪过地方,只是如今的二楼、三楼已租给别家另做他用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旁边一个穿着背心的老大爷可能很不屑地补充上一些具体的东西:“皮货店应该在花园公寓弄口西侧。张爱玲像上海小娘一样轧,欢喜荡荡马路,逛逛商店,习习舌头。普通来西。”
  老人们并不认为张爱玲于右任之流能给他们所居住的这个静安别墅带来什么别样光景。让他们打开话匣子的东西永远和静安的生活有关。流水账一样的记忆在老克勒们的嘴里细密地流淌出来,都是年青一代说不出的静安旧事:“南汇路角子上老早有家波司登皮具商店。私方经理姓陈,住在华业公寓里。陈老板年轻辰光发过大财,买相叫关灵,我在伊拉屋里白相,伊讲伊到维多利酒家吃饭从来不付钞票,吃好大笔一挥记账,到月底酒家上门结账。伊讲到香港乘飞机来来回回就像你们现在乘公共汽车一样。伊拿出当年的照片,长得像年轻辰光轧西哈努克亲王。”
  闲逛在静安别墅里,看到这里出没的老头子老太太多是衣着干净朴素又合身得体,头发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多烟火市井气,一副见惯世面荣辱不惊的样子。弄堂里的裁缝店和美发店都很密集,我暗自思忖这也许是老上海的讲究。但老人们对我的猜想不以为然,他们觉得“不过是为了生活谋个生意罢了”。他们带着某种“理所当然”意味的轻蔑,有让人顿时产生了某种无法进入语境的尴尬。
  时不时有慕名而来的游客,拿着一个比一个巨大的照相机穿梭在里弄里,寻找一两个他们心目中“老上海”的怀旧景象,欣喜若狂地装进自己的镜头里。老头子老太太们见怪不怪,该干什么干什么,搬张板凳坐在路中央聊天,站在自家门口刮鱼鳞,把大花裤衩晾到树上的绳子上去晒,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拍入镜头。偶尔礼貌性跟闯入者打个招呼:“怎样,好白相吧?”就自顾聊天去。都是上只角的居民,什么东西没见过呢?遇到真正长久在这里居住的同类,互相交流起“1966年美新老板屋里厢抽水马桶堵塞,房管所来人一捅,下水管里捅出一卷卷美钞”这类老八卦,引起一阵唏嘘。对于外来视觉的趣味点他们不理解,当然也没兴趣。他们的“老上海记忆”不是什么弄堂石窟门或者阳台上晒晾的万国旗这些视觉符号,而是陕西北路上的美新点心店,“宁波猪油汤团,名气交关响。”
  上海政府为了保护静安别墅,连设计好的南京路下穿道路规划都放弃实施。老人谈起这些,言语间也没有大欣喜。世博会到来之前,静安别墅被翻新。政府费了大力气,本着“做旧如旧”的态度,连墙面的红砖都是把旧时的红砖一破为四变成红砖贴片挨片贴上去的。石板地面也铺成了更为整洁的水泥地面,连门口的洗手池都统一建造了,但是在他们看来,这种老式的建筑住起来不方便也不舒服,住在这里不过是习惯了或者没有更好去处而已。翻新,是做给外人看的。
  好消息是现在静安别墅租金看涨─当然,静安别墅从来租金都高,新中国成立前是要用金条来付,住得起的多为洋人,或是银行高层。所以静安别墅在设计时就能停泊汽车,而沿街门面的招租也一定要高级体面。也只有“印度珠宝店”和“凯司令咖啡厅”才配得上它的华贵。现在,静安别墅一个带小天井的40平方米房间租金要8000人民币一个月,一个楼上的15平方米单房也要3500-4500元一个月。如果产权齐全,每平方米能卖6万-7万元。
  得一笔钱就能住上新房子,没有谁不愿意。媒体上一直在讨论“静安别墅会不会变成下一个田子坊”,文中开头提到的李大爷说:“我们都很愿意它变成下一个田子坊,居民可以得到一笔钱啊,有房子都愿意租给开店的人。”
  
   在城市中心
   找个地方发发呆
  最不愿意它变成那样的恰恰是那些新进驻的人,无论是开店还是寻找城市安静角落,他们看中的是久违的邻里相闻的怀旧生态,2009年1月1日,NAP咖啡的朱怡搬到了静安别墅58号。做咖啡豆生意,也卖日系小杂货。朱怡并没有住在弄堂的旧记忆,对他来说把店开在这里也算是一种补习与体验。只是他心里并不希望静安别墅有多红,有现在几家就够了,千万别成为第二个田子坊。
  NAP咖啡在上海小有名气。主人在自己的博客空间里记录着自己找到静安别墅时候的惊喜,朱怡还记得,搬过来的时候正好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晒了一条鱼干在门口。这个弄堂里有3家卖鱼摊,基本不做生客,光是邻居们的生意就够忙了。朱怡也在弄口买了一条,那家老板扛着一根晒衣竿,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将鱼熟练地挂在他的门口。“他怎么就知道门口这个位置有一个钉子?”
  这是在高层楼房里绝对不会遇到的情节,它们散发的人情气味打动了朱怡,也打动了很多很多的80后。这里好像一个保存完好的1980年代小社区,于是他们怀着自己出生那一年的旧。而因为他们的怀旧总跟恋物有关,于是所有的记忆都有符号,搪瓷口缸、回力球鞋、太阳花、布娃娃……当这许许多多的符号堆积在一起时就变成了某种情绪和气质─或者说,品位。于是这里陆续开出了许多小店。
  在这个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弄堂里开的小店们最大的共性似乎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所有的店员和店主都埋头在自己的电脑或者书本前,对顾客一律漠视。他们并不在意自己的小店招牌和邻居晾晒的胸罩丝袜挨在一起,更不在意隔壁胖阿婶站在自己的LOMO墙前面切冬瓜皮。在他们看来一墙之隔的婴儿哭声远比办公室里的老板训话声来得悦耳,“生活”变成这群人的常用词。虽然他们的“生活”常被这里的老居民们摇头称为“不懂生活”。
  比NAP更早的是开在靠近威海路那一头的GZ CAFÉ。店主是一对夫妻,因为热爱咖啡,辞了工作全心全意经营小店。GZ CAFÉ还是城里小有名气的民谣歌手的小据点。每逢周四晚上民谣演出,总是能看见背着琴的文艺青年在弄堂里走进走出。
  Season的手工工作室可以让人学画拨浪鼓、缝布老虎、扎兔子灯、做风筝。Season原来就在附近的恒隆广场上班,因为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她和先生瞒着家长辞职开了店。他们自己动手装修屋子,在捡来的老式信箱里装只灯泡用作门灯,在院子里摆上竹桌竹椅,种很多青菜和丝瓜。小两口还没有完全想清楚赚钱模式,只是凭着冲动就付下昂贵租金。
  NYPO是咖啡店,老板他说其实不希望生意太好,生意太好了,也就没了原有的安静了。
  逐渐进入这个地块的除了开门做生意的人以外,也有了更多的艺术家。画廊、工作室、摄影STUDIO,一个接一个地装修起来。它们在弄堂深处,探出一个牌子,有的在一小块老式地板上漆了个名号,有的根本没牌子,关着铁门,只在夜里从窗帘后透出些柔柔的光。去这些小屋,像上朋友家串门,可以看艺展、电影,坐下来coffee or tea,或者自己画油画、做喜欢的手工。这个没有经过刻意规划的文化部落,小心翼翼呵护着老弄堂的“生态平衡”,试图和她融为一体,试图留住她向来的情致。“这些文化小屋就像是一些细小的乌托邦,寄托着有文化理想的居民的个人梦想。”朱大可如是说。
  这些梦想催生着另外一些梦想。有人想进来,有人想离开,静安别墅里除了有租赁信息外,也有专门改造老房子空间的装修队,有了关系四通八达的房屋买卖中介,一个产业链条就这样安静而又坚定地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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