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众生相

　　 　　中国电影工业需要这样一次次青涩的实践，资金、技术、拍摄流程管理、场面掌控能力、人文关怀和豪华阵容，吴宇森让这些成为可能。 　　 　　华语电影史上最昂贵的大片《赤壁》，在四川成都武侯祠首映晚会上出现了一次意外：片方对外的宣传口径一直是8500万美元投资，在这里“疏忽”成了8亿人民币。我们不知道这部《赤壁》的真实耗资，海外市场的回收也还未被披露，但最大的未知数是，吴宇森的《赤壁》能延续陈可辛的《投名状》为国产大片带来的好名声吗？
　　《赤壁》在熟知“三国”故事的亚洲地区采取了上下集放映，一是人物太多，要说的故事也太多；二是投入实在大过了单部票房回收的可能性。上集选择了2008年7月这个中国电影市场有史以来最突出的“暑期档”，它独占了10日到18日各大城市主流院线电影院里所有的影厅和所有的银幕，到时你没有其他选择。上集获得高票房应该没什么意外，但它的口碑会直接影响到12月贺岁档时上映的那个下集。更有趣的是在亚洲之外地区放映的是单集《赤壁》，这不由让人感叹，电影这门艺术实在太“能屈能伸”了。
　　现在离《赤壁》正式上映还有几天，媒体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称“烂”的评论。你也别当真，媒体记者们也都只看了58分钟的超长片花（包括新野败退、血战长坂和三江口八卦阵这三个战争场面，和8分钟的文戏）。或许，现在所有的臧否都还为时过早，骂杀捧杀都是武断的。
　　台上与台下
　　没看过剧情介绍的人看了这58分钟片花，肯定以为吴宇森着重刻画的是一个活泼幽默的27岁诸葛亮。《三国演义》里周瑜的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结束了悲壮的瑜亮之争，但吴宇森在《赤壁》里让两人从头到尾不分伯仲，周瑜的戏份更是超过诸葛亮的。片花里没有出现孙权和小乔，连带着和他们对戏颇多的周瑜，也只在最后的文戏中出现了几分钟，一点都没有主角的范儿。这些片花不是吴宇森操刀的，制片方的这番安排据说是“为了防止盗版”。
　　
　　不过这段片花的背后，显示的可能是制片方安慰演员的良苦用心。周瑜这个角色是吴宇森为爱将周润发量身打造的。据说现在戏中的诸葛亮金城武穿的白色袍子原来是按发哥的身体尺寸设计的，当时还嫌布料太硬，没想到穿在了金城武身上反而很从容。一直都有传言，梁朝伟当初正是觉得两人的戏份不成比例，才婉拒了孔明这个角色。后来周润发辞演，梁朝伟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周瑜一角，出演诸葛亮的金城武到了片场后才发现自己的戏份与周瑜相差甚多，提前离开剧组也有这个原因。《赤壁》在日本和韩国的市场需要金城武的名气，但金城武在内地宣传时只出现在了北京这一站，他和剧组不和的传言越传越烈。其实大部分演员签约时就注明了出席宣传的城市，金城武选择在北京、台北和香港亮相。
　　金城武本来就是个不容易相处的人，圈内都说只有陈可辛搞得定他，很会做人的陈可辛是他唯一相信的圈内朋友。《如果•爱》时唯一的电视访问，给了陈可辛老婆吴君如主持的栏目；《投名状》时乖乖地跟着导演四处走场，在上海，没有摄像机，只有一群年轻女孩，他无比放松地和记者们对侃了20分钟。这样的场景实属难得，在片场他不太和人接触，像是个小动物，适合摆在一边“远观”。
　　好在金城武和梁朝伟合作过多次，双方私底下的交情也不错，于是银幕上的周瑜和诸葛亮在无数次的对望中呈现出了吴宇森电影中一贯的兄弟情义。在“断臂”成为银幕时尚的今天，这种兄弟情义很容易被人误解，或者被人刻意拿来说事，尤其是听到台词“我需要冷静一下”，“我也需要冷静一下”后。在片花之外的段落里，还有一段瑜亮二人琴瑟相和的场面，吴宇森用它来代替“诸葛亮东吴舌战群雄”。两人一言不发，弹完琴后仅一鞠躬，但他们在琴声中都听出了对方的心：一方需要朋友，一方有打仗的决心。
　　《赤壁》在北京和成都两站之后来到了上海宣传，梁朝伟多次被问到了瑜亮之间的暧昧。台面上他说得很正经，“这是吴宇森电影里一贯表现的兄弟情义”。不过事后传出，回到休息室时的他都快被震“晕”了，“你们知道吗，她们觉得我和金城武很暧昧！我看一杯水和看一杯酒的眼神怎么会一样呢？”梁朝伟最爱喝酒，但在这里他指的是金城武和林志玲。
　　第一次演电影的林志玲，在女性为主的记者群里没有太多的市场，偶尔的提问大多也“答非所问”，让人着实没了采访的兴趣。所以梁朝伟的好心情此时更显重要，当然最后我们也发现了他心情很好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和刘嘉玲好事将近，而是他和王家卫合作的《一代宗师》终于要在明年春天开拍了――原来，他是来替老搭档做宣传的。
　　
　　
　　史与实
　　
　　在58分钟片花里，赵子龙是诸葛亮之外另一个出彩的人物。吴宇森明显很喜欢赵云这个人物，血战长坂坡救阿斗也是片花中最浓墨重彩的场面。胡军是片花中最出彩的明星，他没有“白盔白甲亮银枪”，不像书生，更不俊秀，平日里虽然一直演的硬汉角色，但他并不太会演打戏。如今这个皮肤黝黑的赵子龙让他过足了“武打”的瘾，而他的出色表演也让吴宇森心甘情愿地为“赵子龙”加了很多戏份。和赵子龙相比，张丰毅扮演的曹操既不像英雄也不像奸雄，有人戏称他“像个混了三十年却还没混出模样来的小混混”；张飞没有“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他借助了诸葛亮想出的高科技招数“回光阵”来和敌军抗衡；而关公玩了把“老关飞刀”后，利用曹操的爱才之心“假降真跑”地回到了营地。老百姓最熟悉的“刘关张”，在电影里是彻底的配角。
　　《三国演义》本是罗贯中虚实结合的演义故事，吴宇森的《赤壁》更是香港电影对历史故事一贯的演义手法。“历史为人物服务，人物为角色服务，角色为演员服务”，曹操扮演者张丰毅说这是香港电影的历史观。之前曝光的部分剧本对白遭到了无数人的嘲笑，但它只是一部商业片，尤其是那些用数亿人民币构建的冷兵器时代的古代战争，是值得一看的。
　　三场战争戏中给人最大满足的是那个八卦阵，吴宇森在《赤壁》里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这个神秘阵法。欧洲一些电影人对好莱坞战争场面的总结是“千军万马对冲，混战，结束”，但吴宇森在《赤壁》里不光展现了八卦阵的阵型全貌，八卦阵的巧妙之处被他用乌龟壳和阵中近距离的打斗场面交代得仔仔细细，让观众大开眼界。《功夫熊猫》借助香港动作片来了解中国文化，给出了中国文化价值观走出国门的完美模板。这回借着John Woo（吴宇森）在西方市场的知名度，《赤壁》或许能带动更多的西方电影人，到中国的传统历史故事中来掘金。
　　吴宇森说，好莱坞慢慢地把投资重点转到了华语电影上，年轻的中国电影人有了现在这些经验，以后会有更多的表演机会。中国电影工业需要这样一次次青涩的实践，资金、技术、拍摄流程管理、场面掌控能力、人文关怀和豪华阵容，吴宇森让这些成为可能。
　　但他回归华语电影的重要性不在于一部《赤壁》的成功与否。曾有著名制片人抱怨吴宇森破坏行规，《赤壁》“财大气粗”地给群众演员开“高薪”，害得那些穴头儿都来找剧组“侃价”。这番言论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足可见中国电影基础之薄弱了。中国电影快速发展了十年，终于搭上了全球化的班车，从上到下都在倾全国之力做大市场，但市场做大了，并不意味着我们的电影工业就能水到渠成。一切都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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