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还我一个真冰心】 冰心为什么身败名裂

发布时间:2020-03-20 来源: 幽默笑话 点击:

  “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这是近代启蒙大师梁启超写给冰心的对联,当时冰心只有24岁。这位与20 世纪同龄的女性,是整个世纪的真实记录者。很久以来,她一直被春水、繁星、大海和玫瑰花包围着,她被脸谱化了、偶像化了。当我们迎着秋日的骄阳走进中央民族大学,采访了冰心的小女儿吴青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个不太为外人所知的接近真实的冰心。
  民族大学的这个二层房间,外表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并无异样。只是一走进去,灵魂仿佛立即穿越时空隧道。冰心老人虽在1999年以99岁高龄仙逝,但是书房里仍然聚集着一代民族精英的灵气,依然坚守着纯真,依然向外迸发着能量。
  吴青眼里的母亲冰心,爱大海、灯塔、小读者、小动物,更爱一切众生,是博爱主义者,是世界公民;她是温柔的,但更多的是“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一生追求真善美,是她最核心的部分;她宽容,也抗争,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妥协,她靠写作为生,晚年长时间保持沉默,不发表因改动而扭曲个人意志的作品。
  吴青回忆说,祖父谢葆璋是海军军官,经历过晚清和民国两个时代,一生都在努力改变中国有海无防的历史。甲午战争时,他是“威远”舰上的枪炮二副,当“威远”舰被日军击沉,他只身泅到刘公岛,又从刘公岛潜回家乡福州时,高大威猛的男子汉,脸瘦得还剩两个指头那么宽。这个军官后来在烟台兴办海军学校,他告诉当时年幼的女儿冰心:“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住到烟台来吗?因为它是我国北方的惟一港口了!如今,青岛是德国的,威海卫是英国的,大连是日本的,只有烟台是我们可以训练海军军官和兵士的地方了!”母亲冰心被祖父当儿子养,在国恨家仇中长大。若是男儿,她该是祖父的好儿子!她着男装、骑战马、看灯塔、上军舰、听军乐演奏、看旗语飞舞,她幼小的心灵里总激荡着慷慨悲歌!
  后来祖父到北京国民政府海军部任职,把他的爱女冰心也带到北京。从中学到大学,她都是在严肃的教会学校中度过的。五四时代大潮鼓舞着她关注社会问题,使原本读工科的她,因为缺的实验课太多,不得不转修文科。她公开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是《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对心死的甘当原告的青年进行了嘲讽,揭露了当时法律的荒诞,为进步的被告学生声援。
  吴青认为,母亲冰心始终对学生包含浓情。在冰心看来,爱护学生实际是一种对于民族未来的预期,就是爱国。她当老师的时候,教学生自己编辑刊物,有封面图案、本刊宗旨、文章、相片等等,不但注意开发学生的潜能,更重要的是教学生什么是人?碰到一些学生生活困难,她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收到稿费经常马上就转给穷学生了,她帮助学生萧乾找了份抄写工作;她亲自到学生黄迪家里,给他的小孩子洗澡,让他安心写出了高质量的论文;家里老保姆的女儿从初中到大学,也都是她一手资助。
  在“文革”之后,百废待兴,母亲冰心看到教育的基础地位岌岌可危,她忧心如焚,写下了《请大家都来读》、《万般皆上品――一个副教授的独白》、《我请求》、《我感谢》、《我再次感谢》等系列文章,如泣如诉,向全社会呼吁“真是万般皆上品,惟有读书低吗?”“不要坐视堂堂一个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肥沃土地,在21世纪变成一片广阔无边的文化沙漠。” 要重视教育――这只能下金蛋的母鸡!这些文章被雷洁琼评价为振聋发聩。这都是她在80高龄半身不遂并且骨折后,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为了自勉,她写下了《生命从80岁开始》。她的学生、著名建筑学家侯仁之回忆冰心时说:“‘生命从八十岁开始。’老师的话,我们一直记在心上……还有10多年前老师写的《我请求》那篇文章,我们捧读之后,都为之泪下。”
  吴青回忆,母亲冰心是个异常谦逊、达观、守正的人,她在《上“冰心研究会”同人书》里说,“研究”容不得半点私情,研究者像一位握着尖利的手术刀的生物学家,对于手底下待剖的生物,冷静沉着地将健全的部分和残废的部分分割了出来,放在解剖桌上。她将以待剖者的身份,静待解剖的结果来改正自己!冰心在1990年立下遗嘱:“我如果已经昏迷,千万不要抢救,请医生打一针安乐针,让我安静地死去。” 并且刻下“压寨夫人”、“人之患”、“是为贼”的闲章来解嘲。不过有时气起来,仍然不免大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可恨!真可恨!”
  冰心留过洋,到过世界各地,她内心深处的东西是宽容,是真善美。吴青解释,真善美是人类最本质的反映,是超越时空的。1945年日本投降后,中、英、美、苏四国均派军事代表团驻日。吴青的父亲吴文藻――中国社会学、人类学之父,作为中国军事代表团政治组组长,被派往日本。1946年他夫人冰心也到达日本东京。“占领者”是怎样一种姿态呢?吴青回忆说,当时她在街上骑着自行车,带着一群中国小孩到处追打日本小孩。冰心知道后,严厉制止了她的行为,耐心向她解释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区别。并且告诉她,中日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可以遏制战争的爆发。当时的日本物质极端匮乏,职员们都睡在公司的办公桌上,拿钱也买不到东西。冰心就每周四请她在美留学时的日本同学到她家吃饭,临走还专门做一些东西给他们带上。
  历尽艰险,冰心、吴文藻一家才脱离台湾国民党的控制,从日本经香港返回祖国大陆。吴青说,万没想到,我们一家在反右和“文革”中受到迫害。父亲吴文藻被打成右派,诬陷他曾经开枪打死过地下党,组织上动员母亲和父亲脱离关系,但是她没有动摇。
  冰心是在1924年去美国留学的邮轮上认识吴文藻的,那时的冰心早已名满天下,所到之处都是赞扬之声,吴文藻不去恭维她,而是和她探讨问题,有意提到一些书,恰恰都是冰心没有看过的。到美国后,吴文藻经常非常专业地给冰心寄去各种资料,并且在“爱情”这个词汇下面划上红线,最后从社会学、人类学的角度写了要与冰心结合的求婚信,经过冰心的修改,他们“合谋”的这封信顺利通过了冰心家里的“审查”。
  吴青说,“文革”时家被抄,整个民族大学抄家抄来的东西全被集中起来,硬说是冰心家的,由两个出身“根正苗红”的人组织人马狠批冰心、吴文藻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还让他们跪在细而尖的碎石子上,承认有罪。这是冰心一生中受到的最为严重的侮辱。吴青说,在高压下如果母亲和父亲离婚,恐怕父亲会步老舍自杀的后尘,整个家庭就全完了。爱是家庭的纽带,爱对家庭来说最为重要。
  冰心关心孩子们的成长,但从不溺爱。为了让孩子们从小说实话,她的规矩可大了。如果孩子们说了假话,除了用肥皂水洗嘴巴之外,还要灌奎宁水,让他们牢记绝不能说假话。吴青跟着母亲冰心的时间最长,受的影响最深。小时候,吴青完全自由自在地成长着,像幼年的冰心一样和男孩子没什么分别,上树、打弹弓、玩弹球,直到有一次她和小男孩比赛尿尿,她不如小男孩尿得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在日本,冰心同样把吴青送到了天主教会学校――圣馨女子中学。这种选择,吴青今天看来还很佩服母亲的远见。吴青后来成为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又当选为北京市人民代表,母亲冰心就送了她一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并且书写了民族英雄――家乡福州先贤林则徐的诗句“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来勉励她。吴青出门总是随身携带母亲冰心的照片和她赠送的宪法以及自己的人民代表代表证,把母亲的爱永远带在身边。冰心刚烈的一面,吴青在兄妹三人当中继承得最多。她在担任北京市人大代表期间,在最孤立艰难的情形下,仍然坚持投惟一的弃权票和反对票,她忠实履行了一个人民代表的职责,得到了母亲冰心的首肯。吴青这么多年走上献身公益事业的道路,对于提高妇女的社会性别意识、促进社会进步,发挥了积极作用,她因此获得了亚洲诺贝尔奖――菲律宾麦格赛公共服务奖。
  我们没有在冰心老宅看到“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的条幅,它已经在冰心捐献20万元稿酬和多年珍藏的手稿之后,也奉献给了社会。我们不曾忘记,冰心说过:“我的朋友,别了,我把最后的一页,留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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