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辉 “正常”才是精神病人常态] 精神病人送治规定

发布时间:2020-03-20 来源: 幽默笑话 点击:

  张天辉,26岁,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学生,拍摄流浪精神病人的纪录片《七区病房》获2007年全国大学生DV大赛一等奖。      对那些天真而真实的精神病人,也许心理障碍并未伤他至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永久性的剥夺了他们参与正常社会行为的机会。
  
  要拍照了,小玲蹦蹦跳跳地脱下病服,露出又红又艳的新衣裳,对着所有人腼腆地微笑;“新疆”正在照看病人,华强轻轻叩开铁门,送去热气腾腾的方便面,问“新疆,要不要辣”,他知道“新疆”爱吃辣;开饭了,立志负责分饭分菜,忙得不亦乐乎;一个病人病情发作,大伙七手八脚地帮着护士抬床、拿输液的药瓶……
  电影《飞越疯人院》里的精神病院是个牢笼,活生生的人被禁锢成化石。张天辉拍摄的精神病院更像一片净土,具有家庭般的温暖。这里,并没有精神病人的歇斯底里,取而代之的是这些病人的单纯和可爱。
  
  
  与“疯狂”相反,他们很温顺
  
  张天辉是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大二学生,一直想拍纪录片的他,趁着放寒假的时间,想回家找个题材正经八百地拍拍。开始在厦门最有名的景点鼓浪屿拍了几天,感觉没什么劲儿。
  偶然间,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有关仙岳医院“110病房”的报道,介绍厦门市精神病专科医院仙岳医院第七病区的情况。这里专门接收警察送来的在厦门流浪的精神病人。他们没有监护人,没有家庭地址,没有收入来源,是一群被抛弃的人。“当时就很触动,里面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我很想了解。”
  放下报纸,张天辉直接跑到医院,“踩踩点”。医院在山脚下,特别安静,像一个疗养院。病房外隔着一道一道的铁门,没有办法进去。他在门外走来走去,时不时传来的嚎叫声和哭喊声,刺激着耳膜,“特别好奇。”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位来送东西的患者家属,他机灵地跟着混进去了。
  隔着铁栅栏,能看见一楼的病房,病人们秩序井然地排着队,手里都端着一个盆,似乎在领药吃,大多神情木讷,而此时电视里正放着喧嚣的娱乐节目。这种鲜明的对比深深吸引了他,纪录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张天辉直接找到了医院书记,表明身份,说要做一个寒假社会实践,拍拍医护人员怎么照顾病人,无私的人道主义精神。书记觉得这个事不错,一级一级报上去,进展很顺利。
  进入七区病房的第一天,张天辉并没有带机器进去,他需要先得到病人的信任与接受。穿上医生的白大褂,他是忐忑的:自己的突然闯入,会让这些都有精神创伤的病人如何反应。没想到,病人们看到他,没有任何躲避,就像看到很平常的一个医生一样,过来打招呼,对他示好,一些站得远远的,会憨憨地招招手,笑呵呵的。
  “这一点与我们通常认为的精神病人的‘疯狂’正好相反,他们表现出十分的谦卑和温顺。”
  
  七区病房里没有虚伪
  
  许多流浪的精神病人被警察送来时,蓬头垢面、全身脏臭、有的伴随外伤、有的生活不能自理,从他们入院的第一天,吃喝拉撒都成了医护人员的事。张天辉最开始想表现的是医护人员,但是,架起机器时,反应最大的不是病人,反而是他们。
  “从事这个工作容易引致社会歧视,医护人员心有芥蒂,不希望将来出现在公共媒体上。”
  张天辉转而把镜头对准病人,25天跟拍最终浓缩成44分钟,纪录了他们最常态的生活情景。
  “大多数正常人马上就联想到举刀杀人、嬉笑怒骂等失控行为。其实不是,那里有一定的封闭性,但又是完全自由的,他们在一块儿做游戏、唱歌、画画、吃饭,医护人员都很照顾他们,生活得很快乐。”
  华强父母双亡,因为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很受歧视,没有朋友,亲哥哥也不管他。语文好的他,交了不少笔友,那是他的精神慰藉。一次到厦门找笔友没找着,身无分文的他在流浪中病发,被警察带到七区病房。他是爱帮忙的“热心大哥”,谁病了谁要搬什么,第一个抢着干,因为肚里有点墨水,还常常主动担当“知心大哥”。
  “新疆”很小时就被人从新疆拐骗出来,被胁迫当了一阵子小偷,后来不愿意干就跑了,流浪了一段时间后被送了进来。他 是最天真的一个病人,常常给华强打打下手,帮着干活什么的。由于语言不通,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只好用“新疆”这一亲切而又概括的称谓代替。后来医院还专门找来一位新疆的警察和他交流,可他也没能说出个具体的地址,只好又留在了这里。
  来自重庆的老大哥王立志患有狂躁症,伴随妄想症。他一遍遍重复自己认识多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妄想,可以确定的是他以前是个小包工头,能赚钱。在石狮打工时他父亲去世,从老家办完丧事回来时,妻子却带着九岁的儿子和别人跑了。在病房里面,打扫卫生,监督病人吃药,他样样都利索。脑袋好使的他会偷偷跟张天辉说,带我出去吧,以后你家装修我包了。
  片中唯一的女性角色小玲是个胖姑娘。关于她的故事不详,小玲很小就入院,开朗的她是病区的开心果,还被一个出了院的女病人认作干女儿。每逢干妈来送吃的或来电话,是小玲最开心的时刻。现在到了青春期的她有了情感的萌动,知道什么是漂亮了,也常常追着华强满院子跑,说要嫁给他。
  四个个性鲜明的病人,构成了《七区病房》的四道风景,他们的生存状态,也是精神病院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在拍摄时,张天辉一方面把自己完全融入进去,另一方面则力图用事实来说话,尽量少加入更多的人为因素,因而尤为真实。评委会在对《七区病房》的评语里这么写道,“审慎的视角和丰富的细节捕捉,使片子不动声色地体现出对人性的观察和对生命的尊重”。
  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性格,张天辉觉得自己理想主义色彩较浓,也有点“悲天悯人”。25盘素材带里,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在发生。有些病人由于没有饱的概念而去抢别人的饭吃;有些病人常常是衣冠不整大小便失禁;还有些病人病情发作时歇斯底里。这些都没有剪到片子里,“这是他们生理无法控制的,并不是我力图表现的。我不是去纪录灰暗世界里的灰暗,而是去展示出那里的光芒。”
  拍纪录片很费时,而且带子、交通、膳食等费用全得算上。张天辉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却一头扎了进去。拍摄期间进出病房,张天辉会不时地给他们带些吃的用的,还会把拍摄的照片冲出来送给他们。隔了一两天没去,会特别想念。“跟他们在一起你会感觉很开心,他们之间的友谊既单纯又深厚。这里没有虚伪――所有的情感都是非常诚挚的。”
  
  
  “回家”的路太远
  
  张天辉心里有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第一天进入病区时没带机器,当时正好小玲的干妈来看小玲,干妈要走时,小玲冲上去和她紧紧拥抱,那个感人的场面没能记录下来。最后片子里只有一个小玲给干妈打电话的镜头,虽然也打动人心,他觉得还不够。
  这个病房都是被抛弃的病人,他们如同思维拙稚的幼童,渴望着关爱和体贴,却一次次被遗弃。即使这样,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也有自己的梦想和期待。“新疆”随身揣着一张记着“好朋友”手机号的小纸条,在他眼里,这是一线宝贵而又美好的“希望”。如果不是华强的“好心”提醒,或许他不会知道,上面记着的只有10位数的手机号,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拨通的空号。面对亲情的忤逆,王立志仍然选择宽容,并坚定地等待着希望,“我去外面搞建筑一个月至少能挣一千块钱,在这什么也做不了。”费劲力气说服护士长给老家拨通了电话,没说两句,对方马上就挂断了,“说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世界卫生组织在上个世纪60年代就提出“非住院化运动”的口号,意思是尽量不要把精神病人关在封闭的医院里,远离人群对病人的康复没有好处。像抑郁症、强迫症、焦虑症、恐惧症这些都属于较轻的精神疾病,比如华强他们都有清晰连贯的表达,也具有劳动能力。如果康复以后重返社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更有助于他们融入社会并且康复。
  110送来的病人,并不全是精神病人,有的是弱智,还有些流浪很久丧失沟通能力的。如果进院前都做精神病鉴定的话,既有手续问题,还有费用问题。于是,七区病房成了一个处理流浪“三无人员”安置问题的无奈选择。医院院长对此很头疼,“医院总不能把他们再推出去流浪吧。这些人一般都被家人视为包袱,活着的时候是根草,死了以后就是宝,说是医疗事故,要医院的麻烦。”
  张天辉说的“回家”,并不完全说将看护精神病人的责任推给其家人。这个“家”,指的整个社会。“医院解决治疗问题,生活关爱方面交给家庭和社区。”但是,这个心愿对于华强他们来说,似乎有点遥不可及。关在病房里面,得到的信息非常少,生活非常单调。当病情好转需要回归社会的时候,又可能会受到外界的歧视。如此循环,他们被社会接受的可能将越来越小。
  影片最后,朱华强喃喃自语,“以前还能出去采采花,闻闻花香,现在,花什么时候开都不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太不保险,无论如何,七区病房是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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