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贾理传承小记]苗族贾理

　　关于贾理的内容,已故的苗族学者燕宝是这样概括的:“第一是指天地日月的产生与发展变化;第二是指社会的伦理道德准则;第三是指一切神话和历史的传说已成为共识的典故;第四是指古人传下的节日与风俗。”
　　
　　一年前,我曾拜访过同事潘光华老师。他是第一个在自己的家乡丹寨县排调镇搜集整理苗族贾理的,从1959年起,颇有心得。潘老师说:“贾理是苗族民间的一部口传哲理作品,它是判断解决民间各种纠纷的依据。”他信口诵道:“喜欢贾才来唱/喜欢理才来说/继贾如接梨/续理像接柿/说贾像拉青藤/讲理像放木排/汉人离不了字/苗家丢不了理。”
　　那次拜访的几个月后,我想请潘老师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却得知他在两天前仙逝了。翻开他的作品,不觉黯然神伤。省文联最后的两位老一辈苗族专家都于这一年先后离去。
　　当年潘老师重点调查的对象是排调镇党瓮寨的杨永珍。这个名字不曾出现在任何典籍上,但他却是一位天赋极高、足以让苗族后代引以为自豪的“贾师”。“贾师”在苗族社会有很高的威望,大事都要请他出场唱诵贾理来决断。当年谁要想学贾理,可并不容易,要自带鸡鸭酒去请教“贾师”,“贾师”招徒后,把鸡煮熟,要看鸡眼睛,鸡眼微睁才能教授。还有一个简单的仪式把鸡砍成几大块,学徒们蒙上眼睛用筷子拈,得鸡头者就是大徒弟。贾理历代的主要传承人后来许多成为理老、寨老、鬼师等。
　　在1959年冬季,那个粮食极度匮乏的年月,潘老师曾经跟随杨永珍半个多月。杨贾师白天上山遍寻野菜充饥,回来后忍着饥寒给他唱诵贾理。逢年过节,杨贾师必定彻夜唱诵。“贾师”唱诵的时候,身边放着一大把竹子削成的、一尺二寸长的理片,每诵完一段,就拿起一块理片放下,放完12块,就诵完了一组。这是杨贾师唱诵时一直遵循的古规。苗族人都是怀着一种尊重、敬畏之心来聆听贾理的,这也让“贾师”感到欣慰。唱诵贾理仿佛是杨永珍生命的支撑力,在那种神圣的氛围中,只要能坚持,他就绝不放弃。杨永珍其实只有58岁,但就在潘老师离去后的半年,这位平凡而执著的“贾师”也去世了。当年,潘老师就感到了贾理传承的后继乏人;如今,四五十年过去了,“贾师”更是寥若晨星。
　　潘老师1959年搜集的贾理,是运用当时刚研制发布的苗文记录的。经过岁月的沉淀和深入思考,从1964年起,他断断续续将记录翻译为汉文,直到1965年才完成了3500行苗文的汉译。这是他生命历程中的一件大事。当他正体味着成功的快乐而做着付印的准备时,风浪骤起,“四清”和“文革”接踵而至。贾理被列为“四旧”而遭“横扫”,潘老师的苗文记录本也散失了。直到18年后,汉译本从废纸堆中被翻寻出来,1983年才得以内部出版,但当年记录的苗文文本已经永远没法找回了。
　　唱诵贾理的习俗各个寨子各有千秋,可唱也可诵。已故的丹寨县龙泉镇著名老歌师陈金才,也是唱诵贾理的高手。他当年唱诵的风采,至今在当地苗族人中传为佳话。一次,他被请到十五里外的排谭寨去唱,与另一位老歌师对决,以解决一对男女的婚姻纠纷。院坝里摆放了几大缸酒,边唱边饮酒。开始对方看他年轻个子小,没唱几首,就想唱《吼输歌》轰他。而他抬来凳子,站在上面居高临下,从天黑一直唱到黎明,歌涌如泉,直到对方无词以对,他才唱起《吼输歌》,这时围观的数百人群起附和,对方只有认输。
　　关于贾理的内容,已故的苗族学者燕宝是这样概括的:“第一是指天地日月的产生与发展变化;第二是指社会的伦理道德准则;第三是指一切神话和历史的传说已成为共识的典故;第四是指古人传下的节日与风俗。”
　　这样一部纵贯古今、包罗万象的苗族口传典籍,是古代苗家人生活的准则和法规,也是了解和研究苗族古代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其文学性值得关注。
　　2009年末,丹寨的苗族学者王凤刚出版了《苗族贾理》(上、下)集,该书为苗汉文双语对照本,有诗行15000余行。共80多个章节,80万字。这部大作我尚未拜读,对之有一种殷殷的期待。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序号:563类别:民间文学
　　编号:Ⅰ-76
　　项目名称:苗族贾理
　　发布时间:2008年6月
　　申报地区或单位: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
　　简介:苗族贾理是数千年来世代流传于黔东南、黔南部分地区的苗族口传古籍经典。是古代苗族社会的“法典”与“百科全书”。

相关热词搜索：苗族 小记 传承 苗族贾理传承小记 苗族文化传承 苗族蜡染技艺传承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