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营地上_旅法师营地

发布时间:2020-03-25 来源: 感悟爱情 点击:

  10月14日,智利圣何塞铜矿被困矿工终于被全部救回了地面。两个多月以来,33名矿工被困于地下深处,苦苦捍卫着生命的尊严;而在救援的井口,人们搭起帐篷建成“希望营地”,一幕幕让人称奇的故事在此不断上演。被困矿工家属、救援人员、智利国人在这69个日夜中一直守护着奇迹的发生。某种意义上说,这不仅仅是一次洞口的守候,更是一次道德和情感的洗礼。
  
  在“希望营地”的第三十一个夜晚,米格尔和阿朗索对营地进行了重新布置:四个小帐篷被搬到了右方的高点,篝火、煤气炉以及塑料餐桌被安置在左边的低点上。
  搬完家具和帐篷,57岁的米格尔又重新搭了神龛,摆放上《圣经》、两串念珠,特里莎修女和教皇保罗二世的肖像也被放置在《圣经》旁边;在神龛的后方,米格尔又放了两座圣洛伦佐身穿红袍的雕像。这位三世纪的宗教执事,被智利矿工们视作守护神;在这其间,伫立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她身穿蕾丝边的织物,手捧着还是婴儿的耶稣,是这个营地里最神圣的象征。几个世纪以来,圣母玛利亚一直被智利矿工们看做是最仁善的守护者。
  8月6日,即智利圣何塞铜矿坍塌事故发生的第二天,米格尔和阿朗索便来到了现场。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矿工们生死未明,阿朗索和其他人一样心力交瘁地守在矿井的周围,期待着从地下深处传来好消息。有时候,实在困倦了就坐在椅子上小睡片刻。第二周,人们决定为“长期战斗”作准备,于是便在矿井周围建起一个个小帐篷,“希望营地”由此诞生。
  希望很快便降临到这些守护者身上。奇迹出现在矿难发生之后的第17天,钻井工人终于听见从井下传来的微弱敲击声:33名矿工仍旧活着。
  “这是天佑的奇迹。”阿朗索说。
  但是对于阿朗索来说,这个奇迹又仿佛是上帝的旨意一样―他希望通过这样的事件,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矿井的安全问题上。圣何塞并非第一次塌方,同样的事件以前也发生过多次,甚至有过死伤。但是它仍然在生产,仍然有不要命的家伙一面躲着滑落的石块,一面开采着矿石。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人出钱,就有人卖命。所以,与其让更多的人死去,不如将这33名矿工深埋在地下,用所谓“奇迹”的发生,让更多的人去关注矿区安全问题。
  “上帝好像在召唤我们去有所作为。”阿朗索说。
  
  臭名昭著的圣何塞矿井
  圣何塞铜矿位于荒蛮的阿塔卡马沙漠上,远离公路,除了一公里以外的圣安东尼矿,周围鲜有他物。圣安东尼与圣何塞一样,都由圣伊斯特班公司管理。圣安东尼矿四年前发生过坍塌事故,一名矿工死亡,随后便被关闭。圣何塞算是个富井,每吨矿石能产出5到35克黄金。但是,黄金不过是圣何塞的副产品,这个矿的主要产出是数以吨计的铜。
  但是圣何塞矿的地质构造特殊,岩土层较软,常有小软石像掉眼泪一样从隧道的顶端啪嗒啪嗒滑落下来。它同时处在地质学上所说的断层上,岩石种类为安山石,这种构造很容易因为凹陷或者开凿隧道而变得不稳定。8月5日下午两点半的这次塌方,规模大约相当于一座80万吨的摩天大楼向下滑落了40米的距离。
  当然,这样的事故完全可以避免。理论上,矿工可以安全地从各个岩层中开凿出珍贵矿产,前提是地质学家和工程师们能够计算出一条精确的开凿路线,并设计支撑系统来加固开凿面。实际上,智利这个矿产大国,拥有相当一批世界级的采矿工程师。因为矿井数量众多,光在阿塔卡马沙漠便有至少1300个矿井,所以该国政府在矿业生产上也有着一系列的指导政策。但是,再多的政策如果得不到切实的遵照、实行,也只是纸上谈兵。
  在阿塔卡马,上千个矿井只配备了四个安全监督员,且安全巡视多为表面工作,没有什么实际效用。工程设计及矿井加固耗时耗力,矿主们即使雇有大批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也不愿意把精力投在上面。在种种主客观条件之下,圣何塞因其危险的地址构造,以及没有保障的开矿方式,成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矿井。
  圣何塞矿井由地面向下成螺旋状通到一个主隧道,这个隧道大到可以装进一辆重型卡车。矿工在这个斜坡似的工作面上进行作业,凿穿岩石,放置炸药进行爆破,从而向四周开掘出更多的隧道。这样的步骤不停重复,直到发现矿石为止。
  副隧道一般四米高四米宽,理论上来说应该每隔三米便加固一次。副隧道之间的垂直距离原本是30米,十年之前被缩短为10米,可采的面积确实增加了,但是整个矿井的稳定性也受到了威胁,这可能是导致此次坍塌事故的最主要原因。
  
  拿生命换取金钱
  矿工基诺不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但是和其他矿工一样,身无一技之长的基诺从这份工作中能拿到还算不错的薪水。如果家里长辈都是矿工,对于年轻人来说,下井工作也可算是子承父业,理所应当。但是下井干活可不比站在田地上拔土豆那般轻巧。“井下的工作可能毁了你的一生。”基诺说。
  基诺的职业生涯开始得比较晚,30岁才下井当矿工,之前的他在科皮亚波附近的葡萄园里做采摘工。虽然矿业公司正大举进入,但那个地方还算是个绿洲,而且采摘工是个季节活,只是因为基诺有个7岁的女儿和新出生的儿子需要抚养,所以他才选择去当矿工。在矿区,干活越努力回报就越高,基诺甚至想着有一天可以当上个小头头。
  2009年年初,因为报酬优厚,基诺选择进入圣何塞矿。他的月薪一下子从30万比索(约合600美元),涨到50万比索。
  十多年来,圣何塞及其临近的兄弟矿圣安东尼以死伤多而闻名。2001年,圣安东尼矿井的一次坍塌事故造成一人伤残;2002年,同样的坍塌事故造成一名圣何塞矿工残疾;2003年,圣安东尼再次发生塌陷事故;五个月后,圣何塞突发惨剧,一名矿工死亡;2006年,圣安东尼矿井的塌陷事故又造成一名工人死亡……
  此后,该矿便被关闭,只剩下圣何塞仍旧照常生产。2007年1月,塌陷事故再次发生,一位名叫曼纽尔的26岁工程师被掉落下来的石块砸死。曼纽尔死后,矿主将圣何塞关闭,并进行了加固工作。2008年春天,矿井重新恢复生产。
  对于基诺来说,即使圣何塞有着斑斑劣迹,但他仍愿意为了每月多出来的20万比索工资而下矿卖命。在他看来,即便有什么危险,他的经验、智慧以及上帝也会保佑他。后来,基诺最终如愿成为矿上的小头头,手下有四个开矿的加固工。
  按照流程,钻井推进之后就应该及时地做加固工作,但是基诺和他手下的四个矿工把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了挖掘推进上,并且没有按照程序进行及时加固。“要是我们去做加固工作的话,生产就要停下来了。”基诺说。
  
  一位妻子的心愿
  加固工作的不到位,是导致此次智利矿难的直接原因之一。对此,基诺深感愧疚,所以他和米格尔、阿朗索以及被困矿工的家属们一道在“希望营地”中祈祷,希望有一天这些被困在地下的哥们能活着走出来,然后给个大大的拥抱。
  就在他们收拾行装抵达“希望营地”的第三天,一位名叫丽萨的女子参加了智利一个著名的有奖问答节目,她的丈夫正是被埋在地下33名矿工中年纪最大的马里奥?埃雷迪亚。在节目中,丽萨谈到在事故发生后的17天内自己等待井下消息时的巨大恐惧。但是和阿朗索一样,她说自己当时知道亲爱的丈夫马里奥仍然活着。丽萨也谈到在确信马里奥及其他矿工存活的消息后,自己体会到的喜悦心情。她在节目里说,等整个事情结束之后,要给马里奥买辆出租车,从此脱离矿井工作。
  “很好,”主持人说,“为了达成这个心愿,你需要赢得至少700万比索。”
  这个节目基本上就是智利版的《谁想做百万富翁》,一名二流演员代表丽萨回答各种问题以此通关。在“希望营地”的那些矿工家属,几乎每一个都接受过本国或者国际媒体的采访。对于丽萨参加这样的有奖问答节目,人们颇有微词,总觉得她这是在拿丈夫的生命做交易。“但是这不是开玩笑,不是一场游戏。”阿朗索说。
  彼时在智利,这33名矿工俨然已成为民族英雄。如果他们当时都死了,或许也不过只是另一批矿难冤魂而已。在智利这样一个国家,平均每十天就会有一名矿工因矿难死亡。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也许只是统计学上的一个数字,但是对于被困地下的33名矿工来说,却意义重大。他们出人意料地在坍塌事故中存活下来,变成了媒体宣扬的英雄典型,成为这个国家人民“英勇、不屈不挠”的代表。
  所以,这些英雄的家属凭什么不能参加电视节目?
  丽萨参加的这个节目叫做《谁应该成为一个百万富翁》。试想,有谁比她的丈夫马里奥更值得、更应该成为一名百万富翁呢?63岁的他,由于常年在矿上工作,患有硅肺病,即使知道圣何塞危险,但也为了供养家庭,义无反顾地下矿卖命。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是一个好人,一个有信仰的人,甚至即便深埋在地下,马里奥也不忘建起一个神龛,和其他被困矿工每天祷告。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丽萨没有赢得最终的大奖,由于在一道问题上出现失误,丽萨最终只获得了320万比索的奖励。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等到了自己的丈夫。对她来说,这比什么都有意义。
  
  “希望营地”变成小村庄
  两个多月以来,“希望营地”人来人往,从各地赶来的热心人士和救援人员一起,一方面安慰营地里的矿工家属,一方面给被困在地下的33名英雄矿工送去鼓励和祝福。
  一天,四名乌拉圭原国家橄榄球队的队员来到“希望营地”。三十八年前,这四人曾经依靠食用死去同伴身上的肉,才从一场空难中存活下来。他们的经历随后被写成书,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早期被好莱坞拍成电影。即使在智利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中,这四个已届中年的男人也能被人叫得出名字来。
  和其他蜂拥而至的名人一样,他们四人在事故发生之后便来到圣何塞,在众多媒体的长枪短炮之下,向被埋矿工的亲属们送去安慰和支持。一时之间,“希望营地”热闹异常。众多电视台的转播车挤在营地周围的道路上,记者们安营扎寨,随时向自己的东家发布最新的救援消息。
  媒体追求的是刺激眼球的新闻,所以在矿工们被救出之前,记者们只能做一些塞牙缝的报道,比如矿工们在最初的17天内,是靠着桃子罐头和金枪鱼果腹生存下来。这样的故事被不同的媒体一遍又一遍地报道。到了9月初,矿工们不再命悬一线,新闻媒体的报道转而集中到食物供给的渠道以及救援工作的推进上。
  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也让这些矿工的家属们成为全世界的名人。任何关心事情进展的人,都会知道其中的一些八卦故事:一个被埋矿工的妻子玛尔塔发现丈夫在外面有个情人;名叫阿列尔的矿工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女儿,取名为“希望”;矿工埃斯特万还向自己的妻子杰西卡保证,将会办一个教堂婚礼,以了结她二十多年来的心愿……
  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好在有这些故事可以让人打发时间。“希望营地”逐渐演变成一个小型的村庄,对于被困矿工乃至全体智利人民来说,它也成为一个永恒的纪念。在营地西边,32面智利国旗及一面玻利维亚国旗(被困矿工中有一位玻利维亚人),插在沙地上,迎风飘扬;营地的空地上,专程赶来的小丑扮演者,则和矿工的孩子们嬉戏打闹;音乐家们时不时地也会出现在营地中,为家属们演奏歌曲;甚至还有一名渔民,从几英里外的自家村子走过来,为营地的人们带来新鲜的鱼肉。
  那四位曾身临险境的乌拉圭人,则告诉矿工们要不懈地坚持下去。“他们比我们当时幸运多了,(因为有食物供给)他们不需要狠下心来吃自己的朋友。”
  
  谁是最幸运的人?
  在纷纷扰扰的“希望营地”,矿工威尔洛特的身影并不打眼,但是他两个多月以来在井口的祈祷和坚守,以及阴差阳错的人生经历,已经足够让人唏嘘不已。
  8月5日早晨,威尔洛特起得很早,他准备赶到街角的集市去和等在那里的同伴会合,坐小公共汽车去圣何塞矿井上班。
  挖矿就是威尔洛特生活的全部,从13岁起,他就开始了矿工生涯。但是威尔洛特本人并不喜欢这个工作,因为之前有被困在井下的经历,他对地下工作产生了抵触。“但是没办法,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工作。”威尔洛特说。
  27岁的他,在圣何塞矿已经工作了四个月。在矿上,他主要负责爆破和钻井,每个月能拿到50万比索,他之前工作的矿井要安全些,但比现在的工资少了12万比索。
  那天早上5点半,威尔洛特起床后感觉浑身肌肉酸痛,胃部也有些不适。他决定再多睡一会儿,以缓解疼痛。但再一睁眼的时候,威尔洛特发现已经7点10分,他已经错过了小公共汽车,也幸运地错过了圣何塞矿井的坍塌事故,因此人们都称他是“最幸运的人”。
  就在威尔洛特因为自己的幸运而有些沾沾自喜之时,他的矿工同伴们却一直在井下承受煎熬。8月7日,事故发生两天后,一位名叫豪尔赫的被埋矿工和自己的同事一直在努力挖出一条逃生之路。理论上来说,一个设施完备的矿井,应该有两条以上的逃生路线,这样一旦发生塌陷事故,矿工们也可以比较轻松地逃出来。但是圣何塞矿井既没有任何逃生隧道,通风口也没有本应该设置的逃生梯。
  矿工们被埋在井下,无处逃生,渐渐绝望。豪尔赫在日记中写道:“在我们眼前,有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了过去。”在他们的宗教信仰中,白蝴蝶是复活、重生的象征。豪尔赫试图抓住这只蝴蝶,但是忽然,“一片土块掉了下来,眼前一片灰蒙蒙,我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
  可以想象得到,今后任何有关这次事件的书籍或者电影,都会将这个神奇的瞬间记录进去:象征着生命的白蝴蝶,仿若神的旨意一般,出现在渐渐绝望的矿工们眼前,给他们带来重生的希望。
  其实在援救的过程中,已经有两个摄制小组在进行电影拍摄,一个是来自英国的纪录片团队,另一个则是智利本国制片人罗德里格率领的团队,后者已经为电影取了名字,并制作了海报。海报上,蓝黑色的隧道尽头,有一个戴着头灯的模糊身影。在被埋矿工们第一次传回地面的纸条上,写有这样的字样:“我们都很安全,全部33人。”所以,这部电影的时长将会是1小时33分钟。罗德里格将会用影片的所得收入,建立一个基金会,用来资助这些矿工的孩子们完成学业。“(它)将会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故事。就像是重生一般,他们安全升井的那一瞬间,好似重新被降临到这个世界一样。”罗德里格对一名德国记者说。
  在矿工们确认幸存之后,一位智利商人来到圣何塞,向每一个被埋矿工的家庭捐了500万比索。商人还向其他的智利富人呼吁,希望他们也能参与募捐。此外,被困矿工们的各种补偿和接受媒体采访所得费用也相当可观。即便后半辈子不用参加工作,也能过上足够幸福的生活。
  看到自己的同伴们安全升井,威尔洛特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忧愁开始爬满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他开始担心自己很难拿到9月份的工资了。威尔洛特的家里还有一个4岁的儿子和再次怀孕的妻子,一家人只住在破落的棚屋里,一贫如洗。
  有时候,威尔洛特也不免会想,如果当时他和其他人一样,赶上了小公共汽车,虽然会被埋两个多月,但是却能够得到来自社会的补偿和募捐,也可以算得上是件好事。这么想虽然有些亵渎神明,但是在威尔洛特看来,与自己相比,他的33名矿工同事或许才是最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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