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10平方米能放4张课桌【打工子女,课桌放哪里?】

　　近三十所学校，近三万名学生，一纸关停令让这些孩子可能遭遇失学的命运，其背后折射出的不仅是城市流动人口无处安放的尴尬，也是地方教育资源的取舍与博弈。 　　暑假期间，北京市大兴区、朝阳区、海淀区24所打工子弟学校相继收到关停通知。取缔原因在于房屋、卫生、消防等方面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或者校舍作为非法建筑在拆迁范畴之内。
　　按照《北京市中小学校办学条件标准》中“校园面积至少要达到15000平方米，校舍总使用面积至少3587平方米，其中体育场地应当满足相应学校规模所需的至少200米环形跑道”等规定来看，这些位置偏僻，只有低矮平房和小操场的学校被关闭似乎并不意外。
　　然而，就是这24所办学条件艰苦的学校，却承载了北京城乡结合部1.4万名打工子弟的读书梦想，担负了这些寒门子弟的义务教育之重任。
　　新学期即将开始，一旦学校没了，这些“候鸟”般的孩子该何去何从，成为这个暑假家长、学校、政府都不能回避的问题。
　　
　　即将关闭的学校
　　虽然是柏油路，但即使以缓慢的车速开过去仍不可避免扬起了一串灰尘，拐进一条夹在低矮平房和违规搭建的二层建筑中间的胡同，记者看见了“东坝实验学校”的牌匾。
　　让记者稍感意外的是，学校已经开学了。正在上体育课的低年级孩子似乎并不惧怕最近频繁到访的各路“客人”，三五成群玩得开心，并不时有读书声从教室传出，完全看不出这是东坝乡即将关闭的4所小学之一。
　　东坝实验学校除了小学部，还设立了学前班和初中部，在上学期结束时有1328人。如今仓促开学，学生已减至不足400人。
　　“我教了一辈子书，如果这些孩子能被分流到更好的地方我开心；要是他们能读公立学校，那就更好了，可这都是不现实的。”据该校校长杨某说，还在这里坚持的孩子都是距离东坝乡几所委托办学的学校很远或者不能出具“借读证明”的学生。
　　校门口贴有“致东坝乡流动人口自办学校学生家长的一封信”，而写着“开学了”的黑板也静静矗立在旁边。隔着一条近一米多宽的马路，城管、民警和校方人员形成了一种尴尬却平静的对峙。
　　“他们要我们限期关闭学校，如果我们五天之内关闭学校，我们可以保住房子，把房子转租出去；如果我们不关，那这个房子就是违建，准备拆除。”杨校长对记者说 ，“关闭学校这房子就不违建了？”
　　但是，杨校长也坦言，这所学校并未进行防震加固处理，虽然“我们每年都会维护。”
　　杨校长参加过朝阳区的校长高研班，获得过东坝乡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学校也是作为扶持对象存在的，甚至在06年还接收了其他被关停的农民工子弟学校的学生……杨校长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所从2003年就开办，凝聚了自己8年心血的学校为什么说停就停。
　　
　　“我的孩子去哪？”
　　和杨校长同样不解的还有学生家长，“暑假前还好好的，现在说关就关了，不明白。我孩子要去哪呢？”一位来学校交下学期学费的家长对记者说。
　　一位叫黄勇的家长就住在东坝实验学校的胡同里，靠收废品为生。黄勇老家在河南农村，大孩子读四年级，小的今年正要上一年级。
　　“分流的几所学校离家都太远了，五里多地难道要大的领着小的走？怎么能放得下心。”黄勇说，“如果学校关了，我只好把孩子送回老家，真的没办法。”
　　和黄勇不同，一位四川家长却说，“我有‘五证’，学校还不是说人已经招满了，没有座位。领到了报到通知单又怎么样，学校接不接收还都是不一定的事儿呢。”
　　不过，让人忧心的却不单单是这些小学生，东坝实验学校有300名左右初中学生，再加上东坝地区的育英学校和培星学校共计有450名左右初中生，而东坝乡委托办学的学校都没有设立初中部。
　　王桂花就是一名初三孩子的家长，“我不知道我的孩子该去哪儿，打工也需要初中毕业证啊。我没有‘借读证明’，分流也没地方接收。”
　　王桂花现在就抱着一线希望，“不关就好了，这学校和河北大场高级中学有合同，孩子一毕业就可以去那里上学，学一门技术。”在她看来，“有技术”就意味着摆脱贫穷。
　　然而，一位来学校退学费的家长李龙说，“我家住在平房村，想让孩子去安民学校姚家园校区，下午刚填完表，挺方便的。那小学原来是公办学校，而且，毕竟是政府委托的，教学设施怎么说也比这好吧。”
　　是换一所学校重新出发？是变成“留守儿童”？还是“失学在家”？对于学生家长来说，这是一个亟待政府回应和解决的问题。
　　
　　政府的承诺
　　8月20日，记者参加了朝阳区教委召开的通报会，截止通报发布，朝阳区已经有2111名学生完成分流报名。
　　会上，朝阳区教委负责人表示，区内9所关停学校涉及分流的学生共计4574名。
　　为妥善安置这些学生，保证“不让任何一名随迁子女因学校拆迁而失学”，朝阳区政府统筹各部门，制定了“一乡一方案，一校一方案”的策略，并在乡镇、社区、学校张贴公告，提前告知家长；同时整合区内原有闲置校舍，增加委托办学学校数量，整合出6所公办学校校舍，进行委托办学，提供3400个学位；并挖掘周边公办学校接收潜力，准备出850个学位，可容纳所有有借读证明的小学生和全部（包括无借读证明）初中生。共计5350个学位，超出了现有学生数。
　　朝阳教委还承诺，如果不满意分流的结果，将再次调剂，力求达到家长满意的结果。在不具备就近入学条件且学校没有住宿条件的地区，将开通免费班车接送学生，以解家长后顾之忧。
　　同时，由于假期返乡等原因造成入学困难的学生，朝阳区教委将启动绿色通道，承诺只要居住在朝阳区，保证在5个工作日内进行安置。
　　
　　隐忧仍需重视
　　博雅小学地处东坝乡驹子房，由于拆迁，这里已经是一片荒野，博雅小学就这样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空地之上。
　　打工子弟的父母一般工作时间都比较长、下班时间也很固定，腾出一位家长负责孩子的接送并不现实。如果没有免费的班车接送，孩子们即使结伴而行，在这样空旷又了无人烟的路上行走，依然不能让人放心。
　　另据消息报道，海淀区“北京石油学院附属小学”紧急更换校名为“北京石油学院附属实验小学”，似为逃避安置打工子弟。旧的校门正在关闭，新的校门也尚未开启。
　　截至记者发稿之日，受访人士称，8月20日东坝乡政府发通知责令东坝试验学校25日前自拆，否则强制拆除，而目前该校还有400多名学生未分流。这一规定似与北京市教委“三先三后”原则相违。
　　正如受访家长所表述的那样，其实，这些小小年纪就开始漂泊的打工族子弟，需要的只是在这个偌大的繁华城市中，安稳地享受义务教育。
　　
　　□ 编辑 于俊霞 □ 美编 王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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