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危机背后的博弈？|乌克兰危机的根本原因

　　 　　一年前，全国多数民众倾向于加入欧盟和北约，而2006年大选前，80%的乌克兰人认为最友好、最有前景的伙伴是俄罗斯。 　　 　　近日，乌克兰陷入政治危机，总统与总理的对抗升级，从两人的相互攻讦发展到支持者的街头对抗，双方支持者不仅举行抗议游行，而且在首都街头安营扎寨，准备打"持久战"。荷枪实弹的特种部队进入首都待命，使气氛显得异常紧张。国际舆论认为，乌克兰已处于暴力冲突的边缘。
　　
　　冲突为何爆发
　　
　　乌克兰总统和总理的争斗是这对"老冤家"自2004年11月以来的第三轮对抗，是当年上演的"橙色革命"的续集。
　　2004年11月，乌克兰举行总统选举。最初，时任总理的亚努科维奇在第二轮投票中以高于"我们的乌克兰"政党联盟领导人维克托?尤先科2.85个百分点的微弱多数当选乌克兰新总统。尤先科不承认这个选举结果，发动街头"橙色革命"。在国内外各种势力的压力之下，乌克兰议会通过宪法修改法、重新进行总统选举投票时运用总统选举法的特别法，并且对宪法中关于完善地方自治机构体系部分的修改法。在第三次投票中，尤先科获得51.99%的选票，出任总统。第一轮对抗以尤先科的胜利告终。
　　尤先科担任总统后不久，其阵营发生分裂。2005年9月8日，尤先科发表声明，接受国家安全与国防委员会秘书波罗申科辞职，同时解散建立仅7个月的季莫申科政府。他承认他的政府存在严重的腐败，指责他的朋友们展开内部争斗，注重内斗胜于管理国家。2006年1月1日，乌克兰新宪法正式生效。新宪法规定，议会选举后，乌克兰政治体制由总统议会制变为议会总统制，议会的权力得到实质性扩大，总统的权力被削弱，权限主要是制定外交政策以及任命外交部长和国防部长。2006年3月，乌克兰举行议会选举。亚努科维奇领导的"地区党"获胜，并且与社会党和乌共联手组建议会反危机联盟，形成议会多数派。同年8月，亚努科维奇重新出任总理。在第二轮对抗中，亚努科维奇胜出。
　　第三轮对抗的起因是总统的权力被进一步削弱。2007年1月12日，乌克兰议会正式通过了国家独立以来的首部内阁法，确定了议会、总理和总统在组阁、任免内阁成员和管理国家等方面的分工。内阁法规定，政府总理候选人由总统根据议会多数派的建议提名，由议会任命，如果总统在法定期限内没有向议会提名总理候选人，议会将根据多数派的提名任命总理。此外，总统签署的涉及外交以及人事任免的文件必须有总理的签名才具有法律效力。尤先科阵营无法接受这份削弱总统权限扩张总理权力的法案。更加令尤先科难以容忍的是，他阵营中的11位议员竟然转投到亚努科维奇麾下，使得后者领导的议会多数派在议会450个议席中占到300个席位，从而使老对手有权修改宪法、通过绝大多数法案，并且拒绝总统的否决案。
　　尤先科不甘心他的总统权力被如此削弱，指责对手试图违宪扩张权力，而后者也针锋相对不甘示弱。尤先科的"橙色革命"老战友季莫申科等借机鼓动他解散议会，重新选举。于是尤先科使出撒手锏，签署命令，宣布解散议会，重新大选，冲突由此爆发。
　　亚努科维奇拒绝总统尤先科解散议会、提前举行大选的命令，态度坚决地表示，在宪法法院就总统令是否违宪做出裁决前，政府不会为重新准备大选拨款。他还指责尤先科对宪法法院施加压力，企图使他的错误命令被裁定为合法。内阁在4月3日也通过一项决议，宣布尤先科总统关于解散议会的命令无效。尤先科也毫不退让，表示决不收回解散议会的命令。
　　与当年不同的是，当年尤先科的支持者声势浩大，先声夺人，使亚努科维奇惨败。这次亚努科维奇的支持者从各地赶到首都声援，人多势众，声势超过橙色阵营。双方的支持者在基辅街头对峙，此番争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亲美派Vs亲俄派
　　
　　乌克兰是独联体中仅次于俄罗斯的第二军事大国，欧盟东扩后，乌克兰成为紧邻俄罗斯和欧盟的国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在北约东扩、俄罗斯尽力维护其传统势力范围的大背景下，乌克兰国内政治派别的斗争不可能超脱于美、俄之间的较量。早在2004年"橙色革命"火爆上演的时候，国际舆论就指出，尤先科与亚努科维奇之争，实质上就是亲美派与亲俄派之争。
　　尤先科的亲美是尽人皆知的。不仅因为他有一个曾在美国国会工作过的妻子，更主要的是他公开表露的亲美倾向和美国朝野对他的公开支持。2004年12月，尤先科发动街头运动的当口，美国国务院副发言人埃雷利就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美国将增拨300万美元用于资助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和美国的观察员对重新进行的乌克兰总统选举进行监督。"橙色革命"成功后，美国国会众议员保罗在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作证时透露，索罗斯基金会下属的乌克兰开放社会研究所在发动"橙色革命"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先科就是该研究所的董事会成员。保罗作证说，美国通过国家民主基金会和乌克兰开放社会研究所等民间组织向乌克兰反对派提供了超过6500万美元的政治资金。大量的金援帮助尤先科取得第一轮斗争的胜利。尤先科上台后主张优先发展同美国、欧盟的关系。2006年乌克兰议会选举前，美国给尤先科准备的礼物是正式承认乌克兰为市场经济国家。
　　亚努科维奇一贯主张与俄罗斯发展友好关系。他的社会基础主要集中在乌克兰东部，那里的人大多讲俄语，比较亲俄罗斯。2006年他重新当上总理后，立刻响亮地宣告，乌俄关系是乌克兰外交的优先方向，并将首次出访定为莫斯科。俄罗斯也不隐瞒对亚努科维奇的支持。2004年总统选举时，普京根据"出口民调"的结果在第一轮投票结束时就向亚努科维奇表示祝贺，成为唯一一位在选举结果正式公布之前祝贺雅努科维奇获胜的外国领导人。后来的结果让俄罗斯人多少有些尴尬。乌克兰90%的石油来自俄罗斯，约80%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和土库曼斯坦，在能源上依赖俄罗斯。俄罗斯也是乌克兰最大的农产品产品市场。2006年初，俄罗斯先是宣布天然气大涨价，接着又以乌克兰的肉类产品可能携带传染病毒为由，严禁从乌克兰进口相关产品。双管齐下，教训了急于投靠西方的人们，让他们懂得与俄罗斯保持合作关系的重要性。西方舆论认为，俄罗斯此举意在影响乌克兰选举，使选民相信尤先科总统的亲西方政策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这对亚努科维奇在大选中获胜也起到影响作用。民意调查显示，天然气危机之后，尤先科的政党"我们的乌克兰"支持率仅有13.5%，而亚努科维奇领导的政治集团支持率则达17.5%。
　　
　　最终结果取决于民意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近几年，一些独联体国家出现靠西方金援取胜的现象。看起来在某些独联体国家的政治中，金钱似乎比"民心"更重要。但其实不然，乌克兰几年来政局的复杂多变，说明靠金援一时取得的胜利是靠不住的。民众可以被利用于一时，却不可能永远被利用。
　　尤先科是靠民众的街头运动上台的，打的是民主、自由、富强和反对腐败的旗号，抨击的是选举舞弊，靠的是西方的钞票。但是，"橙色革命"成功后，他领导下的政府并未变得透明和开放，经济、社会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据乌克兰媒体揭露，尤先科的儿子安德烈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尤先科本人也在乌克兰风景如画的任齐亚峡谷滑雪胜地建造了私人别墅；各级官员的腐败行为将使乌克兰2006年度的财政损失高达18亿美元。腐败引起了广大民众的强烈不满。
　　"橙色革命"一年后，乌克兰公民对国内政治家的态度发生较大变化。乌克兰"民主倡议"社会调查处主任库切里夫披露，2005年秋，俄罗斯总统普京成为最受乌克兰人欢迎的政治家。一年前，全国多数民众倾向于加入欧盟和北约，而2006年大选前，80%的乌克兰人认为最友好、最有前景的伙伴是俄罗斯。民众对"橙色阵营"感到失望，转而支持尤先科的老对手亚努科维奇。
　　乌克兰目前形势紧张，双方剑拔弩张。但大多数民众并不希望暴力冲突发生。总统府与议会两派僵持不下的矛盾让许多乌克兰民众心生不满。他们认为，乌克兰各派间多年来的权力斗争使人民生活水平一直停滞不前。
　　乌克兰最新民意调查结果表明，乌各派政治力量的实力对比并未发生明显变化，即使重新选举，地区党仍将领先。乌克兰舆论基金会3月16-26日进行的专项调查结果表明，地区党的支持率为24.5%，季莫申科联盟为18.9%，我们的乌克兰联盟为8.2%，共产党为4.9%，社会党为2.2%。
　　乌克兰政治危机的最终结果还是取决于民意。
　　(作者系中共中央党校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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