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尧:为康有为一叹

发布时间:2020-05-24 来源: 感悟爱情 点击:

  

  自幼痛恨满清,缘于看了历史课本关于清史的记载。所痛恨的,不止清末的丧权辱国,也包括所谓的康乾盛世--当时的欧洲开始步入民主科学的春天,而远东的老大帝国却正走向专制和集权的颠峰;
所痛恨的,不止昏聩的拖着条猪尾巴的庸吏,也包括本来应该有良知的读书人——列强虎视,国家危若积卵,他们却还在枯坐书斋,竟日摇头晃脑,咏四书、拼八股。因此读书写作,凡有关满清,总是惟恐避之不及。近日清理藏书,无意中翻出一本忘记了什么时候买的《康有为政论集》,拂去封面厚厚的灰尘,随意翻阅,竟被它一下子吸引住了。一口气读完,掩卷不禁要替清庭的列祖列宗们高兴:有清一朝,出了个康有为支撑门面,他们凋敝的老脸上,也算多少有点光彩了。  

  

  夜压神州三万里,独照赤县一孤灯。清庭,这间虫蛀水浸腐烂锈蚀风雨飘摇的老屋,在外力的撞击下,眼看着就要跌入历史的尘埃。皇亲国戚王公贵族都在含垢忍辱,封疆大吏铁甲将军只能向隅而泣。独此一介书生,起自海南乡野,着布衣而欲与食肉者谋,身不满七尺却想只手擎天,轻生死,犯斧钺,一意挽狂澜于即决,扶大厦之将倾。天下浊浊,引猎猎清风;
举世喑喑,发河东狮吼。康有为,用自己的学识、胆略和良心,在中国有史以来最恶劣的社会氛围里,演绎着一个传统文人的风骨。其言也,汪洋恣肆几近太白;
其文也,沉郁顿挫不让子美,明经纶,知兴衰,通古博今,学贯中西,康圣人,确非浪得虚名!  

  

  一卷在手,令人晨昏皆忘。读着读着,从晚清混暗的天空下,迎面向我走来了神清气朗活脱脱的康有为。  

  

  所谓先知,往往来自深谋远虑和对国家民族未来的一份责任感。就在日本搞明治维新开始侵占中国的附属国琉球的时候,康有为就敏锐的看到了这个撮尔小国必“将窥辽东、先谋高丽”,进而威胁大清,他为此上书言事,提醒当局早做防范,但朝臣学士们“猥以疏贱,格不上达”,他的预言不幸在20年后的甲戊海战中得到了验证;
我们现在常说“改革开放20年”,其实康有为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倡导“改革开放”,他多次上书清帝,言称“观大地诸国,变法而强、守旧而亡”,“处列国竞争之世,而行一统垂裳之法,此如已夏而衣重裘”,必须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重农、强工、兴商,废八股、禁缠足,通邮政、建铁路、开矿藏,甚至用现在时髦的BOT或DOT的方式引进外资,振兴中国的军工企业;
现在我们说要推进政治文明,吸收一切人类文明成果,而康有为早年就曾提出应用国外先进的法律和制度,他甚至向清帝灌输过民权、民主和三权分立的思想。  

  

  作为一个有头脑的文人,比起芸芸众生,他多了份深邃,也就多了份忧患;
他多了份清醒,也就多了份苦恼和烦闷。中国为鱼肉,列强为刀俎,“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国家危难,他不忍自弃,明明“《治安》一策知难上”,偏偏“只是江湖心未灰!”一声长啸,足以振聋发聩,奈何宫禁九重,上帝无言,百鬼狰狞,一个读书人的呐喊,在那个恶梦般的世界里是那样的微弱。所幸后来被有意励精图治的光绪帝起用,他也算“李将军遇高皇帝”,如果光绪帝果真能按照他的想法“乾纲独断”,“下明诏,行大赏罚,迁都练兵,变通新法”,能否“拒外夷,保疆土而延国命”从而改写历史也未可知!怎奈上下制约左右掣肘,积重沉疴,已非人力可为。有心图强、无力回天,本来应有的一段管仲齐桓、张良汉高似的君臣佳话,刚刚登场,就被群小轰下台去。一代大家,到头来也只能“土室抚膺,闭门泣血”,经国济世的抱负,眼看着无可奈何花落去。此后,康有为仍然力主改良和维新,即使辛亥革命帝制被推翻他仍抱定自己的信念,被后世讥为满清遗老。尽管我也不苟同他的愚忠,但我佩服他作为一个文人的特立独行,至少他比那些没有自己的观点和立场的墙头草、应声虫们强之百倍。  

  

  生在晚清,是康有为的不幸,也是他的大幸。正是无边的混暗,衬出了那一点灯火的光明。  

  

  不因立于危墙之下而退身苟且、明哲保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苟利社稷,不避生死。这也许就是自古以来有良知的文人与腐儒和犬儒的区别吧?  

  

  放下手中的书本,推开窗户,迎着二十一世纪的清风,不禁为康有为先生一叹!(中国选举与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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