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与我意如何

发布时间:2018-06-21 来源: 感悟爱情 点击:

【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满长安道】


  “雪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去。”
  北方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在提到雪时说出让南方人恨得牙痒痒的话。
  当我提议去西安看雪的时候,我的北方室友是这样回答我的。
  作为一个南方人,我唯一一次看雪的印象还是在几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只零星记得雪铺满了地面,淹没过芜杂的杂草,门前的坪顿时变得洁净无比。雪是不染尘埃的清白,蓬蓬的像棉花糖,又像铺满了一地的奶糖,只有零星一串家禽小小的爪印,可爱地摁在上面,一串串如同细小的花。
  于是傻乎乎的南方人在我爸的带领下,拿了碗去坪上刨了一满碗的雪放回屋里,什么也不干,就看着它融化。在院落里我仰头,漆黑的夜空下雪粒坠落,我仰头任它落进口中。
  看好的天气预报突然变卦,到了西安才发现阳光洒落,是绝好的天气。还好还好,在此行的最后一天,雪满长安城。
  十几年后第一次在北方看見大雪,才惊觉原来北方的雪真的不是盐粒状的,居然可以看见六角形的棱角,精致好看。几个雪花抱团在一起,落在枝头或者玻璃上,一下子碰碎了,白色粉末般散开。我晃晃头顶的雪,抬头、张嘴、接住雪花……一气呵成。
  打开叮叮咚咚叫了一早上的室友群,一眼就看到我的北方人室友在六点时的发言:
  “今天!我家下雪啦!!”
  原来大家看到雪,都是一样激动的啊。我在心里默默腹诽。
  南方人为了挽回前几天失去的面子,假装毫不在意回复道:“好的,知道了。”
  其实转头就下楼在雪堆里躺了一个“大”字。
  我会一直记得等待雪来的心情,看着天气预报从四天有雪变成三天、两天,满心的失落,却还是拽着不靠谱的天气预报,抱着飘渺的期待,特意改签回家的车票。这场雪也许永远不会来,也许,它明天就来。
  还好一夜之间,湖水凝滞,青山白头。我推开窗子,长安就这样撞入怀中。

【轻轻软软的一团云】


  我非常喜欢猫,就连挑青旅一般都是优先挑养了猫的。
  住过这么多青旅,去过这么多猫咖,印象最深的还是西安的“钢镚”。
  钢镚是青旅的一只白色异瞳猫。
  它的一只眼睛是湛蓝的,像有海水一层一层荡漾开来,一只是金黄色,像博物馆看到的极薄的蜂蜜色玉器,光打下来亮如琥珀。
  每只猫的脾气都不一样,每只狗也是。
  旅馆老板笑着告诉我钢镚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猫了,旅店里叫多多的狗脾气大,像小孩子爱捣腾。总是噌地扑上去,对钢镚又按又咬,每次狗扑上来的时候,就是委屈巴巴地躲在桌子底下,战战兢兢地抬起爪子,软软地叫起来,声音甜得不行,犹豫着落一下爪子,好像安抚一样落在狗脑袋上,毫无威慑力。
  如果,如果你恰好也喜欢住青旅,如果你恰好要去往西安,不如考虑一下那家叫子宿青旅的旅馆吧。那里有热情可爱的小伙伴,有一只全世界脾气最好的猫,缓慢眨着眼睛凝望着你,抱起来轻轻软软像一团云。
  在此生中,我也许再也、再也不会看见它了,旅行让人觉得甜蜜又心酸啊。

【汉服旅行】


  2018年我的心愿是每次旅游都能带上汉服。
  说来很惭愧,我不是多大胆,也不擅长在人前展露自己,习惯了自己做决定,有足够独立的空间。我希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但是想穿汉服出门就必然承受很多目光——“拍戏的”“cosplay”“韩国人”“日本人”……让我迈出的每一步都犹豫起来。
  可西安给了我太多惊喜了,一个人穿着汉服走在堆满积雪的公园,没有奇奇怪怪的目光,反倒是大部分人都知道汉服。路过的叔叔说我的汉服很好看,问要不要帮我拍照。遇见一个退休的阿姨,特别可爱地围着我转圈,满口夸奖地说着:“是汉服吗?阿姨也很想穿这么年轻的樱粉色。”
  于是我越来越自然地晃荡在西安街头,在城墙脚下,任由着裙角一扬一落。
  喜欢传统的灿烂文明,喜爱这件衣服,是一种无法自控的东西。我对美的东西没有抵抗力,画展,摄影展,博物馆,一首令人惊艳的歌,美到特别的程度便会觉得头皮都发麻,整个脑袋都随之清凌凌的,激动又恍惚。
  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是晕染的蓝绿渐变裙,纵向渐变,从白色晕染到非常适合夏天的清凉水绿色,连接着松石绿再到海水蓝,最后是饱和度不高,偏向蓝的紫色。有些渐变能藏在褶子里,只有行走起来才会一藏一展,让人不自觉就想到那句:“山浅见天多,绿草浓蓝泼。”
  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是小桃,纯色立领上衣,是桃花初绽那种灵秀的浅粉色,提花是细长的桃枝和含苞的桃花,并且顺着纬线间隔地织着细细的金线。素淡的纯色,只是在脖颈附近的白色立领上,点缀了两枝对称的刺绣桃花,刺绣平整而带有渐变光泽,只是悄悄开了两三朵而已,就让纯色的娴静无端生出热闹生动来,正如同那句——“小桃初破两三花,深浅散余霞”。
  我总会想到我老去的某一天,在某个偶然的时刻打开珍藏的箱子,最底下藏着我最喜欢的一套汉服。那种年少才衬得起的红石榴裙,被小心地拿出来抖落风尘。我不穿上它,就是轻轻提起打着转,光洒落在裙子上。千年前也许有人站在这里穿着同样的红裙子,千年前也许有人温柔地一低头系好交领的系带。千年的时间像一条河脉脉缠绕过我的皮肤和脉搏,而我拽着依然发光的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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