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歌|大地之歌马勒

　　2011年是奥地利著名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Gustav Mahler）逝世100周年，全球乐界纷以大师之名举办了多场形式各异、规模宏大的纪念系列音乐会。在我国，国家大剧院十部交响乐从7月到12月奏响“马勒年”； 金秋10月，第14届北京国际音乐节全面聚焦解构古典马勒，以24场涵盖交响乐、室内乐、独奏独唱、合唱爵士等多种形式音乐会，收入马勒18部完整作品演出，旨在向马勒致敬。
　　这位犹太作曲家生前绝非料到自己百年之后的盛景，否则在世时不会如此哀婉来形容自身：“在奥地利我是个波西米亚人，在日耳曼人眼中我是个奥地利人，而在世界上又是一个犹太人。到处的我自己都属于陌生。不论何方勉强收容，却永不受欢迎，我是三重无家可归的旅者……”
　　更阑灯欲死，此意与谁论？
　　旅者的作曲目录一如他的人生，化繁为简：九部半交响曲、三部声乐套曲、一部交响声乐套曲、数首歌曲。而其中最能让奥中人民泪眼相认的传世之作是1908年的《大地之歌》。
　　交响性套曲《大地之歌》――为“一个男高音与一个女低音（或男中音）声部与管弦乐的交响曲”，从创作时间来看，这部作品完成于马勒第八交响曲之后，虽然称之为“交响曲”，但却未排入作品顺序。个中秘密为马勒的宿命倾向导致。他认为“第九”是交响系列中无力超越和不吉祥的编号，考证源自贝多芬、舒伯特、德沃夏克等大师都是在写完自己的第九交响曲后撒手人寰。所以他最后定名此作品绕开“9”这个数字，而定名 “大地之歌”。声乐套曲歌词选自德国诗人Hans Bethge（汉斯•贝格）1907年唐诗德文译本《Diechinesische Flote中国之笛》。六个乐章的交响曲织体，每乐章分设古诗标题：第一乐章《咏人世悲愁的饮酒歌》，歌词选自李白《悲歌行》，男高音与弱奏小号的动机对答“悲来乎，悲来乎，悲来不吟还不笑，听我一曲悲来吟”。第二乐章《秋日的孤独者》，小提琴空弦瑟涩，哀婉女中音与单簧管交织溘然魂离的单薄旋律，是张籍抑或钱起的诗句？复恐匆匆说不尽，异域孤城见秋风。
　　弹指间，功名万里，甚当年健者也曾闲？
　　第三乐章《咏少年》，第四乐章《咏美女》、第五乐章《春日的醉翁》，三个乐章的音乐流畅华美，男声倜傥，女声甜蜜，五声音阶的中国调式、木管与打击乐巧妙精致的配器手法、弦乐大跳的情绪等纷纷对位那些在物是人非以前的驰隙流年与青春岁月......
　　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的琶音与分解和弦，是李白的《采莲曲》。
　　处世若大梦，对酒还自倾的男高音风语流莺，梦幻般的管乐装饰音是《春日醉起言志》的感叹，曲尽已忘情。
　　生命就是一场幻觉。 马勒的音乐无论怎样枝节迤逦，最终都要回归到他悲伤的主题。第六乐章《告别》，双展开部的奏鸣曲式，凝重呈现人性无奈和悲怆哲思。歌词唐诗分别为孟浩然《宿业师山房待丁大不至》和王维《送别》两阙：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打击乐与低音铜管暗沉凄厉的幽远和声，孤琴蔓径，徐徐回荡的女中音和小提琴滞冷主题，断肠哀歌，怅惘成觞。葬礼进行曲似的节奏鼓点始终贯穿，生如繁华，命似琴弦。
　　是谁说过？马勒的音乐，不仅俘虏了真正爱他人的听觉，而是俘虏了爱他的人的整个人生。对于马勒，在我看来，要历练到一定火候的古典爱乐者才能与他的音乐共通，审慎直面他狂热的跌宕，从容正视他颤的悲情。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如果说他所有音乐具备的普世功能，我想那就是：痛觉延长、万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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